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字字血泪

“……嫁入林家十八年，夫君总说，我们是二房，要以大房为尊，该谨小慎微，处处礼让，我小心翼翼，不争不抢，即便委屈也都守着，只愿家宅安宁！”

周氏用并不大的声音诉说着，声音悲恸，感情充沛。

她一边诉说，一边用手指蘸取鲜红朱砂，在面前宣纸上写下一个个的红字，仿佛都是她的血泪。

林知南怀疑，她过去是不是戏子，为何能有这般演技？

何氏对她好了十八年，尽量都顾着二房，这些大概是喂了狗吧。

“我夫君为了大姑娘而死，我强忍悲痛，不敢像大嫂那样休养身体，只得担起林府重任，以为度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可是如今换来的是什么结果？”

听到这话，林知南还是有些恶心的，什么叫“休养身体”，母亲久病不愈，不就是她处心积虑吗？

嗯，让翠衣去拿鞭子确实应该。

“我听说过二夫人做的，妥当安排林家二位爷的白事，又将林家处理得有条不紊，所有的庄子铺子都没乱啊！”

“端庄有度，治下有方，比之大夫人也不差！”

“我觉着还更好些呢！”

“不过不是说大姑娘回来没几日，就闹得鸡犬不宁，逼得二夫人让出中馈之权，生怕被她夺走吗？

“不仅对自己婶子如此，对宗族亲人也是喊打喊杀的，现在都囚着呢！”

“想想看，囚禁宗族的人，林家从前可不是会做这种事情的呢。”

在周氏写下这段话的功夫里，有人带头议论，并且将攻击矛头精确地对准了林知南，还说出来一些未对外宣扬过的事情。

敢说不是周氏自己找的人，为她造势吗？

“小姐，我们现在冲上去！”翠衣都快按捺不住了。

“别急，她还没说完呢，得等她说完。”林知南依旧冷眼旁观。

此时，周氏已经再度开口，继续她的“血书”：“如今猜忌怀疑，无端中伤，我统统选择隐忍，只吃斋念佛，为夫君祈福，可是为什么不放过我的一双儿女，将他们迫害至此！”

声调一声声拔高，情累积到达了顶峰，望着前面躺在软榻上的林江安和林雨晴，泪水涌出，逐渐泣不成声。

“这是恨不得要人命啊，我什么都可以忍，可身为人母，我要为自己的儿女讨回公道！”

一封血书，控诉林知南草菅人命，周围里三层外三层的人，都压着嗓门窃窃私语。

林知南将碎发别在耳后，缓步出场。

“二婶，这是做什么？”林知南轻言细语，打破沉默，“快起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围观众人的目光聚在林知南的身上，低声说着不好听的话。

周氏则是怨恨地看着林知南：“你何必问我？你且看看江安和雨晴，他们还小，何至于此！叫我怎么好好说？”

话虽强硬，但她心中有几分不安。

“哦，这事儿啊。”林知南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还跪着的周氏，“你得谢我，我用鞭笞三十救了他们的命。”

语惊四座，她将人打成了这样，还说救人？

唯有周氏捏紧帕子，眼前有些发黑。

林雨晴和林江安什么德行，她一清二楚，虽然姐弟两人含糊其辞，只说林知南当众家法，但他们肯定做了错事。

她只是趁芙蓉社还没传出消息，趁着府中主事的人不在，闹在前头，哭诉一番，到时人云亦云，不至于完全唾骂他们。

本来计划当众写完“血书”就回去，谁料林知南回来如此及时。

“你是林府嫡女，我不与你做口舌之争。”周氏立刻示意下人将她扶起，“我们进去，等大嫂回来了，我自禀明情况。”

她想走，避开林知南锋芒。

“二婶，我一来你就要走，方才不是字字血泪吗？”林知南挡住了她的去路，神色清冷又坚决，“我正要与你说清楚情况，否则众人还真以为我将他们怎么了。”

林知南怎么舍得她走，怎么能错过这样好的打脸机会。

周氏感觉不妙，急中生智，想了个特别严重的说辞：“你何苦咄咄相逼，我会同大嫂说，我们二房分家出去，我带着江安和雨晴离开！”

分家是大事，也不适合在这里说，林知南还如何坚持！

此言一出，周围一片哗然。

“分家？”林知南笑起来，此时佩兰已经回来了，她心中更加沉稳，“二叔尚未下葬，二婶就想走？难不成真跟传言中的一样？”

“传言”二字，引人遐想，更有一些人开始论起周氏的种种，尤其是她与人有私的说法。

“而且，二婶你只带走林江安和林雨晴，知行哥不是你亲生的吗？”她又问。

周氏顿时被噎住，看着林知南锋利的眼，心中露怯，怕她猜到什么。

“二叔曾立下重诺，绝不分家。”林知南收敛了笑容，声音严肃，“莫不是你早有异心，借今日之事，故意抹黑林家，为的是要分出去？”

三言两语，合情合理。

“我只是为了保护我的孩子，为母之心！”周氏强撑着。

“为母之心？不该是在见到子女受伤后，第一时间为他们治伤吗？放在外头，不怕伤得更重？”林知南反问。

“还是二婶心知肚明，他们做了错事，扮作如此模样来博取同情，借此闹分家，二婶是将街坊们都当做傻子吗？”

周氏说不出话来，旁的议论逐渐难听。

“这样多的人都看着，我也应当说清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免得猜疑。”林知南不理会周氏的难堪之色，望着围观人群。

“林雨晴和林江安在芙蓉社招贤上丢人现眼，又不甘心，竟冲撞八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病发危机，林雨晴胆大妄为，异想天开，说她救了公主殿下，便让她进入芙蓉社！”

躺在软榻上装昏迷的林雨晴抖了一下。

林知南瞥了一眼，声音冷冽，继续说道：“她胡乱用药，公主丝毫没有好转，情况危急。幸好祖父曾教我解法，救回公主，否则不只他们两人回不来，整个林家都跟着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