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方云司到。
翌日
陆九瑶起床时,云秀告诉她方云司传信来,说他已经到了城外,不过会因为一些事情晚点再回来。陆九瑶听后,立马就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随后,陆九瑶吩咐云秀照看着府上,自己穿戴好之后,就匆匆出了门。
当陆九瑶来到城外的小院时,方云司已经把坟墓上的杂草处理干净,并且还在墓前放了一壶酒。
这个地方,是八年前他们逃亡落脚的地方,更是方叔伯长眠的地方。
八年前离开这里后,方云司再也没有回来过,哪怕每年的清明,他也只是对着京城的方向叩拜。
“云司。”陆九瑶看着院里站在墓前一动不动的男子,轻声喊了句。
方云司转过身,俊秀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声音轻柔:“瑶儿,你来了。”
方云司穿着一身云锦长袍,长发由一根发带束起,容貌比起八年前要儒雅许多,周身一股淡淡的书生气质。
这几年,方云司在清风谷潜心学艺,不仅武学造诣颇深,就连医术放在当下的世道上,也是数一数二的。在外人眼中,方云司性子温润,颇有公子无双的气质。
可是,只有陆九瑶清楚,自从八年前方叔伯被谢韬杀害之后,方云司表面与世无争,可狠起来,有时候连她都觉得心惊。
“云秀告诉我你已经到了城外,我一想就知道你会在这里。”说着,陆九瑶走到方云司身边,对着方钟岳的墓拜了拜。
八年的风吹日晒,碑上的字迹已经斑驳不清,可站在这里,当年的一切都犹如昨日发生一般历历在目。这些年她总在想,如果不是方叔伯的舍命相护,他们是不是也成了谢韬的刀下亡魂。
正因如此,陆九瑶心中一直都觉得亏欠方云司的太多了。
方云司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盯着父亲的墓碑时抿了抿嘴,眸低掀起悲伤道:“整整八年,我都没来此祭奠过父亲,如今回来了,自然是要先过来祭拜一下。”
“我知道。”陆九瑶轻声道。
两人相抵无言,在院中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方云司先打破这一方宁静。
“陆伯父和伯母他们如今怎么样了?”方云司侧身看向陆九瑶时,眼中的悲伤早已掩去。如今,他的目光中隐隐泛着情谊,即便是他已经极力的收敛着,可依旧能看得出来。
“还关在大牢里,前些日子我冒险潜进去,父亲被用刑伤的很重,可是时间紧迫,我只来得及留下一些伤药。”陆九瑶的声音有些低落,这几日她表面看上去很平常,可心底却是焦急得不行。
“云司,我改变主意了。”陆九瑶转身过来,抬眼注视着方云司。
方云司微微疑惑,有些不解的看着陆九瑶:“嗯?”
陆九瑶抿了抿嘴,然后把自己和沈钊合作的事情说了一遍,并且也将自己的计划和打算告诉了他。
“待这件事情尘埃落定之后,我便带着爹娘离开月兰,找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闲云野鹤,悠闲一生。”陆九瑶的眼中满是向往,那是她前世就向往的生活。
方云司不知想到什么,眼底微微一闪,然后勾起浅笑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
两人相视一笑,在这荒废的小院中待到傍晚,便也启程回城。
翌日,太子府的小太监来报,说太子沈舟已经醒过来了,可是吃了些食物后又睡了过去。陆九瑶告诉小太监这是中毒后的后遗症,只要细心照顾,两三日就能恢复。
打发了太子府的人后,陆九瑶破天荒的找云秀拿了一张人皮面具,然后带着从沈舟那得来的令牌便出了府。
一路来到天牢外,看守的侍卫将陆九瑶拦下严格审问了一番,直到她拿出令牌,侍卫相互交换眼神后,便也将她放行。
进了天牢后,陆九瑶用药将狱卒迷晕后,很快便来到关押陆正南和沈从心的牢房外。
“爹爹,娘亲。”陆九瑶轻声唤道。
陆正南和沈从心闻声看了过来,见牢房外是个陌生女子时,二人并未有任何反应。直到陆九瑶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陆正南这才急匆匆的起身过来。
“瑶儿,你怎么又来了?太危险了,上次差点就被发现了,这一次,不会被发现吧?”陆正南担忧的说道。
陆九瑶摇了摇头,先是上下打量了陆正南一番,看着他身上的伤好了不少,心底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爹爹放心,我今天是正大光明进来的,不会被发现。”说着,陆九瑶转头看了看身后的天牢,确定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凑近道:“爹爹,我的时间不多,所以有些疑问,请爹爹如实告知。”
陆正南凝眉,看着陆九瑶许久,最终叹了口气道:“为父知道你要问什么。”
这下,换做陆九瑶愣了愣,不解的看着陆正南道:“爹爹知道?”
“嗯。”陆正南点了点头,然后站起身往牢房里唯一的一扇窗户前停下,微微仰头看着窗外,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瑶儿,你想翻案的话,很难。你要清楚,当年为父遭遇陷害一事,并非那么简单。你想,堂堂的平阳侯,只凭一封没有任何证据的告密信就被圣上下旨围剿,由此可见背后的真相并非是我有无叛国而是圣上要我死。”
说罢,陆正南长吐一口气,转过身来,面容多了几分憔悴的看着陆九瑶:“为父少时便跟随当今圣上,与他是君臣,亦是手足,更是战友。这么多年,为父之所以甘心过着躲躲藏藏的生活,不过还念着与圣上当年的那份情谊。他为君,坐在高位之上,面对百官时有他的难处,为父身为臣,军功显赫,军权在手,他忌惮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是,为父从未想过,圣上竟然……”
“竟然那般冷血。”陆九瑶把陆正南未说完的话补足。
她又怎会不知父亲的顾虑和心思,就因为她知道,所以这些年来才没有直接让姝梨杀了沈钺。
“可是父亲,愚忠,才是最错误的。”陆九瑶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这句话她已经忍了许久,今日终于再也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