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一章 胎动
赵瑛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谢君牧支开了。
步微知道谢君牧是不想让自己多想操心,但是话都已经说出来了,步微的心里还是留下了芥蒂。
熬到了晚上,在要睡的时候,步微还是忍不住问:“阿牧,在现在无子的寡妇就是这样子可以随随便便赶走的吗?”
谢君牧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拍着步微的背哄步微睡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各家都有各家的事情,这种事情不好说的。”
步微沉默了片刻叹息了一声:“算了,睡吧。”
夜幕深沉,锦衣卫副使刚结束了一轮拷问,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走出刑房后,锦衣卫副使望着茫茫夜色,都有点儿想一头撞死了。
“哎哎哎,沈老弟!沈老弟!”突然间,锦衣卫副使看见了一个人,连忙招手一边喊一边跑过去。
才从外面回来的沈驰往副使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停下脚步等着副使走到自己跟前:“武副使有何事?”
武副使笑呵呵地去勾沈驰的肩膀:“沈老弟,你这次去兖州一切可还顺利?”
沈驰点了点头:“嗯,一切顺利。”
“你这次出去公干的就,不知道京城发生了什么事吧。”武副使说道。
沈驰微微皱眉:“什么事情?”
“岐阳公主的事情啊,岐阳公主被奸人所害,摔了一跤。你也知道,岐阳公主如今是身怀六甲的,这一跤差点就没保住孩子。皇上下令让北镇抚司彻查此事呢。”武副使慢慢地引到了正题上。
沈驰的神色严肃了起来:“可查出来了吗?是何人所为?”
“还没查出来,原本应该是傅大人负责这件事的,但是傅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岐阳公主,被岐阳公主赶回家了,这件事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查起。沈老弟,岐阳公主以前对你也不薄,要不这个案子交给你?”武副使问道。
沈驰瞥了武副使一眼:“武副使是查不出来了吗?”
“什么查不出来,我怎么会查不出来,就是这事关岐阳公主,若是查出来了那肯定是大功一件,我年纪大了不在乎这些,就让给你们这些年轻人嘛。”
沈驰低笑一声,也不拆穿武副使:“那就多谢武副使想着我了,这件案子就交给我吧。”
“好咧,我回头马上让人把卷宗和犯人都交给你。”武副使终于甩了这个烫手的馍馍,喜不自禁地说道,“对了,沈老弟你动作也要快一点,皇上给的期限,只剩三天了,而且这还是延期过一次了。”
沈驰:“······”
在接手了这看上去就是去送死的案子的第二天,沈驰就带着锦衣卫又一次登门造访了谢府。
在傅俶临已经带人勘察过一遍的石阶处,沈驰看着石阶半天之后问:“傅大人带着你们来的时候,你们是谁发现石阶是被磨空的?”
锦衣卫们都是一脸的迷茫,过了一会儿之后才有一个锦衣卫上前道:“沈大人,当时我们都被傅大人支开了,是傅大人一个人勘察的,然后让我们将碎石都收走。”
沈驰皱眉:“如此说来,说石阶被磨空了只是傅俶临一人的言论?”
“是。”锦衣卫点头。
沈驰背着手沉吟着。
“沈大人。”林七娘走了过来唤道。
沈驰回头看了眼林七娘:“林姑姑。”
“公主听说沈大人带着锦衣卫过来了让我来给沈大人带一句话。”林七娘说着上前两步凑到沈驰的耳边耳语了两句。
沈驰愣了一下,然后确认道:“这是公主的原话吗?”
林七娘点了点头:“这就是公主的意思,沈大人尽管去办就是了。”
沈驰抿唇颔首:“是,那我就先走了,打扰了。”
林七娘对着沈驰微微鞠躬:“沈大人慢走。”
······
阴暗的房间,四处都被堵得死死的,没有一丝缝隙可以透进来阳光。
一个瘦弱的女子被铁链锁着手脚,死尸般地倒在床榻上。
门外传来了门开锁的声音,木门吱吱呀呀地被打开,一缕微光照耀了进来,却只是一瞬间,随着开门的人走进来关门的动作再一次重归黑暗。
“吃饭了。”黑暗之中传来的时候傅俶临的声音。
倒在床上的女子没有任何的动静。
“岐阳公主把我赶回来了,我这些日子都没什么可以忙的,就能多来看看你。”傅俶临点燃了屋里的蜡烛轻声说道,“开心吗?”
