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压门财

一阵风过，浓云蔽日，感觉天色要变，我也顾不上跟老婆子寒暄，想着尽快带谢诗雨离开这里。

老婆子倒也不拦着，可也并不主动给我们开门，就那么愣愣地立在院子门前，歪头看着我。

“您老还有什么事吗？”我问老婆子。

“这话不该你问我，应该是我问你才对。”

“问我？贫道只想离开，没有别的事了。”

“那你就不好好想想，自己有没有漏掉什么该做又没做的事吗？”老婆子伸手捋顺着自己一头浓密的白发，阴阴地笑了一声。

“您老有话直说，有什么贫道做得不足的，还望您老见谅。”

“哈哈哈，你这小道人说话倒是客气，按理说老婆子不该难为你。可惜，我这院子里也有我自己的规矩，但凡是不请自来的，都得留下点儿东西。这就好比是你来我这儿做客，不管咱先前认识不认识，可打了这一回交道，你总不能让我两手空空吧，何况我老婆子还帮你收拾了这黑畜生，也算是你们的半个救命恩人，你们总也得有所表示吧，过路都得有个买路钱，进院子也得有个压门财才对！”老婆子直言不讳地说道。

万没想到，这老婆子半条腿都迈进棺材了，竟然也是个财迷，见此情状，我将身上仅有的几块钱掏出来拍在棺材板上，往老婆子近前推了推。

“出门匆忙，没带多少钱在身上，您老若是不嫌弃，我急都给你留下。”老婆子扫了一眼棺材板上的零线，兀地笑出声来，“笑话，真是笑话，这都什么年月了，你当我老婆子也跟那些俗人一样，为了几枚臭钱难为你吗？明白跟你说吧，我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钱，最没用的也是钱，反正有钱也没处去花。”

“您老明说，得怎么着才能放我们走呢？”

“我从你那口袋里选一样，选好了你们就能走。”老婆子抬手指了指我身后的布口袋，笑得愈发得意。

猜不透老婆子的意图，但我很清楚，口袋里有长生策和阴差符，这两样东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给老婆子的。除此之外，口袋里还有红蓝绿三个锦囊，都是六叔给的，我记得之前六叔特意嘱咐过，说是常用的道门法咒要诀基本都在锦囊里，一般事情拆绿的，碰上麻烦拆蓝的，实在快要死了就拆红的，不敢说能百战百胜，起码能保命。

说起来我这几天一路走来，碰上的麻烦事也不少，可还真差点儿忘了这三个锦囊的存在，如今这老婆子堵着门不让我们离开，倒不如拿个锦囊打发了她走。

想到这里，我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随即对老婆子说道，“您老若是真要看上我口袋里的东西，我也不拦着，可有一点，我这口袋里少不得有些私人物品，若是就这么一股脑地给了您老，未免太过不敬，不如我就随便选一样拿得出手的，留给你就算个纪念，也算是报答您老帮我收服黑熊的大恩。”

“你来选？”老婆子眉头一紧，冷笑一声，“你这小道当咱是傻子不成，谁知道你这口袋里都有些什么乱八七糟的，万一选了个废物点心出来，难不成我也得认头吗？我方才明明说的是我来选，什么时候又变成你来了？”

“我这是怕您老为难，替你着想。”

“用不着，我老婆子这把年纪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过，什么稀奇怪事没碰过，管你那口袋里有什么妖魔邪祟，在我老婆子这里早就司空见惯了，我看八成是你小子小气，口袋里藏了什么宝贝不敢见人！”老婆子稍稍侧身，似笑非笑地冲我瞟了一眼。

“道门法器，自然是不可随便拱手让人的，除此之外，任你挑选。”

“行了，你也别诓我，我也不跟你绕弯子，我要的东西不多，就要一本长生策。”

长生策？

我心说这老家伙可真会说话，说是只要一本长生策，这长生策本来不就只有一策么，她就是想要多了也没有啊。

“怎么着，行是不行，你给个痛快话！”见我半天没应声，老婆子有些不耐烦了，一个劲儿地催促道。

“这事儿……这事儿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我随口搪塞道，但说的也都是实情。长生策上写了我和阿宁两个人的姓名，若是老婆子拿走长生策随意涂改，我自己没命了不说，少不了还连累了阿宁。

想到这里，我愈发觉得此事不妥。而且，这老婆子之前坚称自己被困西门村多年，成日里与死人打交道，若真的如她所言，那她又是如何知道长生策的事呢，怎么又那么肯定这长生策就在我手里呢？

“你到底是谁？”我看着老婆子的眼睛又问。

“不是都说了诨号唤做鬼娘娘，你只管叫就是了，怎么还非得问个名姓出来呢？”老婆子微微蹙眉，似乎对自己的姓名很是排斥。

“你既想要得到长生策，那我至少得知道你的来历才行，若真是连你是谁都不知道，我又怎么敢把长生策交给你呢？”

“知道了我是谁，你就肯交出长生策了吗？”老婆子急切道。

“那也得先等你说了才行，我总得分辨你说的是真是假吧！”

“好一张巧嘴，你们陆家往上倒八辈儿都是闷葫芦，向来是半天回不出一句话了，没想到眼看着家道败落了，竟然还托生出你这么个巧妙人儿出来，也算是陆家祖上积德了，好容易有个能撑起门面的。”

“你早就知道我是谁？”听老婆子提到陆家，我心中不由得一沉。

看这老婆子的年纪，至少也得是跟爷爷他们一辈儿的人，可在爷爷那一辈儿上，没听过在西北有什么故交旧友。

可眼前这位对陆家分明十分熟悉，既然不是朋友，难不成是仇敌吗？

我正想着，却见老婆子径直朝我走来，手里还捏着一朵紫色花。

我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忽地一阵风过，酸涩味道刺鼻，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脚下如踏上云朵般轻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