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三人在潮河村等了近两个时辰，仍未等到人来，必是出事了。

“回大都。”瑶华决然道。

回到大都，寻了处离城楼近的客栈落脚。瑶华心绪不宁，若是她自己被困，总能脱身，可夜卫……那是萧衍最得力的手下，不能不顾。

她打开窗户，任由凛冽的寒风吹进屋里，她伫立窗前，溯光在身后道，“娘娘，属下出去打探消息。”

瑶华头也未回，“小心些，有了消息别轻举妄动，立刻回来禀报。”

溯光遵命去了，他刚走，容廷迈了进来，见瑶华在窗前吹冷风，便给她披上大氅 。

“毋需担心，他们即便被擒，燕国人要逼问讯息，不会立刻杀了他们。”

“师兄，慕容恪就在此处，若他得到消息，只怕立时便会采取行动。如果我遇上这等状况，会立刻封闭全城通道，一只鸟也不让离开，再拉网搜寻可疑人士，一个都不放过。我还要让感染寒疫的人极速前往大梁，将大梁也拉下水。只怕我能想到的，他也能想到，我不能不担心。”瑶华轻声说。

“也不用怕他，除非大军围堵，否则困不住咱们。我只怕你的身份被发现，那就麻烦了。”

“我已易容了，应该无人能认出。”

容廷笑道，“你换身男装吧，稳妥些。”

突然，有脚步声疾奔而来，两人静立不动。

门被推开，是溯光，“娘娘，不好！城门已闭，看来燕人察觉了，咱们需立即离开！”

“换身衣服再走。”容廷推门出去，很快抱着个包裹又回来了。

包裹内是燕国男子的衣裳，三人迅速换上，出了门，瑶华道，“你们去虎溪山，我随后就来。”

容廷立刻拒绝，“不行！一道走。”

溯光道，“娘娘，你不要去，我去！”说完就要策马。

瑶华喝道，“溯光！”

他忙勒住马。

“你们万一出事，我还要去救你们。师兄，你别和我争，寻不到我会立刻去和你们会合。”瑶华决绝道。

“如果你出了事，我怎么面对萧衍呀？瑶华，不得任性，我不会让你独自留下。”容廷也不退让。

“属下绝不会离开娘娘。”溯光也说。

瑶华皱着眉，想了想答应了，“好，咱们一起去寻。”

还未至城楼，已被燕国兵士围了个水泄不通。容廷随手拉住一老者，用燕国口音问，“前方出了甚么事？”

“听说城内混进了别国探子，正在严查呢。”老人摆摆手，叹着气，“快回家去吧，不太平啊！”

只见一队队禁军往来不绝，神情紧张严肃。周边的商铺客栈都紧闭门窗，但仍有许多老百姓不知道已封城，有急事出城的便聚集了一圈，他们隐藏在人群中，寻找夜卫。

瑶华悄声说，“只怕他们已被擒，须查出他们去了何处。”

容廷个子高，在人群中寻找一番，突然扬了扬下巴。只见一男子是燕人打扮，带着黑底红边的毡帽，这是夜卫的暗语。

瑶华慢慢向他身旁移去，那人觉察到，也靠了过来。

“你怎么在此？出了何事？”

夜卫悄然问，“娘娘？”

瑶华点头。

“今日城楼封锁，禁军捉拿梁人，我穿的燕人衣裳逃过，有两人被擒，不知去了何处。有一人反抗，已死于燕人刀下。”他叹了口气。

瑶华沉吟片刻，对溯光道，“我和师兄去救那两人，你和他立刻去往虎溪山，从水川进入大齐的幽云。”

“娘娘！万万不可……”溯光慌忙阻止，“陛下严令，一定要护卫娘娘安全！”

“此时以武功论高下，你若是武功更高，我自会离开。你放心，陛下不会怪罪的，我营救不了他们，会立刻离开。你们在这里，反而让我束手束脚。”瑶华将一枚玉印递给他，“这是长公主之令，你们凭此进入大齐。”她将缰绳递给那名夜卫。

