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水火不容
从停车场到住院部，再进到电梯，厉星时这一路都表现的波澜不惊。
他其实已经想好，他就在病房门口的窗户上看一眼就走，所以不见面，就不会尴尬。
电梯来到二楼，进来一个值班护士，她没有按楼层按键，厉星时猜测她应该是跟他一样，到六层。
六楼到了，厉星时很绅士的礼让了天使，他紧随其后。
天使一出电梯，就看到她两个同事风风火火的朝电梯这边跑来。
“怎么了？”天使问。
其中一个边跑边回答：“VIP病房的病人胃穿孔，要马上手术。”
天使倒没什么，似乎对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反常的是厉星时，在听完那护士的话以后，脚下先是一顿，然后心急火燎的就朝周牧珩病房疾奔。
周牧珩就在这一层的vip病房，还有严重的胃病。这无论怎么联想，似乎都不是一个好兆头。
厉星时将近一米九的个头，光腿就有一米一，一步能迈两米多，可是此时，他却觉得这走廊跟没有尽头一样，好不容易到了周牧珩的病房，之前设想的就在窗户上看一眼的念头早就被他抛在九霄云外，他一把推开门，然而病房里没人。
那一瞬间他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蜜蜂在他的脑袋里采蜜。
“护士！”厉星时转身又朝护士站跑，边跑边喊：“手术室在哪？”
刚才同乘一部电梯的小护士看着他泛白的脸色安慰道：“你先别急，我们今晚有好几台手术，你是哪个病人的家属，我帮你查一下。”
“周牧珩。”厉星时快速报了名字后，不忘加一句：“就最边上vip病房的病人。”
护士刚要在电脑上查找，突然想起什么，抬头问厉星时：“他通知手术了吗？不是在消肿吗？”
“他也有严重的胃病。”厉星时急色道：“你们同事刚才不是说了吗，胃穿孔马上手术嘛。”
厉星时觉得这护士一点都不专业，哪个病人手术都不知道，还要在这问他。
“胃穿孔手术的病人叫张强。”护士不疾不徐：“也在VIP。你要找的是他吗？”
张强？不是周牧珩？
“那...”厉星时转头看了一眼vip病房方向，“那他人...”
这一回头不要紧，他看到周牧珩就在护士站斜对面的病房门口。他带着个大号墨镜，穿着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用一种“你他娘的找我”的表情看着他。
饶是厉星时再怎么练就了一身荣辱不惊的本领，此时也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对护士说了句抱歉后，径直走向周牧珩。
越走越近，直到站在周牧珩面前，不等对方先开口，厉星时先发制人。
“你他妈的瞎跑什么？那么大的病房装不下你是吗？”厉星时往病房里瞅了一眼，俩老头正下象棋呢。周牧珩一定是无聊了，所以跑出来凑热闹，想到这，他气消了一半，扯着人往回走。
周牧珩的袖管被厉星时拽着，他身体后仰，被动的承受着他的力量，他几乎没怎么费力，就被他拽回了病房。
房门一关上，厉星时依旧不依不饶：“眼睛都那样了，还跑去看人家下象棋？你倒挺有闲情逸致。”
厉星时其实就是心虚，他怕他刚才那急火攻心的狼狈样子被周牧珩看到，然后被无情戳穿。
所以抢先占个主动权，叨逼个没完。
从刚才他走廊里大喊护士的时候周牧珩就听出来是他了，他就是想出来看看厉星时这么晚还来医院干什么，却没想到听到了他跟护士的那番对话。
他当时在想，厉星时应该还是放不下他，怕他一个人大晚上的长夜难熬，特意过来陪他，哪怕他说他再也不想见到他，可他还是来了。
周牧珩甚至有点小感动，还想趁此机会缓和一下关系顺便问问他白天那话什么意思。
可厉星时一开口，周牧珩就特想把他摁哪个地缝里去。
“我眼睛这样是谁弄的？我自己吗？”周牧珩不惯他那个毛病，明明是关心，说话却总是夹枪带棒，四年不见，他这个人怎么活的这么拧巴，“你要是不会说话，就趁早把嘴闭上，我就当你是个哑巴。”
厉星时被怼的一时哑口无言。
但他还是庆幸，庆幸周牧珩没有像从前那样，赖叽叽的问他是不是还关心他，还在乎他。
见他不说话，周牧珩又问：“我不是说别再出现我面前了吗？还来干嘛？”
“来看看你有没有胃穿孔。”厉星时现学现用。
“胃穿孔？”周牧珩冷笑一声：“你丫巴不得我胃癌呢吧？最好死了才好吧。”
厉星时知道周牧珩一定是还在记白天他让他吃药时说的那句“不喝就等死吧”的仇。
但也只有厉星时知道，周牧珩那人不能顺毛摸，越顺着他他越来劲，就得说点难听的，激一激他。
不然那胃药他指不定得到猴年马月才给喝。
以前俩人好的时候，他能哄着他，他勉强还听话。
可是如今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哄骗的话他说不出口，只能说些难听的。
然则他再怎么恨周牧珩，却也没有想过真的希望他死。
“我没有。”厉星时说。
但显然此刻否认，并没有什么说服力。
“不是你跟卢轲说的，只恨当时打球时没再用点力吗？”周牧珩毫不留情，别以为他没听到：“你还想怎么用力？一球给我送上西天？你五年前和五年后都能可我一个地方打，还有什么是你干不出来的？说我胡搅蛮缠？你一个当年离开时连分手都要别人替你说的伪君子，我看也没好到哪去。”
早知道今晚的相见是这样的局面，厉星时觉得自己真该去看夜景。
他们之间早就不能好好说话了，从今天在球馆第一次见，再到现在，十二个小时内他们见了四次，吵了三次，打了一次。
曾经有多亲密无间，如今就有多水火不容。
但他无法否认，他不远万里回到临东，除了事业，的确还因为这里有他记挂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