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敬酒不吃

“我已经将话说得很清楚了，”真掌柜懒得听他们的争吵，“韦四小姐去了哪儿，我们小小姐并不知晓。你们要找人，还是换个地儿吧。”

“就是。”康掌柜闹嚷嚷的说道，“韦四小姐小小年纪，就敢用毁人清白这样下三滥的手段害人，必然是平日里私生活也不怎么检点所致。你们在这里闹闹穰穰的找人，还是多想一想，她平日都跟哪些野男人来往密切，挨个去那些野男人屋里找一找吧。”

“老七！”真掌柜怒斥。

康掌柜不服道：“怎么，就许他们害人，还不准人说两句了！”

先前韦家过来找陈钰时，是在二楼包间里。

此刻，众人就在一楼大堂临门处。

青云楼生意本来就好，陈钰失踪回来，想要打听内幕消息的多如过江之鲫，生意就更加的好了。

康掌柜这一闹嚷，门里门外的食客，几乎是瞬间就围了过来。

更有看热闹不怕事的，大声问道：“康掌柜，发生什么事了，麻烦说清楚一些。”

韦松落被过往一向巴结的陈晋云落了脸，正在气头上。听到这声问话，想也没想，便脱口道：“还能什么事，华阴郡主仗势欺人，劫持了我四姐！”

立刻有人提出质疑：“华阴郡主不是今日才回来吗？何时绑了韦四小姐？”

“韦四小姐也被劫持了？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怎么都没有听说过？”

韦家的人，在韦松落话出口后，便立即捂住了他的嘴。可到底是捂晚了。

耳听着周围人的议论。

一个一个的，面色都沉得如罩了霜雪。

先前那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再次叫道：“康掌柜，赶紧说说吧。人家都闹到青云楼来了，再藏着掖着，可就没意思了。”

不少人跟着附和。

“谁藏着掖着了？”事以至此，真掌柜也阻止不了。由着康掌柜闹嚷道，“阴平郡主和韦四小姐勾结宋大强，劫持了我们小小姐。而今，我们小小姐安安稳稳的回来了。韦四小姐怕担罪，不知跟哪个野男人跑了，他们韦家找不到人，便想赖到我们小小姐身上！”

“还请康掌柜慎言！”韦氏来的是韦二公子韦长进。警告的看两眼韦松落后，韦二公子又抬眼扫一眼陈晋云，最后才看向康掌柜和真掌柜，“女儿家的清誉大于天，康掌柜这般玷污我四妹，按照大齐的律法，我是可以去告官的。”

康掌柜大咧咧道：“那你去呗，我又没有拦着你。”

韦长进目色微微一沉，“我好言好语跟你们说话，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罚酒是什么？”陈钰跟着陆映月走过来，目光在欢愉的陈怀玉、拉不下脸面的陈二夫人以及晦暗的陈晋云身上扫过，而后看向韦长进，“韦家好大的威风！”

“不及华阴郡主。”韦长进淡声说道。

“那是当然。”陈钰仰着下巴，“我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岂是你们韦家能比的？”

说到这，她又顿一顿，“韦家就这么没有规矩吗？见着了本郡主，竟然不见礼？”

陆映月拱火说：“可能不是没有规矩，而是不将你放在眼里。”

陈钰勾唇一笑，“我可是皇上亲封的郡主，不将我放在眼里，那不就是不将皇上放在眼里吗？”

韦长进轻哼道：“华阴郡主不必给韦家扣帽子，我韦家……”

“我就给你韦家扣了！”陈钰强势道，“今日要么你韦家给我见礼，要么就跟着我去见官，你选一个。”

韦长进眼底的光芒起起伏伏了片刻后，慢慢的揖起手，微微躬身，向着陈钰见礼。

其余韦家的人见状，虽然不甘，便也都揖着手，跟着韦长进向着陈钰见起了礼。

韦松落最沉不住气，也最不甘心，开口便想骂人。空青不动声色的向前一步，他见着后，脸色一变，赶紧揖手见礼。

“这就对了嘛。”陈钰说道，“韦四小姐下落不明，你们认为是我劫持了她，可拿得出证据？拿不出证据，那便是诋毁。照先前韦二公子的说法，女子清誉大于天，你们这般凭白无故的诋毁我，我是可以报官的。”

