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不愿意

靖王拉着三愿，便往外走。

三愿轻声道：“殿下，你等等。”

靖王有些急切地：“有什么话，咱们回家再说。”

“不，殿下，让妾身在这里说完了再走吧。”

靖王转过身来，问道：“什么事，这样急。”

三愿抿了抿嘴，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地道：“殿下，能不能把蚕儿那丫头，也带走。”

“好，”说罢，靖王一指贝儿，道：“你去找春娘，让她叫蚕儿出来。”

三愿见靖王肯带蚕儿一起，心里高兴，甜甜的笑了。

靖王，有意派自己府里过来的珍儿、贝儿跑腿，将皇兄安王府里派来的丫头，留在自己，还有三愿的身边。于他来讲，宁愿让两个丫头寸步不离地跟着自己还有三愿，也不想让她们有空去与旁人报信儿。

春娘与素卿，正盘算着三愿那边是悲是喜，只见方才来抱琴的丫头，走了进来。

那丫头珍儿，径直坐到春娘身边，开门见山地道：“靖王殿下，命我来问三愿姑娘的身价银子。”

春娘面上微微动容，看了一眼素卿，方对珍儿赔笑道：“哪敢同殿下要银子呐。三愿姑娘能跟了殿下，是三愿姑娘的福气。”

珍儿冷笑一声：“你别同我打马虎眼，要多少银子，直接开口，就是了，靖王府只不会让你一个红香楼吃亏，难不成，我们靖王府，还会办着强抢之事么？”

春娘的面上，有些窘迫，还未开口，只看又一个丫头进来，直对素卿道：“蚕儿姑娘，我们殿下命你过去。”

素卿听了，心里一怔，此时的靖王，又会叫她来做什么，她实在是想不通。

只是任是如何想不通，素卿还是嗯着丫头贝儿一起走了。

看到三愿、靖王并肩而立，素卿的心里，似喜还悲，五味杂陈，直呆呆地望着二人，一时间，失了礼数。

二人身后的一个丫头，伸手一指：“呔，见了殿下，还不行礼？”

素卿面上一红，向着经忘记施一全礼。

靖王看在素卿是三愿提出要带着的人的面上，含笑道：“素素方于我说，要让我带你一起出去，你可愿意。”

“素素”前世，她曾听过他唤了千百遍的素素，这一回，他所唤的人，却不是她。

素素还是素素，她却不再是素素。

靖王还是靖王，靖王所唤素素，却不是她。

素卿的心里，一抽一抽地，只觉得眼前一花，强打着精神，忍痛道：“不，奴婢不愿意。”

她怎么能听着他唤着旁人素素，她此时，只想离此二人，远一些，再远一些。

靖王不曾想过，自己的话，能被一个行院里的丫头驳回，嘴角轻轻地抽动，问道：“你说什么？”

素卿抬起眼眸来，望着三愿，道：“陈姑娘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春娘已经应了奴婢，许奴婢自由离开红香楼。殿下同陈姑娘能想着搭救奴婢，奴婢万分感激，只是……”

“只是，你还想着，带着小莲、玉墨、小二，让她们一起离开，是不是？”三愿拦下了素卿，问道。问完之后，却也不等素卿回话，便转过头，朝靖王甜甜地笑道：“殿下，能不能……”

靖王大手一挥，笑道：“只要你信得过她们，一并带走就是了。”

素卿轻轻地阖了阖眼眸，若说依着三愿的心思，自己，还有小莲、玉墨、小二，一起跟着靖王出去，眼下，自然是比自己拿着二百两银子，开个绣楼，要安稳、宽裕得多。自己跟在三愿身边，也能日日提点一些三愿，免得三愿走回自己前世的老路。

可是，转念一想，进了王府，自己便是伺候人的，前世，自己在靖王府过了半辈子，内里的许多东西，都看在眼里，丫头们的日子，并不算是好过的。

那个时候，自己初成侧妃，又得王爷疼宠，王妃柳氏，尚不敢直接对自己怎么样，便朝自己身边的几个丫头下手，下人中，每有与自己走得近些的，便难免王妃荼毒。

若是自己一人，也还罢了，自己大不了委曲求全，纵是受了些委屈，也不过是抵了前世那些因为自己而受苦的丫头们罢了。

可是，小莲、玉墨呢？

这两个人，一个天真，一个清冷。

天真的那个，弄不好发觉王府里做侧妃比姬妾好，做姬妾比做丫头好，弄不好又是一场是非，她那个性子，到了王府，没几天，就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清冷的那个，若是还只是做些针线活，倒是没什么可怕的，怕就怕跟着做些伺候人的活儿，那又哪是她所能做得来的呢？

