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抬棺匠

眼看汪有财性命垂危，我让小庄和舒扬将其放平，拿出银针来替汪有财理气回精，游针定魂。

大概能有小半个钟头，在对汪有财身上的几处大穴游针过后，汪有财的脸色总算稍稍好转了一些，气息勉强顺畅起来，但身体的底子已然亏透，仍是一副撑不住的破烂架子。

“他怎么样，能撑住吗？”见我施针完毕，高流俯身问道。

“得找个清静地方，最好能找些草药回来，不然他活不了多久。”

“草药？都要哪些草药，你把名字告诉我，我和舒扬出去找找看。”

“不需要太多，只要一味黄栀草即可。”

“黄栀草？那不是长在海边儿的药草么，这里可是大西北，怎么可能有那种东西呢！”舒扬皱起眉头。

“我知道这东西不好找……如果焉柒在这儿就好了，她肯定随身带着！”想到焉柒，我心中有平添了几分不安，也不知道焉柒是不是已经离开了神庙，真要找她回来，恐怕又得费一番周折。

“先找找看吧，向村里打听打听，实在找不到再去城里的药铺看看。顺便也打听一下焉柒姑娘的下落，这都整整一天了，一直没个消息也不是个办法。”高流似乎看出了我的顾虑，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话音才落，从院门外闯进两个十四五岁的野小子，两人光着膀子，口鼻用方巾遮着，搂着肩膀堵在门口。

“你们是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这里的？”个头稍高的男孩开口喝道。

“我们是过路的，晚上没地方歇脚，在这儿凑合了一宿。”高流随口应答。

“过路的？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们去哪儿能走到这儿来。”

“这不是西门村么，我们是打算进凉州城的。”

“西马村？”两个小子兀地笑出声来，“你们是疯了吧，现在哪儿还有西门村啊，西门村都早都死绝了多少年了，这地方现在叫城西莹，是专门放置死尸的，凉州城里的死尸都往这里送，没看着满院子都是棺材么，你们的胆子也真大，伙着棺材板子睡一宿。”

“死尸不入土，专门往城外送，这是什么道理？”我问高个儿的男孩。

“好死的当然能入土祖坟，可不还有那些不是好死的么，横死的，夭亡的，没办法往自家祖坟里头埋的，只能往外头送了。再有城里那些没人认领的尸首，在凉州没根子没门子，不知哪来的，也不知哪儿去的，也只能往这里头一扔了，你跟前那个就是这一路的。”男孩指了指躺在地上的汪有财，皱了皱眉，“你们也是真闲，为了把他俩捆好了塞进麻袋里，我们这费了大半宿的劲儿，好不容易要了事了，偏你们又给解开了，这是诚心给我们找事儿呢！”

“这是你们捆来的？”

“可不么，不然他们还能自己挪过来嘛，你这人说话可真有意思。”一旁身形稍瘦弱的男孩歪了歪头，面露不屑。

“嘿，小子，有话好好说，我们可跟你们无冤无仇，别在我们跟前儿撒野。”小庄听不惯男孩说话的语气，狠狠瞪了一眼对方。

“你是说得容易，我们哥俩好容易把这死尸送来，这眼看就要回去交差领钱了，偏偏你们多管闲事，把黑熊放出来不说，还把死人又扎活了，合着我们哥俩这一晚上辛辛苦苦的都白费，全被你们搅和了。”男孩理直气壮地分辩道。

“笑话，我们救人还救出错来了？这人本来就没死，怎么能当死尸处理呢！”

“谁不知道这人没死，有眼睛的都看见了，这会儿还正喘着气儿呢……”

“既然知道人活着，那为什么还要当死尸处理呢？”我愈发不解。

“那都是我们……”

“这家伙染上了疫病，已经无药可救了，留下他只能传染更多的人，所以才把他送到这来自生自灭的。”不等小个子男孩说完，一旁的高个子紧着打断了他。

“疫病？就算是真得了疫病也应该好好医治才对，没听说有直接把人往死人堆里送的。何况汪有财得的根本就不是疫病，他这是被施了邪术，精气散尽，神志不清，虽说离着鬼门关也不远了，可到底不是传染人的毛病，犯不着把人往死路上撵。”

“话是这话，可咱毕竟不是大夫，看不了小哥这么透彻。咱就只知道抬尸办事，交差领钱，其余的事跟咱没关系，小哥要非得找人讲理，那也找不着我们兄弟头上。”

“这话没错儿，你们也都是听差办事的，当然怪不着你们。不过，你们总得让我知道是谁给了你们这个差事吧？”

“不知道。”高个子男孩当即摇头。

“小子，我二哥跟你好好说话呢，你可别不识抬举。”小庄斜了一眼男孩。

“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这都是村里揽回来的活计，谁家有空谁家应卯，至于这活儿是从哪来的，我们不打听，村里也不说明。”高个子不卑不亢，见小庄发难，当即瞪了回去。

一旁的小个子也有了底气，紧跟着附和。

“就是，就是，獾哥说得对，这一趟本来还不是我们哥们儿的活儿呢，要不是因为老祁家的小儿子得了伤寒病离不开人，这一趟本来是该老祁来的。我们哥俩原本正准备接司马家的白事会呢，司马家家大业大，抬棺的少说也能打赏个三五块钱，谁能想到好活儿没赶上，偏被派来抬穷鬼，太穷鬼也就罢了，还又碰上你们这些多管闲事的外来人。”

“这么说，你们是专门抬棺的？”听了小个子这一大车的牢骚话，我总算从里头听出了点儿有用信息。

这两个小子应该就是专门的抬棺匠，而且，听这意思，他们这整个村子也都是靠着赶白事会糊口的。

“你们是何老三的人吧？”不等两个小子应声，高流紧跟着发问。

“什么？”两个小子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不禁有些紧张。

“观台庄何老三，你们是观台庄来的，我说得没错吧？”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高个子男孩冷下脸来。

“我们是何三爷的朋友，劳烦二位小哥通禀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