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过年

玉墨轻轻地点了点头，对桑生道：“时里正也许，只是想与咱们交好，所以才……”

桑生摇摇头，道：“看着倒是不像，罢了，如今杂七杂八的事太多，且慢慢看吧。”

之后的几天，娟儿又来探了几趟，倒也没带什么贵重东西，她与桑生诸人也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这几日里，桑生除了偶尔看几眼书，画两张花样子外，倒也别无他事，一度竟将童小姐抛诸脑后。

到了除夕这一日，田大厨难得给所有人做了一顿年夜饭，便说要回靖王别墅瑶光苑拜年领过年钱。

桑生这才想起田大厨，明里来是为给自己调养，暗里总是有保护的意思在的，此时竟要离开，说不定是得了什么信儿了。

只是心里虽然疑惑，桑生也不好明问，只道一句：“替我向三愿姐姐问好。”便让王示送田大厨出去了。

刚送走王示，又有娟儿来访。

娟儿走后，又有吴英来送了一趟新书。

整个白天，倒也热热闹闹的。

到了晚上守岁，本该点上几枝爆竹，只是一则雪大，二则，小莲、王示二人的心思都在桑生身上，便没得出门。之前能出去时，又想着之后还总能出去，便也没来得及买，所以，这院里竟没有爆竹烟花等物。

到了晚上，听着外面三三两两地响起爆竹声，诸人多少都有些心痒难耐。

几个人，在屋里一起包了扁食，只等着到了天交子时再煮。

桑生坐在炕里，手里抱着小暖炉，道：“明儿一早，咱们也该四处拜拜年的。不过，我这腿上还不太方便，就不能去了。明儿一早，王示你就往时里正还有吴掌柜的那里去一趟，记得早一些，千万别再让人家赶在咱们先头，失了礼数。然后，等回来再同着小莲还有玉墨姐姐，去一趟瑶光苑，给三愿姐姐问个好。”

玉墨道：“大过年的，你还不肯歇一会儿，这会儿还在发号施令。”

桑生笑道：“过年，过年，过了这个年，离咱们开张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自然要再尽心些。”

玉墨道：“田大厨这些日子，给你调理着，你精神是渐好，可是，有一天，他回去了，你该怎么办呢？真就打算这么耗着自己么？”

小莲笑道：“这个姐姐倒不用担心，这些天来，田大厨他都给姐姐安排了什么吃事，我都一一记下了，便是他走了，咱们也还能按着那个样子，给姐姐弄了吃。”

玉墨不以为然地一笑，道：“话不是你这样说，药膳、药膳，那终究是个药，今儿该配这些，明儿该配那些，总不是一副药用到底的。再说了，就算是一个方子，能让你桑生姐姐用一辈子，你也不知道那里面都放了什么药啊。”

小莲皱起眉头来。

一旁一直不曾开口的戚玉山道：“玉姑娘莫急，小生我也看过几本医书，倘若放心的话，让在下替李姑娘瞧瞧，可以么？”

玉墨只拿眼睛看着桑生。

桑生笑道：“先生你是医天下的相才，不是医人之才，且不必为我大费苦心。您除却给他们两个讲书外，如今，只将功夫用在温书之上。待下一科，您一举成名，我等也好做附骥之蝇呐。”

戚玉山只低头推了两声“不敢。”却也没有再坚持。

交了子时，煮了扁食，众人各吃了一碗，唯有戚玉山，家在慧州，与京中风俗不同，年下爱煮一碗浮元子，于扁食不大吃得惯，也不好拂众人的面子，只尝了两个。

眼看着众人都渐渐地没了精神，王示、戚玉山也就回了自己屋里，独留下三个姑娘。

小莲因为母丧，本没什么精神过年，王示、戚玉山一走，便也借口劳累太过，睡了。

小莲一睡，桑生、玉墨再熬夜也无趣，也就干脆不熬了。

听着身边的小莲、玉墨细微的鼾声，桑生的心里，复又想起前世的最后的时光。

那个时候，也是漫天的大雪，她的寝宫里的炭火，却还不如现在足，她的身边，只还剩下一个小蝶。

而如今，两世为人，她虽没有了上一世那样显赫的身份，却有着家人一般的朋友，这样的温暖，是前世所不能想的。

“这一日好热闹啊。”耳畔响起童小姐的声音来。

桑生睁开眼睛，只见童小姐一袭黑衣，立在面前。桑生苦笑一声：“童姐姐过年好。”

童小姐斥道：“油嘴滑舌。还敢叫我一声姐姐。”

