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挑衅
院中徐徐清风拂过,抖落下枝头那几片花瓣,打着旋儿零落成泥碾作尘。
凌菲鱼面对她们的连声附和,娥眉紧蹙,连忙赶至如烟身边,蹲下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势,只见她半昏迷半清醒地艰难启齿。
“姑、姑娘......她们在背后说你......说你是个丧门星......二爷迟早会向陛下请旨休了你......”
凌菲鱼见她说话间口鼻还在出血,眼眶瞬间红了,连忙掏出绢帕擦拭着她脸上的血迹。
“如烟,你别说话了,我这就带你回去。”
说著,便将她小心翼翼地搀扶起来,整个身子几乎都挂在自己半个身上。
顾嬷嬷和几个婢女见她转身欲走,不由得长舒口气,以为这件事算是过去了。
谁知,凌菲鱼却缓缓地偏过头来,冷冽地开口。
“顾嬷嬷,这件事尚未了结,如烟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一个都别想逃。”
顿了顿,见她们浑身不免哆嗦了下,低声补充一句。
“在背后嚼人舌根,当心别脏了自己的嘴。”
话音落罢,便扶著如烟慢慢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心中早已有了对付这些刁奴的办法,只不过眼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顾嬷嬷见凌菲鱼她们越走越远,这才又挺直腰杆子,狠狠地呸了声。
“算个什么东西,当真以为自己是太傅夫人,还不是个寄人篱下的可怜人。二爷一心扑在官场上,哪有心思管你这些腌臜事。”
正喋喋不休地骂着,突然从天而降一桶泔水,将顾嬷嬷从头浇到尾,里外透心凉。
“呸呸呸,这是哪个挨千刀的,不长眼啊!!!”
顾嬷嬷整个人瞬间蹦跶起来,一个劲地擦拭著脸上和身上臭气熏天的泔水,身侧的婢女们则纷纷捂住口鼻往后躲闪不及。
这时,有个小厮则战战兢兢地跑来,一个劲地赔不是。
“小人方才不小心被绊摔倒,这泔水桶随着惯性飞了出去,还望顾嬷嬷恕罪。”
顾嬷嬷气急败坏地指著小厮,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在婢女们的劝说下,这才悻悻地先回屋去换身衣裳,再来收拾这个小厮。
回到下房后,凌菲鱼在翻找药箱时唤来熙春,当熙春见如烟被人打成重伤的样子,顿时惊叫起来,面露担忧的边哭边检查她的伤势。
“如烟,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那人难道不知你是太傅夫人的贴身婢女,也太胆大妄为了!”
如烟此时痛得在榻上翻来覆去,哼哼唧唧,凌菲鱼则让熙春按住她,自己动作轻柔地为她一点点的上药,生怕弄疼了她,时不时轻轻地吹了吹伤口处,晶莹的泪珠大颗大颗地从眼角滚落下来。
“姑娘......别哭......我没事的......”
如烟最见不得她流泪了,于是抬手试图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却被她紧紧地攥住手。
“如烟,我定会让她们付出代价的。”
事情发酵的速度极快,转眼便传入太夫人的耳中,很快那管事的李嬷嬷便大摇大摆地前来请凌菲鱼过去训话。
凌菲鱼早有预料,就算不是顾嬷嬷恶人先告状,也自有那多事的婢女前去向太夫人禀报她在府中的一举一动,眼下可算是找到了话柄,前来找她麻烦。
来到正堂,空气中弥漫着煮茶的清香,太夫人端坐在上,手中捻著串珠,眉头蹙起,脸上的皱纹又加深了几层。
凌菲鱼姿态端庄的朝她行了个礼。
“婆母万福。”
太夫人脸色沉了沉,搁下手中的串珠,不悦道。
“你那院中若是缺什么,只管打发人到我这儿拿,何必瞒着二郎,私下收礼。”
凌菲鱼听闻这话,顿时想起躲在红柱后偷听那两个嬷嬷的对话,想不到果真有那嘴快的在太夫人面前搬弄是非,快速思索著对策,如实说。
“婆母,这官场之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委实不好插手,何谈擅自收礼一说。”
太夫人见她不肯承认,脸色更加难看。
“还在说谎。自打二郎封官以来,人人都畏惧他,咱们这府上就没有收到过这么多贵重的礼品,还这般招摇,唯恐整个上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这分明是想害得二郎落人口舌,最后牵连整个侯府一并遭殃。”
凌菲鱼当真不知这事的其中原由,连忙毕恭毕敬地化解太夫人对她的误解。
“之前听夫君说过,如今朝中局势不稳,要整顿朝纲,很多大臣官位岌岌可危,眼下唯我夫君深得陛下器重,自会有很多大臣为求自保前来拉拢关系,请求夫君为其美言两句。儿媳猜想,夫君将这些礼品收下的用意,避免日后树敌太多,却不拆封,想必自会禀明陛下,如数上缴便是。”
太夫人闻言,下意识地望向李嬷嬷,只见李嬷嬷面露难色,这才释然一笑。
“原来是这样,你们夫妻俩眼下自有主张,是我多虑了。”
凌菲鱼始终报以恭敬的心态面对她,生怕让她找出一点纰漏。
“还有件事,我听闻刘嬷嬷卧病在床,好像是与你那贴身婢女起了争执造成的。刘嬷嬷在这府中也算得上是资历颇深的老人。你还年轻,正是树立威信的时候,平日里还是得多多管教下手底下的婢女,要懂得尊老爱幼。”
太夫人表面上是为她的威信着想,实际上是在含沙射影指责她对手底下的人管教无方。
凌菲鱼早就料到那几个多事的嬷嬷、婢女定会恶人先告状,于是反问道。
“婆母方才说的是,要懂得尊老爱幼,倘若先不爱幼,那如何去尊老呢?”
太夫人见她这样说,一改刚才的肃穆,脸色缓了缓道。
“此话怎讲?”
凌菲鱼一想到如烟伤得那般重,一心只想为她讨回公道,人都是同情弱者的,于是流露出柔弱的一面。
“婆母,儿媳不知是不是婆母的意思,让底下的奴仆各个都打着婆母的旗号仗势欺人,目无规矩,甚至连我都敢挑衅。如烟护主心切,却惨遭这般对待,婆母向来最不喜人打架生事的,可她们依旧明知故犯。”
顿了顿,暗中观察太夫人脸上微妙的表情变化,为了防止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接着说。
“儿媳深知在这府中人微言轻,但毕竟夫君还在这里,挑衅我也就是不把夫君放在眼里。若是让夫君得知他不在时,儿媳备受欺辱,指不定又得掀起什么风浪。”
太夫人被她一语点醒,以苏暮白的性子,断然会将这府中闹得天翻地覆,为了区区几个下等奴仆,委实犯不着。
“这些刁奴简直太可恶了,竟然胆敢抹黑我的形象。李嬷嬷,回头去把那几个刁奴叫来,我亲自审问原由,倘若太傅夫人所言极是,务必要向太傅夫人忏悔认错。”
凌菲鱼一听她还在偏袒那几个刁奴,主动请求道。
“婆母,这等小事就不劳烦婆母处理了,不如交由儿媳处置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