“不是你，还能是谁？”韦松落躲在管事身后，冷声说道。

“不是我，还能是谁？缘由是什么？”陈钰好整以暇的看着他问。

韦松落紧抿着嘴，不说话。

韦长进闭一闭眼，压住眼底的杀机后，他回头，警告的看两眼韦松落，而后回头平静道：“七弟不知事，还请华阴郡主莫要与之计较。至于四妹，我们并没有认定说是郡主劫持了她，而是四妹除了大理寺那日与郡主发生过口角外，平日里，便从未与人结过怨。我们找过来，也是抱着万一的希望，问一问郡主。”

“若当真是郡主所为，我们可以替四妹向郡主赔礼道歉，若不是郡主所为，我们也好去别处再寻。”

陈钰说道：“那你们去别处寻吧，不是我。”

韦长进抬眼，直视着陈钰道：“华阴郡主还是再仔细想一想吧。”

陈钰笑了，“所以，你是认定了，是我劫持了韦四小姐？理由呢？”

韦长进道：“理由我刚才已经说过了。”

“但那个理由，并不成立。”陈钰说道，“我回京都这两月，和我有过口角的人，可不少。我没有劫持他们，却劫持韦四小姐，仅靠这个理由，委实有些说不过去。而且，韦四小姐据说是昨日夜里在自己的院落里失的踪，昨日夜里，我可还在回京都的途中，如何劫持的韦四小姐？”

韦长进看一眼秋桑几人。

陈钰莞尔：“她们几个，昨日夜里一直跟我在一块儿，此事，何大人可以做证。”

韦长进沉默少许：“华阴郡主可否进一步说话？”

他知道，陈钰是在逼他承认韦雁杳和阴平郡主一起勾结宋大强，谋害她之事。但这事，韦家是不可能认的。最多私下里给她一些弥补，这已经是韦家最大的让步了。

陈钰拒绝：“有什么话，还是在这里当着众人的面说吧。”

“就是，在这里说，大伙儿还可以给你们评评理。进一步说，谁知道你们还能做出什么幺蛾子来。”围着看热闹的人起哄道。

韦长进眼色沉了沉，他看一眼跟在陈钰身后的武安侯夫人和苏采苓、苏静好，又看回陈钰。半晌后，他往前几步，在秋桑、空青拔剑阻止之时，方才停住脚步，阴恻恻道：“华阴郡主当真要同韦家为敌？郡主别忘了，我四妹和陈公子是定过亲的。”

“郡主羞辱我四妹，便等同于是在羞辱陈家。一笔写不出两个陈字来，旁人最终笑话的，也只会是陈家不会教人，才教出郡主这么个东西出来！”

秋桑、空青、子苓和陆映月都要动手。

陈钰制止住她们。

而后。

她也上前两步。

仅隔着半步距离，压着只以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阴平郡主的下场，韦二公子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吧？韦四小姐要是落得这样的下场，韦二公子就那么确定，陈公子一定会娶她？”

说到这。

她有意顿上一顿，欣赏够了韦长进的怒意后，又继续道：“韦家不过是一个败落的世家，而我正如日中天。我要向陈家抛去橄榄枝，韦二公子猜一猜，陈家是会选择韦家，还是会选择我这个本就是陈家之人？”

“华阴郡主未回京都之前，京都从未发生过哪家小姐被人谋害清白之事。”陈钰还未退开，韦长进便开始了反击。他扬着声，字字句句都带着锋芒，“华阴郡主回京都后，却接二连三被人以此算计。不由想问上一句，这到底是洪源郡的风气如此，还是金家的教养如此？”

陈钰勾唇嘲弄：“不论是洪源郡的风气如此，还是金家的教养如此，皇上也晋封了我为郡主。韦家再恭良谦卑，再教养良好，也挡不住逐渐败落的趋势。”

韦长进看着她，目色微冷，“华阴郡主就只会拿晋封郡主的理由，对付旁人了吗？”

陈钰反唇相讥道：“用这一个理由就可以对付你，何必再麻烦找其他理由？”

韦长进似乎就等她这句话。

背负着手，朝周围看一圈后，他看回陈钰，从容自若的说道：“华阴郡主回京都不过短短两月，便与数人发生过口角之争。这些口角，有多数是在华阴郡主被晋封为郡主之后，可见，华阴郡主的这个郡主，似乎并没有华阴郡主所以为的那般让人放在眼里。”

