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娟儿来访
桑生微微一笑,道:“感激不尽倒也还不至于,不过是咱们两边,互相帮衬些罢了。眼下,我们的绣楼还没开张,您看不如这样,我这兄弟还有妹子,识字不多,您要是有空的话,替我教他们识些字如何?”
戚玉山道:“姑娘有命,在下在所不辞。”
将教王示、小莲识字的差事,移到戚玉山身上,桑生便可以安心于锦丝华堂的事了。
虽说,她答应了时里正,这一年除却供给玉锦坊的每月十五张新花样子外,再不画别的,可是,她还是留了个心眼,那些花样子,她都留了一份,一年以后,她固然不会让锦丝华堂出来与玉锦坊一样的绣样,但只要她肯稍动些脑子,几张花样,各挑有用之处,剪贴在一处,也未常不可。
更何况,还有一些自认为比较好的,她是连画都没画,只另立了册子,记下了名字,至于花样,全在腹中。只等锦丝华堂开张之后,再行推出。
眼下,她又没有许多绣工,只凭着玉墨,一年后,能将小莲的花轿轿衣绣出便足矣。
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于她也好,于玉墨也好,甚至于于小莲、王示他们,都是那样的重要。
她们不能有一丝懈怠。
她现在除却要画花样子,还要抽出时间恢复自己的功夫。
一直以来,她都想把教小莲、王示二人读书识字的事情,移了出去。可是,玉墨也一样没有时间。
想要再聘请先生,他们现在手里的银钱又实在不够,让他们跟着镇上的塾馆一起读书,又多有不便。
是而,面对平空出现的戚玉山,桑生毫不顾忌的,便将教二人识字的活,移到了戚玉山的身上。
一块心病去了,桑生心里欢喜,眉眼之间的笑意,也更欢愉了许多。
“我有些累了,王示,你陪戚先生回去吧。”
二人便识趣地离开了。
一时,屋里只有玉墨、桑生、小莲三个女孩子。
玉墨问道:“你怎么想起让戚先生替咱们教小莲、王示他们了?”
桑生笑道:“姐姐你明知故问了,咱们两个现在的情形,哪还有空教他们两个呢?”
玉墨轻笑一声道:“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的。我是问你……”
小莲忽地站起身来,有些不耐烦地道:“玉墨姐姐是想问你,怎么就打算将他留下来了。”
听小莲这样说话,桑生心中一怔:这说话的声口,俨然又是一个玉墨,她二人现在,倒是愈发稠密了。只是这个性子,如果不是跟自己混在一处,真的好立足么?
桑生反问一句:“不留下怎么样,还能把他轰出去么?咱们几个,谁是做得出这样事来的,就现在这个雪,他走了,还有个活命么?再说了,你们别忘了,他是个举人,举人本就已经有了点选官员的资格,咱们帮他一把,也算是结个善缘,又有什么不好呢?咱们说施恩望报的话,可是,不管怎么样,这也是多个门路不是么?”
玉墨微微皱眉道:“可是,你不觉得,这事他有蹊跷么?”
桑生笑道:“蹊跷是有些蹊跷,咱们知道的事情,他之前住的那家店也应该知道,便是他身上没钱了,也不该这样的。就是让他走,也总该挑个好过些的日子才是。可是,眼下,咱们还有别的选择么?还是那句话,咱们几个,谁做得出现在把他轰出去的事?”
玉墨、小莲尽是无言。
桑生笑道:“你们看,你们也都做不到,是不是?不管怎么样,开春之前,他得跟咱们住在一起了,与其让他就这么住着,让他帮咱们一些,也没什么不好,不是么?”
小莲点了点头。
玉墨却是叹了口气道:“别的我倒不怕,怕就怕,之后他给咱们当了管账先生,他将来若是一再不中,也还罢了,万一中了,这些事,会不会成为他所不愿意回想的污点?”
桑生笑道:“真到那个时候,再说吧。况且,咱们现在也没有真让他管锦丝华堂的账,不是么?”
锦丝华堂,现在也没有进缴存该可以记。
待到明年开业,谁又知道是个什么光景呢?