桑生笑道：“不叫姐姐，又叫什么呢？姐姐来是有什么事儿么？怎么大年下过来了。”

“我之前倒想过来，可是，我前脚刚走，后脚你这就搬来的救兵。我问你，你倒是安的什么心。”

桑生一脸无辜地道：“姐姐你以为，我安的什么心？咱们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当时让我这玉墨姐姐去了一趟靖王爷的别苑，去给陈大将军的姑娘报了个信儿。姐姐，你当时虽是答应了我，我却还不敢信，您能不再找我还有陈家姐姐的麻烦。我总要让陈姐姐有个防备不是么？不过，后来我又想，姐姐那时的腿伤了，想来，已经去过一趟瑶光苑了，是不是？不然的话，陈家姐姐，也不会再安排田大厨来。”

“你猜得不错，那一夜，从你这里离开，我便去了瑶光苑，倒不为别的，只为了你所说，想要再没有似你我这般无辜之人，唯有让朝廷改了法度。”

桑生听了，心里不由得一揪，她一番巧舌如簧，让眼前的这位童小姐放过了自己，也放过了陈三愿，可是却不曾想祸水东引，到了靖王身上。

“靖王并非太子，亦非皇上，姐姐您找她，怕是也没有什么用。”

“我还没有见到他，便已经……唉，这王府之中，终是能人辈出，不是我一个人所能抗衡的。”

桑生心里一块巨石落地，笑道：“姐姐这可是想得浅了，便是见了他，难不曾您还能让他将改了法度么？姐姐，他还只是王爷。”

童小姐十分坚信地道：“我知道，可他是先皇后的遗子，论及先后，他总在安王之先。”

“太子爷……”得知春娘死讯前，在红翡镯中所听到的声音，莫名在耳畔响起。

安王为太子，是朝中已经有了兆示，还是说，只是安王手下暗子对他的奉承？桑生的心里，一时有些琢磨不透，只是喃喃地道：

“姐姐今日过来，到底是要做什么。”

“这里本是我的家，可是，你现在让我没有办法回来。本来，那田大厨不在时，我还可躲在那边屋里，他在，我实在不敢来。”

桑生望着童小姐道：“他的功夫，还在姐姐之上么？我看姐姐离开时，我连您是怎么走的，都看不出来。”

童小姐道：“我没同他碰过，不过听他的呼吸，他的功夫远在我之上。”

桑生听了，微微地点了点头，知道这是三愿实在不放心自己，才安排了这样的高手。

她虽也看得出田大厨有功夫，可是她的眼力，还不足以给田大厨和童小姐分一个高下。

“姐姐真的很想回来住么？”

“这是我的家，我前面半辈子，一直流浪，只为报仇，如今，仇既然报不了了，我也该回家了。”

桑生听了点了点头，道：“我与姐姐那一日所说的话，还算数的，元宵节那日，您只管在关帝庙卖艺，我看到姐姐，便会邀姐姐回来的。”

童小姐叹了口气：“你说这叫什么事儿？我现在回我自己的家，却还要费这周章。别的不怪，都怪你那作奸犯科的老子。”

不管是前世他还是陈素卿时的父亲陈铉，还是这一世的父亲李好古，似乎都与当年童太师一案有着解不开的关系。童小姐这般说，桑生也实在是没有办法驳。

桑生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对童小姐道：“他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了，姐姐，该放下的，便放下吧，该好好回来过日子了。倘向姐姐一般寻仇，我这会儿，又该往哪里去找谁呢？”

“你自然该找你那老子，他若不是为非做歹，你又哪有今日。”

桑生苦笑一声，她本想劝眼前童小姐放下，却不曾想，适得其反。

“若是这样说，姐姐只该去找童太师去了。”

“那终究不同，你是那奸贼的亲生之女。”童小姐驳道。

桑生叹了口气道：“可是，他所做的事，又有哪一件是我让他做的，姐姐，这一样，我同你是一样的。他们做过什么，咱们都不知道的。姐姐，回来咱们一起安心过日子吧。”

“呵，呵呵”童小姐冷笑了两声，身形微微晃动。

“姐姐莫走，走之前，把在我这两个姐妹身上，做的手脚解了。”

童小姐一双妙目盯着桑生：“你疑心我要害她们？我行走江湖多少年来，何曾害过无辜！”

“姐姐一身正气，不曾伤及无辜，我自然是信的，不过，咱们说了这么半天话，她们都不曾惊醒，嗯，江湖中人，下些迷药，让人昏睡，也是有的。姐姐，别让我着急，给她们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