“我这个郡主，并没有我以为的那般让人放在眼里的意思，”陈钰微微一笑，“是韦家也没有将我放在眼里，是吗？”

韦长进笑而不语。

“韦家当真是好大的胆子！”陈钰开口。

同时，青云楼外，也有一人开口。

那人嗓音尖细。

似被人掐着脖子在说话。

众人听见，都难受的朝外看去。

看清来人后。

又齐齐变了脸色的，迅速朝两旁退开，让出一条路来的同时，恭谨的揖手见礼：“见过苏公公。”

来人正是苏湛。

苏湛穿过众人，走进内围。

韦家一行人见状，面色同样一变后，当即揖手见礼。

苏湛朝着他们冷哼一声，快步朝着陈钰走来。

还未走到近前，便脸上堆满了笑。

“郡主不必多礼。”苏湛虚托一把后，又还上一礼，道，“咱家来迟，让郡主受委屈了。”

“这点小事，还劳公公亲自过来。感激尚来不及，又何来委屈？”陈钰恭谨的说道。

对她的识趣，苏湛脸上的笑容不由又和蔼上两分，“让郡主受委屈，可不是小事。咱家呀，是奉皇上的旨意，特意前来为郡主主持公道的。”

陈钰惊讶的看着苏湛。

苏湛笑一笑，道：“皇上已经下旨给何大人，阴平郡主和韦四小姐勾结宋大强谋害郡主一事，证据确凿。即日起，便剥去阴平郡主的封号，贬为庶人，遣她与韦四小姐入龙华尼寺，终生不得再踏出一步。”

在众人的哗然声下，苏湛又继续道：“宋大强谋害刘壮山、谋害郡主一事，也证据确凿，着即刻处死，无须禀于刑部和大理寺。”

话落之后。

苏湛又转回头去，看向面色惶恐的韦家一行人和陈家几人，板着脸，阴恻恻道：“皇上晋封华阴郡主，除开华阴郡主秉性爽直、品德出众外，也是看中金家感念忠心、为国为民。这京都城里，谁敢对华阴郡主不敬、对金家不敬，那便是对皇上不敬！”

以韦长进领头的韦氏一行人，齐刷刷的跪到地上，恐慌道：“民等不敢。”

“不敢最好！”苏湛尖声说完，又扫一眼周围之人后，方才回过头来。如变脸一般，又笑盈盈的向陈钰道，“皇上还有句口谕让咱家转述给郡主。”

等陈钰做好接旨的准备后，苏湛方开口道：“还有三月，便是太后娘娘的寿诞。闻华阴郡主于舞之一道，天赋极佳，还望郡主戒骄戒躁、勤勉努力，朕静候郡主佳音。”

这是在催她赶紧进宫习舞。

宫中，是出什么事了吗？

陈钰目光盈盈一动后，压住猜测，恭谨道：“臣女必不负皇上厚望！”

“好好好。”苏湛连道几声好后，暗藏深意的说道，“皇上的旨意，咱家已经传到。郡主若无其他事，咱家便回宫复旨了。”

“公公且慢。”陈钰留住苏湛后，回头向真掌柜道，“速去备些果点，给公公尝尝鲜。”

真掌柜去得极快，回来得也极快。

陈钰接过真掌柜递来的两个食盒，递向苏湛。在苏湛接手之时，她道：“是舅舅和哥哥们，一路快马从洪源郡送来的。不是什么好物，还望公公莫要嫌弃。”

“郡主一番心意，比什么都要珍贵，咱家只得欢喜。”苏湛接过食盒，又闲言两句后，便走了。

坐上马车。

行出东市后。

他打开食盒。

在满盒的荔枝中，卡着一个红封。

苏湛没有立即去拿红封，而是将两个食盒相继打开，又将食盘一层一层取了下来。

荔枝、香瓜、桃子以及火龙果。

还有几盘，他在宫中未曾见过的点心。

将几盘点心各尝一口，又剥出两颗荔枝吃后，苏湛才取出红封捏了捏。

很厚实的一摞。

将之塞入袖中收好后，他又一一将食盘放回食盒中，掀起车帘子往外瞧了两眼。

金家。

确实很识趣。

就希望那华阴郡主，也足够聪颖，明日能够规矩的入宫习舞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