桑生轻倚在床上,道:“我是真累了,你们差不多也歇着罢,有什么话儿,回头再说吧。这件事,眼下也只能这么办。”说罢,转身朝里,睡了。
小莲咕哝一声:“只能这么办,还说什么呢。”
一夜无言,展眼又是一日。
一大早,人还没醒,田大厨的粥,便已经预备好了。
桑生喝了粥,方要让小莲同王示往那放杂物的屋里看看有没有能当炕桌的,还没开口,只听院门外“咚咚”的敲门上响起。
王示去开了门,门外站着的却是一位衣着华丽的妇人,身后还有个小丫头,给打着伞,手里还拎着个小包袱。
未等王示开口询问,那小丫头脆生生地道:“李姑娘在这住么?”
“你找哪个李姑娘。”
那妇人轻揽了小丫头的手,对王示道:“锦衣华堂的李姑娘,在么?我们是里正大人让来的。”
原来这妇人,便是那一日,桑生在时里正家里所见到的娟儿。
听到里正让来的,王示也不敢怠慢,连让了进来。
“李家妹妹,你可是受苦了。”人未进门,声音便已经传到了桑生耳中。
桑生轻轻地按了按额头,看着眼前这位有几分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的妇人,道:“您是……”
娟儿也不客套,直越过小莲,坐到桑生身边,道:“李家妹妹可是贵人多忘事儿了,咱们见过面的,您忘了,那一日,您同里正议事,我就在身后的。”
看着这个有些自来熟的女子,王示、小莲都有些看不下去,寻个由头,出去了。唯有玉墨还坐在一旁,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机械一样,继续绣着红轿衣。
桑生恍惚想起,与时里正几番谈话,最后一次,是有一个女子在时里正的身后伺候着。
“这位姐姐,您说笑了,恕我眼拙,不记得姐姐了,还请姐姐赐下名姓,我好记在心里。”
“咱们不用这么客气,你说叫我娟儿就行了。不瞒你说,昨儿我们就得了信儿,知道你的腿摔了,当时,里正他就逼着我让我过来看你,我当时觉得,一个是,你这边刚伤了,难免手忙脚乱的,我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再一个,仓促之间,也没准备什么,这一匣子,是几棵沙参,养阴润胃的。这一匣子,是三七,我想着大妹妹你正用得上。就您送来了。”
说着,从小丫头手里拿过小包袱,三下五除地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大一小两个锦匣,又将大一些的匣子打开,露出里面的沙参来。
桑生看到里面足有指头粗细的上好沙参,心中不由一惊,那时里正,虽然看着穿戴富贵,却也不至于这样上好沙参,一出手便是一匣。
沙参虽远不及人参名贵,这一匣没个十两银子,却也下不来。况且,她与时里正,又算什么样的交情,哪里值得这个样。
桑生伸手推道:“姐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的。我们几个,自来到这里,很得里正大人的帮衬,我如今摔得也不重,只要卧床几日,自然就好了。这沙参,您还是先拿去。”
娟儿与桑生推了几推,终究还是推不过,笑着将锦匣放到一旁桌上,道:“大妹妹你客气了。往后,咱们在一块儿还得处呢,一匣参,一点药,又算是什么呢?我出来时,里正大人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地让我一定送到你手里,你不收,回去岂不是让我为难么?”
桑生苦笑一声,从身后的小箱子里,直接抽出一张二十两的银票,道:“姐姐,不是我让您为难,只是有些忌讳,我曾听老人说,药不能送人的,一但送了人,收药的那个人,便会疾病缠身,您拿的东西,都是好东西,可是沾个药字,我便不能白拿。这是二十两,无多有少,您拿着吧。”
娟儿有些为难地道:“这个,怎么是好,这岂不成我们强卖给你了?”
桑生亦露出一副为难的面孔:“姐姐您跟里正大人是好心,可是这个,我真的不能收。姐姐,您回去把我的话同里正大人明说了,大人一定不会怪罪姐姐的。”
娟儿叹了口气道:“唉,都怪我,知道的事情少,不似大妹妹你懂得多。只想着妹妹你能用得着,却不曾想到这些忌讳,还好妹妹你宽宏大量,不会为了这个怪罪姐姐。得了,我就这么回去,同里正大人说了。妹妹你好生养着吧。明儿,我再来看你。小翠,咱们走。”说着,也不再与桑生推辞,将两个匣子拿了起来,带着丫头走了。
“这是什么人呢?”玉墨不紧不慢也不抬头地问了一句。
桑生苦笑一声:“你也听了,在时里正那里见过的,看这年纪,倒也不像是时里正的老婆,许是她的妾侍吧。只是不知道,她这是来做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