“快走！”

溯光沉痛地望着她，咬了咬牙，躬身一拜，和夜卫牵马离开。

容廷俯下身，低声问，“现下只剩你我了，怕不怕？”

瑶华轻轻一笑，摇摇头。

容廷笑道，“咱们就玩个大的，去慕容恪府上走一趟？”

瑶华讶然，他的胆子比自己还大！随即一笑，自小，容廷怕过甚么了？

只是慕容恪住在哪里却不知道。两人至人少处，拦住一燕人偷偷问，“兄台，我们有机密要向太原王禀报，你可知他住在何处？”

这人神色慌张，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挣开容廷的手就要跑。

却被容廷一把抓回来，悄悄塞他一锭银子。

他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这边才小声道，“燕和街。”向东北方向飞快指了指，急匆匆跑了。

两人向东北方向走去。禁军已在搜寻客栈与酒肆，幸好两人穿的是燕国服饰，未引人注意。

燕和街离燕国皇宫不远，一路上禁军越来越多。到了街口，禁军戒备森严，一个平民的影子都没有，却有些棘手。

瑶华却不怕，查看了四周形势，道，“我引开他们，一会后院见。”话音一落，持剑奔出。

禁军只见到一道身影冲了过来，立即拔刀拦阻，高声呼喊，“有刺客，有刺客！”

容廷已冲进小道，他轻功极好，越上院墙几个纵跃，太原王府显眼得很，他极速奔过去。

瑶华挥剑如虹，禁军哪是她的对手，不停呼喊，眼看兵士越来越多，她急于离开，几个起落已将禁军甩开。禁军必定会立刻加强防控，遂向太原王府疾奔而去。

她寻到一无人角落，提气跃进王府，王府护卫一队队走过，仆役也多。她跟在一名拎着茶壶的婢女身后，四下无人时突然出手，将婢女击晕，拉至旁边的空屋。她换上婢女的衣衫，怕她醒来叫嚷，又点了她的睡穴，将她藏至门后，插紧门拴。

她从窗口跃出，向后院走去，可怎么才能让容廷认出她？容廷对女子看都不看，倒有些犯难。幸好一路上遇到的护卫未发现异常，她拎着茶壶进入后院，慢慢向前走。

“丽珠，你怎么去了那么久？”身后突然传来女人声音。

瑶华大惊，假装失手，茶壶掉落在地，她慢慢弯腰去捡。

“你这人，这么不小心！”

身后女人已走近，瑶华正准备转身点她哑穴，那人突然静止不动了。

回首，原来是个年长些的婢女，容廷笑吟吟站在她的身后。瑶华忙托起她向不远处的灌木丛走去，一使劲将她放倒在灌木丛中，掩住身形。

“你怎么这么快认出我？”

“就你那姿态，我一眼就瞧出来了。”

“慕容恪可在府中？”

“不在，我刚才问一个婢女，他每日回府后都去书房，只是书房戒备森严，不太容易进去。”

瑶华点头，“咱们就去书房。”

“书房在正房那边，护卫众多，等天黑下来才方便。”

“那就等天黑。”

他们相视一笑，寻了个空屋反锁上门，耐心等夜色降临。

她神色平静，这个时候竟坐在地上练功。

容廷笑道，“你练功倒勤。”

过了许久，院中起了骚动，原来府内已发现婢女不见，正在逐院逐屋搜寻。

瑶华睁开眼睛，“咱们脱身可难了。”

“怕什么？就闹他一闹。”

瑶华含笑起身，手按住月光，“师兄，若是探知到夜卫所在，便交给你了，我倒要会会慕容恪。”

容廷毫不吃惊，笑道，“咱们师兄妹共进退。”他手腕一抖，右手中多了一柄又短又薄的柳叶剑。

瑶华的心中一热，转身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