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小姐与丫鬟

就这么着，不一会儿的功夫，方璟棠的身边就围满了人。有想求画的，有让她题诗作赋的，应有尽有。

方璟棠倒也是有真本事，对于大家之所求，不光内容切题，书法的笔势雄健洒脱，就连画也惟妙惟肖，一时间惹得众人啧啧称奇，现场的效果，确实如小桃子预料的那般热闹。

慕名而来的人越来越多，眼看着方家铺子里那些积年未销的东西眨眼就少了一大半，小桃子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了。

而且，方璟棠的那个上联，迟迟没有人对得上。看阵仗，不出意外的话，方家这五百两，只怕是没有人拿得走了。

中间曾有好几个颇有书卷气的公子哥，本想在方璟棠面前出出风头，倒也试着写了下联。可要么对仗的不够工整，要么就是意境不相合，反倒更凸显了方璟棠文采斐然。

方老爷见众人对方璟棠如此推崇，顿时觉得脸上有光了起来，竟索性连铺子里的生意都不管了，专心立在方璟棠边上，帮着她迎来送往。那亲昵和疼爱的劲头，可不比亲生的还亲？

这下子大伙明白了，方家虽说是大张旗鼓的将小桃子认了回去，可捧在心尖尖儿上的，还是放在身边养了十几年的方璟棠啊。

不过想想也是，小桃子虽说是亲生的，可从小在杂耍班子里长大，根本没受过什么教育，能活到这么大都已经是万幸了。可人家方璟棠不一样，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甭说是跟小桃子比了，就算是跟城中其他的名门闺秀比也毫不逊色。而且，那么多年的养育之情呢，哪是随便就能割舍的？

方璟棠听着大家对于她和小桃子身世的议论，心里直接就乐开了花。她之所以改变主意，同意来这闹哄哄的铺子门口题字，为的就是让大家看看，谁才是方家最拿得出手的女儿！

不过，她一个人展示，总归是缺了点说服力。正当此时，方璟棠用眼角的余光瞥见了正在帮福贵搬花瓶的小桃子。

美眸流转之间，忽然就有了主意。

趁着大家讨论的最热烈的时候，方璟棠重重的把笔一摔，脸上满是愤怒的表情：“够了，大家不要再随意贬低我妹妹了！”

说着，她小跑几步，将小桃子拉过来：“我们虽然不是亲姐妹，但胜似亲姐妹，不管她以前是做什么的，既然回了方家，便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

方璟棠这话说得是掷地有声，可现场却没有几个人当回事儿。

因为……小桃子今天为了干活方便，特意选了套轻便的布衣，无论是面料、剪裁、款式、做工都与方璟棠身上那套相去甚远。明明是姐妹俩，可站在一起却更像是小姐与丫鬟。

其实大家伙对于眼前这个局面，还是挺容易接受的。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这事儿搁在谁家里，一碗水都很难端平。

毕竟，小桃子确实没有方璟棠出彩，方家继续宠着方璟棠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就拿今天这事儿来说，方璟棠可以落落大方的跟一众文人墨客们吟诗作对，可小桃子呢，还不是只能灰溜溜的在铺子里打下手？

小桃子何尝不知道方璟棠是故意的，可她跟方璟棠的区别就在于，她明白孰轻孰重。眼下最要紧的是抓紧把铺子里这些老旧库存卖出去，而不是为了家里这点儿烂事让外人看笑话。

当然，小桃子也不是个愿意吃哑巴亏的人，这笔账她记下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跟方璟棠讨回来！

正当小桃子赔着笑脸，准备配合方璟棠一起演姐妹情深戏码的时候，裴沅之命人搬着几个硕大的花瓶从铺子里走了出来。

他今日换了身衣裳，靛蓝色的织锦长袍，衣襟和袖口处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样，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矜贵。

看到小桃子，裴沅之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算是打招呼。然后便走到方璟棠面前，彬彬有礼道：“可否请方姑娘以‘松柏’为题，为在下题诗一首？”

方璟棠有些愣神，她倒是真没想到，今日之事竟能惊动裴沅之。裴沅之的祖父在京中做官，他自己也志在参加科考，算是城中很有名望的世家公子了。

“方姑娘？”见她没有反应，裴沅之又喊了一声。

方璟棠的思绪被打断，终于回过神来，她看着裴沅之脚边那几只花瓶，有些不好意思：“题诗而已，费不了多少工夫，裴公子不必如此破费的……”

裴沅之摆摆手：“无妨，方姑娘风流蕴藉，在下自愧不如，多支持一下也是应该的。”

“那……璟棠在此就谢过裴公子了。”方璟棠盈盈一笑，略一思忖后，便挥笔在纸上写道：松柏天生独，青青贯四时。心藏后凋节，岁有大寒知。

停笔之后，方璟棠望着这四句诗，感觉十分满意。当然，更让她满意的，还是裴沅之的态度。

听听，他刚才用的词，那可是“风流蕴藉”！多么高的赞誉啊！

当然，在方璟棠心里，她自己可不就是“风流蕴藉”么~

思及此处，方璟棠唇边的笑意又加重了几分，她轻唤出声：“裴公子，我写好了。”

趁着裴沅之低头看诗，方璟棠细细打量着他。虽说平日里，她也没少听人提起这位贵公子，但百闻不如一见，裴沅之比传说中的还要器宇轩昂。

他刚才买的几只大花瓶，价格加起来估计都要超过一千两了。花这么多钱，只为求自己一幅墨宝，方璟棠觉得，这不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嘛！

很快，裴沅之已经赏鉴完了方璟棠的诗，赞叹道：“方姑娘果然秀外慧中，裴某佩服，这幅墨宝在下很喜欢，只是……我想将它转赠给我的一位朋友，敢问方姑娘可会介意？”

方璟棠赶忙摇头：“自然不会，想来能让裴公子以“松柏”暗喻的朋友，必是品性高洁之人，璟棠高兴还来不及呢！”

“是么？”裴沅之笑笑“说起来，我的这位朋友，方姑娘应该很熟悉呢！”

方璟棠皱了皱眉头，她很熟悉？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