床上的女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不知道是睡着了听不着,还是已经没了气息。
“其实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公主摔倒的事情应该就只是工匠在修缮的时候偷工减料,用了劣质的石块,机缘巧合石块碎裂了而已。”傅俶临继续喃喃地说道,“但是要是这么告诉皇上的话,皇上肯定不会信,说不定还会责骂我办事不力,我只能将这件事说成有人有意为之,到时候再随便推出一个替死鬼就可以。我还能得到一个不错的功勋。”
女子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
傅俶临坐到床沿边上,握住女子冰凉的手:“只是没想到岐阳公主居然会向我问起你,而且岐阳公主好像确信我知道你在哪里。我说我不知道,她就直接把我赶回家,让我自己想清楚了再回去。哦,你还不知道是吧,岐阳公主回来了,去年就已经回来了,而且现在都已经有五个月的身孕了。”
女子的手指又是轻轻一动,但很快就被傅俶临紧握在手中,连这轻微的动作都被控制住。
“你真的不应该和我说你要永远地离开啊,小茶。”傅俶临将小茶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低声道,“我一直把你当成我的救赎,你怎么能和我道别,说你要永远离开?公主只不过是你的一个主子,她可以有千千万万的宫女,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你念着她做什么?好好的非要惹我生气,在这里呆了六年很快活吗?”
因为常年不见阳光,小茶身上的肌肤呈现出的是病态的苍白。
“差点忘记了,你现在说不了话,听不到声了。”傅俶临轻轻地叹息一声,“小茶啊小茶,你说明明一开始都好好的,为什么非要弄成这个样子呢?”
小茶做不出任何的反应。
傅俶临又坐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总觉得接下来不太好办了,岐阳公主若是真的要对付我的话,我怎么逃得过去呢。小茶,你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什么都干不了了,除了我不嫌弃你,其他人都会嫌弃你,把你当怪物的,要不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也带着你一起走吧。”
“大人,大人。”屋外传来下人的呼唤,“大人你在吗?”
傅俶临皱了皱眉:“什么事?”
“沈大人带着锦衣卫来府上了。”下人回答道。
傅俶临愣了一下:“沈驰?”
“是的,正是沈驰沈大人。”下人回答道。
傅俶临沉吟了片刻道:“请沈大人在外面坐一会儿,我马上就到。”
下人应下退去了。
傅俶临在原地坐了好一会儿低笑了一声,然后端起带来的饭,将小茶扶起来,一口一口喂着小茶吃饭。
“吃饱了吧。”喂完了最后一口饭,傅俶临抱着小茶低声问道,然后贴着小茶的耳朵道,“就是死了做鬼,也做一个饱死鬼对吧。”
沈驰带着一队锦衣卫背着手站在大厅前等着傅俶临,时间越长,沈驰就越觉得不对劲。
一刻钟之后,沈驰不打算再等了,抬步就往后院走去。
“沈大人,沈大人你再等一下。我们大人有事。”下人想要拦住沈驰。
沈驰不管不顾喝令锦衣卫拦住傅俶临府上的下人,一路闯进后院去。
“走水了!走水了!”后院的一处突然窜起了冲天的火光。
沈驰抬头一看,瞬间眉峰紧锁,回头对锦衣卫呵斥道:“把傅俶临从火里拉出来!”
