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白马非马
我心里好奇。
过道走进店铺，店里十分简陋，柜台上摆着个黑白电视，一会有人一会雪花，食客们凑合着看。
屉上蒸着热腾腾的包子，味儿也是曼曼家包子的味！
东北天气寒冷，都睡早觉，没有赶早一说，所以半夜吃早餐的肯定不是人。
“老弟吃点啥？包子豆浆豆腐脑，大碴粥小米粥都有。”一个青年从厨房里探出头问我。
我悚然一惊，这不是曼曼爸嘛！
虽然他看起来年轻，但我一眼就认出他来，他现在的岁数应该和我差不多大。
这怎么回事？
我朝厨房里眺望，看见一个老头穿着厨师服，正在烹饪，年轻的曼曼爸管他叫师父，我这才明白，郝记包子的缘由。
毕竟曼曼爸姓林，他支小吃摊怎么起名叫郝记包子啊，原来郝记包子是本地的老店，是曼曼爸师父的店，传到他手里。
可这是鬼街啊！
如果曼曼爸年轻时候就死了，曼曼哪来的？
我细思极恐，曼曼爸催促我到底吃什么，我摇了摇头作势要走。
却被刚才搭讪我的中年人拉住，跟曼曼爸说：“来四个包子一碗大碴粥，算我账上。”
然后笑着说请我吃。
外面实在太冷了，冻得我哆嗦乱颤，我这人优柔寡断，犹豫下就坐下来，还安慰自己隔着条街道，老陈回来我能看到。
“这包子可不一般，效果相当强悍了。”中年人煞有介事地跟我说。
他见我坐下仍抱着包裹，有点不爽，压低声音道：“我不抢你东西，我是人，来鬼街办点事。”
瞧我不相信的样子便说：“你看看他们都穿什么装束，再看看我穿的。”
他没说我还真没在意，在店里吃包子的男人都穿着蓝色劳动布衣服，戴着蓝色檐帽，女的梳着长辫子，穿着保守，充满了年代气息。
还有老黄理发部、老陈纹身房这种年代感的牌匾，都说明鬼街的人应该死在七八十年代了。
而坐我对面的中年人则穿着皮夹克，也挺具有年代感的。
他却揪着T恤上的耐克标：“那个年代有耐克吗？皮夹克抗风，老子借的，耐克运动服抵朋友那了。”
我勉强相信他，也不说话。
“是不是有人告诉你送件不能说话，不能搭讪，不能管闲事？”
门清啊！
我认真打量他，中年人留着胡子，看着显老，其实也就三十来岁，但听口气好像也干过送件的。
“嘿，你已经破戒了。”
他笑我：“别用这眼神看着我，如果我是鬼，已经把你吃了，放心，哥们是人。”
“我听你说话算搭讪？”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回真破戒了！
但他表示没关系：“不让你说话，是让你心无旁骛，别被小鬼勾了魂，提醒你的人是好意，但你小子谨慎过头，人知鬼恐怖，鬼笑人心毒。”
我心里没底，还无法联系上周民，彻底麻爪。
他却拿起我的包裹，瞅了一眼：“这不老黄理发部嘛。”
“什么？”
我抢过来一看，地址弄上了我鼻涕，有点模糊，但我仔细一看，还真写着207号。
可我来了两次，地址上清清楚楚写着206号。
收件人没写名字，到底该给谁送啊？
周民嘱咐又嘱咐千万不能送错，现在地址改了，我到底该送给206号的老陈，还是207号的烧纸老头？
“去送吧，十二点你再不走，就走不出鬼街了。”他提醒我。
我心乱如麻，也不知道怎么走进老黄理发部的。
老墙刷着半截绿漆，上面是白色刷墙粉，墙上老镜框里嵌着老照片，我看了一眼，顿时凉气外冒！
照片上站着四个人，一个是烧纸老头，一个是曼曼爸，还有一个是请我吃包子的中年人！
他们怎么出现在一张照片上呢？
“剃头啊？”
烧纸老头没抬头问了句，然后看见我笑道：“咋的？想开了？把件儿给我吧，我转交给老陈，我老黄不会贪图那点小便宜的。”
我愣了半晌，指着照片问烧纸老头。
“中间那个留胡子的就是老陈……”
吧嗒！
我手里的包裹掉在了地上，请我吃包子的中年人是老陈？
老陈不是老头吗？他给老伴陪床去了？怎么是他呢？
他为什么没开店门，反而去包子铺吃包子，还和曼曼爸装作不认识？还说自己是人，出来办点事？
一瞬间，我脑子乱糟糟一片。
“大爷，老陈今年三十来岁？”我奓着胆子问。
“比我还大一岁呢，那是我们三十年前的照片。”
老头瞪了我一眼：“你到底放不放？”
我细看还真是，烧纸老头明显年轻很多。
那我见到的老陈是年轻时候的老陈！
难道老陈三十来岁的时候就死了？然后灵魂被囚禁在鬼街里？
但他仿佛很明白，还说这条街都是死人，他来办点事。
我捡起包裹匆匆跑回郝记包子铺，问问老陈，结果扑了个空，老陈已经走了。
黑白电视刚巧来了信号，播放一条新闻：本市人在车祸中丧生，肇事司机逃逸。
新闻还配了一张图，我清晰地看到老陈的脸，他穿着一身运动服，被鲜血染透，可能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有好心人用皮夹克盖住他的身体。
我脑子轰的一声，这件皮夹克不就是老陈刚才穿着的嘛！
他说借的皮夹克！
电视里播的应该是那个年代的新闻，而不是现在的，老陈起码死了三十年。
那么快递地址是不是被他做了手脚？
我再看包裹地址，还是207号。
正在我怀疑的时候，曼曼爸从厨房里探出头来：“老弟没吃饱啊？再来点啥？”
我问他那桌的客人去哪了？
“老陈啊？他最懒了，吃完早饭肯定睡回笼觉去了，你要找他就去店门口等，十二点准开门。”曼曼爸告诉我。
我浑浑噩噩返回老黄理发部。
烧纸老头有点烦：“你到底放不放？不放别打扰我做生意！”
“大爷，这好像是您的包裹。”我心里也犯嘀咕，周民说这包裹绝对不能送错，可地址被我鼻涕弄脏了，我也不知道是送206号，还是207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