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再遇猫头
那时我太小,没有意识到爷爷遭遇了重大的事情。
当时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爷爷终于不再紧跟着我了,我终于自由啦!
其实,我还是蛮听爷爷的话,并不是想撒丫子到处乱跑,越过爷爷规定的界限。
我只是被爷爷日夜盯着,心中有些不舒服,想要心理上的自由而已。
我和小小手拉手出了院门,从东逛到西、从南溜达到北。
直到太阳沉下了西山,爷爷还没有过来找我,看样子他和瘸腿老头还没有聊完。
“现在玩点什么呢?”我百无聊赖的嘟囔着。
就这么屁大个地方,我不知溜达过多少遍,实在想不出有新花样的新玩法了。
可看看时间还早,爷爷又没来找我,我很不想浪费这段难得的自由时光。
“那……我们下河摸鱼吧!”小小提议道,“说不定能摸到一条大鱼,晚上能美美的吃一顿呢。”
我摇头拒绝了她的提议,“不行啊,我爷爷说了,不让我……咦?你快回头看,你身后是不是飘过一团黑烟?”
小小的身后就是那条不足一米深的小河。
我刚和她说话时,就见到从河岸对面,飘来一阵黑烟,飘飘渺渺的,山风吹都吹不散。
小小听话的回过身,朝身后看了看,随后又扭过头来,噘嘴埋怨我说:“三斤,你骗人!河面上又不能生火,咋会出现黑烟哩?”
我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
那团黑烟明明就在小小身后两三米远的地方,但她就是看不到。
而我却能看得到。
这是怎么回事呢?
我觉得有古怪,就更不肯下水了。
河岸那里就是爷爷规定的界限,一下水,立马就会“越界”。
“小小,咱们还是走远一点吧。”
我不太确定的望了小河一眼,说道。
前两天,村长儿子领着几个小朋友,就在这条小河里摸出一条一尺长的大青鱼。
他离老远的见到我,还故意气我说:我这辈子都甭想下河抓鱼吃,馋死我!
所以,我对小小的提议还是蛮认可,心里还颇有些犹豫。
“要不这样吧,我去河里摸鱼吧,你就在岸边等我。”
我和小小是最最要好的朋友,爷爷给我规定界限的事,我自然不会瞒她。
所以,现在小小也不让我为难,换了个思路,很是替我考虑,“我要是摸到了大鱼,同样会送给你吃的,谁让咱们是最好的朋友呢?”
不容我劝阻,小小晃荡着马尾辫,撸起了裤腿,赤着光洁的小脚下了水。
她抬起胳膊擦了擦清鼻涕,扭头朝我笑了笑,而后向着小河中央走去。
随着我俩距离拉远,我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不太妙的感觉。
有心想要提醒她注意危险,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村里的孩子在河里不知玩过多少次了,还从没听说谁遇到过危险。
小河这样浅,小小应该也不会有事的吧!
至于那团黑烟……会不会是我想多了?
别看那时我刚刚五岁,但因为家庭变故的原因,我比其他孩子都早熟些,懂的事情更多。
有些事情我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明镜一样。
所以,爷爷总说我是个“小大人”,心思重。
在我想着这些事情时,小小还是没有弯腰摸鱼,而是继续向河里走去。
这可不太对劲。
小河的上游连着一座水库,有很多鱼苗混进了小河里。
所以下河摸鱼,根本就不需要走到河中央,下水没几步,就可以弯腰进行了。
但是,小小到现在都没有摸鱼的意思。
她想干嘛?
为啥一个劲儿的往小河中央走?
视线里,小小矮小的身形渐渐下沉。
很快,河水没到了她的脖子,而她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小小、小小……”我焦急的喊着。
这会儿我能明显感觉到,小小的情况太不对头了。
我有种强烈预感:小小好像不是想下河摸鱼,而是故意想让河水淹死自己。
听到我的喊叫声,小小终于停了下来。
她扭过头,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容。
我没法具体形容那种笑,反正以前跟小小玩时,从没见她这样笑过。
看见那诡异的笑,我心里就升起莫名的寒意。
回头望过那一眼,小小突然身形一矮,直接没进了河里。
一两秒后,小小突然又蹦了出来,满脸绝望恐惧的喊:“救命,救命啊……”
我顿时就慌了。
小小这是怎么了?
在河里遇到暗坑了吗?
你千万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啊!
小小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她陪着我过家家,陪着我四处溜达,还给我讲村子里其他小朋友的趣事。
如果小小淹死了,我就是村子里最最孤独的小孩子了。
在这紧急时刻,我早把爷爷的叮嘱忘在脑后,也没考虑自己会不会水,着急忙慌就下了河。
嘶——
刚进到河里,我就打了个哆嗦。
我没想到,现在已经是七月的夏季,河水还会这样冰凉。
那种冷意像钢针一样,把我两腿刺激的阵阵生疼。
但我没去多想,微微顿了顿,就继续向前趟着水花,拼了命的向小小靠近。
我心里就一个想法:小小不能死!
我无论如何都要救她!
小小还在河里浮浮沉沉,但她的喊叫声越来越弱,似乎随时都能扎进河里,再也浮不上来。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心里都快急死了。
和小小的距离越来越近了,河水已经没到了我的脖子。
我在河里胡乱抓了抓,竟然幸运的抓到了她的手臂。
我本能的往后用力一拽。
瘦小的小小,终于被我拉到了怀里。
太好了。
小小终于没事了。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过多庆幸,就被接下来的景象吓了一大跳。
慢慢浮出水面的这个“人”,竟然不是小小。
它长着一颗圆圆的猫头,几缕胡须沾着水花,在嘴巴两侧轻轻飘荡着。
它的脸上挂着邪恶的笑,口中发出的声音也不是小小,而是另外一个男子的声音,“嘿嘿嘿……终于抓到你喽!”
“索阴命,劫余生,害死全家屋空空……”
“大功告成!”
说完这些话,猫头怪物突然炸成一团黑烟,在我眼前消失不见。
而我脑袋中“轰”的一下,如同有一枚炸弹在我脑中炸开,让我头脑一片空白。
我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停顿了约两三秒,随后“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
身子一软,仰头向后倒了下去。
洒满夕阳的天空,在我眼前快速闪过。
紧接着眼前一黑,我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自家的小床上。
一张布满皱纹的脸,快速在我眼前放大。
爷爷关切的凑了过来,因为激动,声音都在微微颤抖,还带着一丝破音,“三斤,你终于醒啦!唉,三天啊,你昏迷了整整三天啊!”
我对时间没有任何概念,只觉得像睡了一小觉一样。
我想从床上爬起来,结果身上一阵虚弱,爬起一半的身子又栽了回去。
“别动!在床上再多躺一会儿。”
爷爷伸手按住了我,随后站起身,“我孙子这是太虚啦,我得杀只老母鸡,熬上一锅香喷喷的浓汤,给我小孙子好好补一补。”
我本来想问一问,小小到底怎么样了?她有没有在小河里淹死?
结果,目光落在爷爷的左臂上,我顿时就惊呆了。
爷爷的左臂衣袖,随着他的走动而前后摇摆。
那里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手臂的影子。
爷爷的左臂呢?
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爷爷,你的左臂……”
我强忍着虚弱,挣扎着爬了起来,指着爷爷的左臂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