昨日图邪和诚德公主的闹剧惹得步绛大怒,在一怒之下,步绛干脆就直接判了两个人和离,而诚德公主也没如她所想的那般和离之后还能改嫁,步绛直接就连诚德公主的公主之位都废除了,而图邪也被押送回都护府,永世不得再回京城。
步微和谢君牧正说着这件事的时候,沈驰将最新的消息递了过来。
“公主,沈驰大人刚刚递了消息进来,傅俶临畏罪自尽了。”林七娘低着头对步微说道。
步微顿了一下,谢君牧也愣了一下然后问道:“死了吗?”
“嗯,沈大人没能把人救下来。”林七娘点了点头然后又说道,“傅俶临是引火自焚而亡的,在现场还发现了另一具女尸。”
步微陡然紧张了起来:“一具女尸?是什么人?”
林七娘看着步微,嘴张张合合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可能是小茶。”
步微沉吟了半晌然后轻叹一声:“在我问起傅俶临小茶的消息的时候,我就觉得他不对劲,觉得他知道小茶的下落······”
“这也只是猜测而已,沈大人已经在审问傅府的那些人了。”林七娘小心翼翼地说道,“公主安心等着就好。”
步微点了点头:“那边等着吧。”
谢君牧挥了挥手让林七娘下去,然后抱着步微,继续坚持了自己的事业:“今天宝宝还没有动过吗?”
“没有。”步微好笑地看着谢君牧,“他肯定是生气了,之前他动了那么久你都不理他,现在轮到他不理你了。”
“这个孩子也太安静了,一点也不像是个将门子女,应该多动动才是嘛。”谢君牧一边摸着步微的肚子一边循循善诱着,“宝宝,再动一动好不好?在娘的肚子里你也要多运动运动身体才能健康。”
“他还只是个胎儿,在肚子里好好睡觉就行了,运动什么呢。”步微无奈地摇了摇头。
“多动动也没坏处。”谢君牧还是盼着步微的胎动。
谢君牧盼了五天,在五天之后,终于等到了胎儿的又一次胎动。
“阿牧!阿牧!他动了!他又动了!”这一次是在清晨,谢君牧还在步微身边睡着突然就被步微摇醒了。
“啊?”谢君牧在睡梦中被摇醒还有点懵。
步微摸着自己的肚子:“肚子,我的肚子······”
步微话还没有说完,谢君牧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起来了,一边抓着衣服一边就往外跑:“我去找太医!”
“不是!他动了!”步微喊都来不及。
等已经“飞”到门口的谢君牧又飘回来的时候,孩子又不动了。
“他为什么都不喜欢动?我都等了他好久了,下一次是什么时候他会动啊?”谢君牧冷着脸质问着太医。
太医一脸尴尬地看着谢君牧,好一会儿才说道:“公主的胎相比较弱,所以胎儿可能不是很喜欢动,至于下一次是什么时候动,着微臣着实是不知道,胎动本就是有的多有得少,随时发生的事情,根本没有规律可言,将军平日里多注意一下就是了。”
谢君牧瞪了太医一眼,然后丢下一句:“学艺不精的庸医还有脸在太医院呆着。”
太医:“······”
谢君牧气鼓鼓地回到了步微的身边。
“你去骂太医了?”步微问道。
谢君牧郁闷地盯着步微的肚子看着:“为什么他不闲着没事干就动一下?”
“闲着没事干就动一下那岂不是一直都在动了?宝宝也会累的。”步微温柔地看着谢君牧说道。
谢君牧叹息一声:“我就是想看到他动一动。”
“阿牧,你信不信我下一次拍你喊他动了,你的第一反应还是跳出去找太医。”步微撑着头躺在床上对谢君牧说道。
谢君牧摇了摇头:“不会的,下一次我肯定不会再往外跑。”
步微挑了挑眉:“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步微说的没错,在下一次胎动来临的时候,谢君牧的第一反应还是立刻就喊起了太医。
不过这一次,胎儿很给面子地多动了那么一会儿,给了谢君牧去叫来太医后来还来得及遇上的机会。
那小小的动荡却一路动到了谢君牧的心里。
谢君牧单膝跪在步微的面前,虔诚地吻上步微的肚子,因为这里面的,是他和他一生挚爱的结晶,是他盼了已经八年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