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别丢下我
夜幕深黑,惨淡的月光投射在一望无际的草丛中,生出无数诡秘暗影,如同幽森的亡灵火焰,一道血光犹如闪电之势掠过,余孽连惨叫声都尚未发出,便纷纷惨遭割喉而亡,独独留下那领头的,脸上有刀疤的头领,那疤痕好似蜈蚣般爬在脸上,凶狠又瘆人。
“林啸,将他押送回京,由陛下亲自审问。”
苏暮白缓缓地收起手中的青竹扇子,眼眶赤红,右脸颊沾染著一道血迹,增添了一股血性。
林啸闻言,立即挥手召来两名随从,不由分说将头领五花大绑押下去。
凌菲鱼眼睁睁看着这群余孽统统暴毙在他手中,心头大为震撼,面对这种尸横遍地,血流成河的场面,还是有些受惊胆怵。
就在这时,忽闻前方传来南无玥焦急地呼唤声,紧接着一道黑影翩然而至。
“公主,你怎么样?受伤了吗?”
南无玥浓眉紧蹙,神色紧张得拉过花雨棠细细地打量著,将繁重的礼节统统抛之脑后,只要她平安无事,便是对他最大的慰藉。
“你来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花雨棠一见到他顿时泪流满面,却仍然在同他置气,心中别提有多委屈。
南无玥头回见她浑身脏兮兮的,发丝凌乱不堪的狼狈模样,心疼不已的脱下外袍披在她的肩上。
“公主,都是末将的错,末将就是个榆木脑袋。你若不解气便狠狠地打我几拳,但求别气太久才好。”
说著,便抓起她的手腕,用力地往自己身上捶打起来。
花雨棠被他这憨头憨脑的样子逗得破涕为笑,不顾一切地扑入他的怀中,这一刻将满腹委屈全部发泄出来。
凌菲鱼见他俩很明显有和好的趋势,于是识趣地默默往边上挪了挪,挣扎着便想起身,奈何稍稍动一下便扯得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
“嘶......”
这声“嘶”很快便传入苏暮白的耳中,下一刻,那道颀长的身影便闪至眼前,不由分说地将她拦腰抱起。
凌菲鱼心头狠狠一颤,感受到来自他掌心的温度,贴近他炙热的胸膛,凝听那强劲有力的心跳,那张棱角分明的下颚线透著铁汉柔情,同刚才浴血奋战的凶狠劲头简直判若两人。
想不到,他竟还有两副面孔。
“我、我腿脚没事,可以自己走......”
凌菲鱼见众人纷纷投来诧异的目光,深知这完全不符合他冷血无情,不近女色的形象,深怕别人引起误会,又给他添麻烦,声音小的好似蚊子叫。
苏暮白听闻,忽地顿足,剑眉紧蹙著凝视著怀中不安分的她,黑潭般的眼底深不可测。
凌菲鱼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刻意躲闪目光,却见他表面嫌弃,动作轻缓著将她放下。
“确实,挺沉的。”
说完,便迈开稳健的步伐,掠过她直径朝前面走去。
不会吧?!
他生气了吗?
我还不是为了他的形象考虑。
等一等?
他方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明明是他体力不济。
居然还敢说是我沉?
就在凌菲鱼暗自吐槽他直男般的行为时,再次无意间扯痛了背上的伤口,忍不住呻吟一声。
那走在前面的苏暮白忽地停下脚步,继而转身朝她走来,二话不说地再次将她拦腰抱起,大步朝小竹屋的方向赶去。
凌菲鱼见他突然折返,还以为他真的生气了,下意识地挣扎想要逃脱,却感受到他的两条强而有力的臂膀正暗自加大力度,将她禁锢在怀中,插翅难逃。
只听他用最冰冷的语气,说出最温暖的话。
“别乱动。”
回到小竹屋后,老远便瞧见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如烟,见他们归来,立即喜极而泣的朝她飞奔而来。
“姑娘,你真是吓死我了,我前去给二爷报信,回来后就找不见你了。二爷让我先回来准备药箱和热水,以免万一你们受了伤,不会耽搁治疗。倘若你有什么事,我真是万死难辞其咎。”
凌菲鱼见她哭得好似泪人般,正欲抬手为她拭泪,却再次扯痛了伤口,脸色愈发苍白。
如烟也发现她的异样,当看见她背上的伤口时,顿时吓得手脚慌乱起来。
“快去拿止血散来。”
苏暮白吩咐下去后,连忙抱着她进屋,小心翼翼地安放在床榻上。
凌菲鱼斜靠在方枕上,见大家忙里忙外的为她的伤势操持着,她向来最不喜给人添麻烦,心头有些内疚不安。
与此同时,花雨棠在南无玥的陪伴下匆匆赶来,见她脸色苍白憔悴,顿时泪如雨下。
“婉槿,是我连累了你,倘若我不是去捡一气之下扔掉的木雕,你也不会为了救我而受伤。”
凌菲鱼浑身酸痛乏力,却仍然给予她宽慰的浅笑。
“雨棠,我没事的......其实,最担心你的是南将军......”
花雨棠缓缓地回头望向身后的南无玥,只见他眼眶通红,仍然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苏暮白脸色黑沉的拿着止血散,冷不丁的冒出一句。
“夫人需要上药了。”
花雨棠看出了苏暮白外表看似冷漠,实则内心还是在乎她的,于是想要给他俩多制造些机会深入了解彼此。
众人立即心领神会地默默退下,贴心地顺手将门轻轻掩上。
此时,整间屋中只剩下他们二人,桌上的烛灯倒映在他俩身上,将影子拉得颀长。
凌菲鱼见他一本正经的朝她伸出手,心中大惊,猛地揪住领口往后缩了缩。
“我、我自己来吧......”
苏暮白见她一脸窘迫害怕的样子,不禁眉头轻挑,反问道。
“你确定?”
凌菲鱼尝试着抬起胳膊想要触碰背上的伤口,奈何胳膊稍稍一动,整根筋扯得生疼,心虚地低垂下头,哪怕是疼死,也绝对要守身如玉。
苏暮白见都到这个节骨眼了,她居然还会在乎清誉名节,为了尽快为她止血包扎,于是扯下衣摆一角,蒙上双眼,刻不容缓道。
“转过去。”
凌菲鱼见他都做到这份上了,正犹豫不决时,却还是被他震慑住了,乖顺地转过身去,感受着那把冰冷的剪刀小心翼翼地将她背上的衣料剪掉,那阵阵剧痛好似万箭穿心般,额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紧揪被子的双手青筋凸起,紧咬住的下唇渗出了血腥味。
苏暮白虽然蒙住双眼,却从她颤抖抽搐的双肩感知到她的痛楚,想不到她看似柔弱,内心竟这般坚强,额上的汗珠顺着双鬓滑落,手法娴熟飞快地为她止血包扎,却忽然感受到坐在床榻上的她身体缓缓地朝前倾倒。
他下意识地伸手揽住她的芊芊细腰,顺势在床边坐下,让她的头枕在肩头。
此番上药,简直比战场上打仗还要艰难,苏暮白抬手摘下眼上的布条,目光正好落在她袒露在外洁白如玉的胸口,以及那诱人的锁骨,一脸刚正地扯过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当他正欲将她放平躺下,却见她像只受伤的小猫直往他怀中钻,小拇指不知何时被她紧紧攥住,口中呢喃自语。
“不要......不要......别丢下我......”
苏暮白以为她是方才受了很严重的惊吓,导致精神紧张,望向窗外的月色,笔挺的坐在那,当了她一宿的人肉靠垫,直到怀中的她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酣然入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