再有小二，他是个男子，王府之中，想要落脚，只能当个宦官。一开始，春娘买下他，为的就是给小莲一个倚靠，这要真让他入了王府，又哪还做得了小莲的倚靠呢？

素卿的心里，愁肠百结。

靖王有些看不过去素卿的沉默，想要拂袖而去，又不忍心让三愿难堪，便望着三愿。

三愿也有些看不过去，只觉得于素卿心里，自己终是抵不过玉墨、小莲二人，心里一苦，便道：“罢了，既然她不愿意……”

素卿抬起头来，望着三愿，道：“三愿姐姐，咱们能借一步说话么？”

三愿昂着头，高傲地道：“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殿下的面说的么？”

素卿心里一苦，叹道：“没，没什么，是奴婢多嘴了。”

三愿转过脸，对靖王道：“她不愿意，殿下，咱们走吧。”

靖王却是笑道：“你们姐妹之前，有话说开了才好，何必这个样子呢？贝儿，去找春娘，把小莲、玉墨，两个丫头，对了，还有小二，也一起带来，就是了。”

贝儿领命，自是去找春娘，春娘慌张地出来，向靖王、三愿行了礼，便去找小莲还有玉墨、小二。

几个人过来得很快。

三愿却因为大病初愈，脸上已经渗出了汗了。

靖王看在眼里，不愿意再等，便挥一挥道：“我来接陈姑娘出去，陈姑娘心善，想着你们，让你们一块儿跟着伺候。”

这样的语气，说得没有半分转圜的余地，这便不是在与几人商量，而是下的王旨。

王爷的旨意，自不是她们几个所能驳回的。

三愿跟着靖王走在前面。

玉墨、小莲、小二各自看着素卿。

素卿道：“一起走吧。”说着，站起身来，跟了过去。

小莲、玉墨、小二，心里皆是一肚子的疑问，却也只得跟了出去。

再后面的是两位王爷遣来的四个丫头。

最后，是一脸茫然的小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红香楼。

出了红香楼，素卿、小莲、玉墨不由得回头望了一眼。

就这么着，她们离开了红香楼，除却一件衣裳，还有随身放在荷包里的一些零碎儿，几乎没骨带任何东西。

望着红香楼的牌匾，素卿心里长叹：离开了，终于又离开了。这一回离开得虽也是早有准备， 但却又那样的疾，疾得让她不敢相信是真的。

此情此景，她只希望，她陈素卿，永远不会再出现在红香楼了。

这一世，不管最终的结局如何，也最好能让一切都结束了，而不是这样的轮回。

轮回，看到与之前一样的事，想要改变，看到不一样的，却又神伤，简直是庸人自扰。

王爷带着三愿还有几个丫头上了车。

素卿与小莲、玉墨，被挤到了后面的一辆小车里。

而小二，则只跟在车架的后面，同无数长随一起。

车厢不大，三个人竟有些拥挤。

素卿的心里，细细地思索着，为什么靖王殿下带三愿离开，还会预备下这样的车子，难不成，他早知道，三愿是会让自己一起跟着的，给自己预备下的，还是说，他另有别的安排？

素卿的心里，暗自思索着。

小莲忍耐不住，问道：“李姑娘，这是你安排的么？”

素卿神色冷漠地道：“我若能安排得了，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小莲看素卿有些不太高兴，便闭了嘴，倒是玉墨，劝道：“你也别太逼着自己了，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好了。”

素卿抿了抿嘴，道：“我知道，可是，我问你们，你们真的愿意，就这个样子么？”

小莲道：“我不知道，我这辈子，出生得便不好，王府，总是个好归宿了吧。”

素卿轻叹一声，道：“于你，或者是个好归宿了。那小二呢？他跟着，弄不好，这一辈子，都成不了夫妻了。”

小莲的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玉墨，劝道：“再怎么着，到王府，总是一碗干净饭吧，你也别想这么多，也许，还有转圜呢？”

素卿叹了口气，道：“哪还有什么转圜呢？你看当时王爷说话的样子，那就不再是商量，而是旨意。玉墨姐姐，你真的能做得了伺候人的事儿么？”

玉墨叹道：“回头，想法子，再与陈大姑娘商议吧。总会有机会的。”

素卿叹了口气，望了望左右二人，又想到外面的小二，只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入王府，倒是自己要听着靖王管别人叫素素，总还在其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