第201章 审问
祁盛坐在堂上，看着跪在堂下的春华鼻涕眼泪流了满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样子，太丑陋了，根本看不出她平日里那娇艳得如同一朵春花般的模样。
“几日前，就有人在我这府外探头探脑，询问打听府里都有哪些侍卫。”
“那时候，我就知道，是有家贼把我身边几个人的事情往外说了。”
“可是，我思来想去，万万没有想到会是你。”
更万万没想到，事到如今了，春华哭成这副模样，也不肯老实交代她到底都和太后说了些什么。
祁盛发现有内鬼，是因为他书房里的文件被人偷偷动过了，变了位置。
但是，具体有哪些信息在他没有防备的情况下被泄露出去，却一定要春华老实交代才能清楚。
偏偏这蠢姑娘，哭啼啼说太后知道了绝饶不了她与她妹妹，哪怕是四公主也护不住，所以她敢背叛祁盛与祁云娇，却不敢背叛太后。
祁盛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道：
“认真说来，你与秋悦差不多的来历。”
“秋悦呢，不太爱说话，胆子小但还算老实。”
“你呢，我不算熟悉，但是我知道娇娇儿对你是很好的。”
“她当初想用你的命去害人，你也乐意帮忙，虽然没成，但是对你心中既有愧疚，也有感谢。”
“你说你妹妹在太后手上，娇娇儿想办法把人救了出来，对她可有不好？哪里就护不住了呢。”
如今她妹妹在祁云娇的庄子里有吃有喝，有机会读书习字。
祁云娇待下人一向宽厚，虽然她们依旧是奴婢，但是过得比普通人家的小姐还要体面。
祁盛实在是想不出来，春华背叛的理由是什么。
而春华却对太后的威胁深信不疑，只是哭着说：
“是我对不起殿下与公主。”
“可太后娘娘逼得紧，她权大势大，我若招认了叫太后娘娘知道，她一定会杀死我妹妹泄愤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殿下要杀，就杀我吧！”
“我罪该万死，早就是该死的人了！”
“只是我妹妹并不知情，她对四公主忠心耿耿……我死了，求殿下绕过我妹妹……”
祁盛被哭得头晕，只好抬手对着元宝暗暗做了个手势。
元宝看到那手势，一拍手，故作稀奇道：“咦？你不会觉得，都到了这个地步，四公主还会养着你妹妹那个吃白饭的吧？”
暗八立刻来凑热闹，站在一旁附和：“对啊，养她干嘛用？想你一样是个白眼狼的话，将来养肥杀了吃肉都嫌腥！”
“诶……”元宝皱起脸：“好恶心，说得仿佛你吃过人肉一样。”
暗八摇摇头，一吐舌头，道：“她这般忘恩负义，还能算是人吗？”
“那算什么？”
“算是畜生吧！要我说啊，她就适合……”
“适合什么？”
“适合拉去喂狗！”
“咱府上养著十几条大狼狗，只怕不够吃呀！”
“姐妹两个加一起，也差不多。”
元宝与暗八一唱一和，听得春华瑟瑟发抖。
祁盛有些懒怠地撑著额头，半睁着眼睛睨视一眼春华，问：“你都与太后说了什么？老实交代出来。”
春华抹着眼泪，问：“交代出来，可以不喂狗吗？”
元宝说：“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老实交代！”
暗八道：“老实交代可以死了再喂狗，不交代可以现在活着拖出去喂狗。”
春华：“……”
元宝挠挠头，问暗八：“咱家的大狼狗，是不是喜欢吃活食？”
暗八用力点点头，答：“是啊，幸好你提醒我，要么不要她交代了吧？反正太后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但是狗子们确实是饿了。”
春华：“！！！”
暗八向春华走近了一步，春华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暗八温声安慰她——脸上的表情却像是变态的怪蜀黍——他说：“别怕，我不抓你，我先去抓你妹妹给狗子们开个胃。”
她叫着说：“不要！我说！都说！”
春华没有了最后的侥幸心理，倒豆子一般把事情交代了一干二净。
其实，她也打探不到什么特别有用的消息，唯二两件可能需要祁盛进一步去解决的：
一是祁盛可能毒药有解，现在是在装病。
二是祁盛身边有两个侍卫神出鬼没，仿佛是已经应该绝了踪迹的暗卫。
说完之后，她瘫软在地，再三发誓自己绝无隐瞒了。
誓言说到一半，她又伏在地上大哭起来。
祁盛叹口气，站起身，从她身边路过，走了出去，头都没回。
元宝一路追着祁盛出去，低声安慰道：“殿下，别气啦，这事儿吧……”
“我不生气，我有什么可生气的？”祁盛说：“我又不是第一次被身边的人背叛。”
更何况，春华这样半路收用的人，甚至算不上是心腹。
他信奉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但是，他也深知自己不是每一次都能信对了人。
元宝说道：“殿下不生气，可是奴才好生气啊！”
“你生什么气？”
“这春华的妹子刚被接出来时，除了身上的一件衣服外什么都没有。”元宝说：“奴才还拿了两件自家妹子的衣服送她呢！”
早知今日，当初把那好衣服留着自家当抹布，也不会送她！
祁盛哭笑不得地摇了摇头，说道：“行啦，你今日也算是出气了，做得不错。”
“嘻嘻，奴才看您眼色，一时还真没想到该怎么吓她，幸亏八侍卫帮忙。”
“论编故事，确实没人比得过他老八那张嘴。”祁盛说：“说得信誓旦旦的，险些连我都要相信这里真的养了一群吃人肉的狼狗了。”
“嘿嘿嘿……”元宝挠挠头皮，赔著笑问：“殿下，春华的命要留吗？”
祁盛的脚步停了一下。
元宝问：“留？”
祁盛看着元宝，有些讶异地说：“是什么给了你这样的错觉？”
“她毕竟是为了她妹妹……”元宝说：“奴才知道殿下一向不喜欢打打杀杀，心软得很。”
祁盛说：“正是因为我心软到人尽皆知，所以她妹妹在我手上，都不妨碍她敢背叛我向着太后。”
只因为春华知道太后心狠，所以惧怕太后。
同时她也知道二皇子与四公主仁慈，所以反而敢于欺瞒背叛他们。
“可惜呀，”祁盛的目光冷了下来：“我不喜欢打打杀杀，并不是不会打打杀杀。”
他又不是东郭先生，何必要对着白眼狼讲兼爱非攻呢？
又向前走了几步，祁盛脚步又一顿。
他忽然意识到什么东西似乎不太对劲儿。
元宝刚刚那不是在简单地询问，而是在委婉地替春华说话，想叫祁盛高抬贵手。
他看向元宝的眼睛，问道：“元宝你跟在我身边这么久，要死人的事儿也不是见了一两次了，从不废话，刚刚为何要帮春华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