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教授功夫
“宁儿可在？”
又等了一小会，才有个穿着潦草的随从急匆匆跑了出来。
“大小姐？您怎么来了？”
沈筠曦有些疑惑，宁儿身边两个侍从阿松和阿武，她都认得，面前这个却不认得。而且这个小厮约莫十二三岁，看起来贼眉鼠眼不甚端正，是什么时候过来伺候的？
她压着疑惑问：“侯爷呢？”
小厮眼神游移，并不答话。
沈筠曦心中恼怒，也顾不得在后面的靖王，拎着裙子绕过小厮，一直奔到宁儿的卧房，可是里面竟然没有人。
“侯爷人呢？”
小厮跪在地上，支吾著：“大小姐，二少爷他……平……平昌伯府的小少爷邀他出去玩……”
平昌伯年近五十得了这个幼子，平日里疼宠得跟什么似的，将那孩子教养得无法无天人见人嫌，堪堪十岁的孩子，已经在脂粉堆里玩闹起来。
与这样的孩子在一处玩耍的，能是什么好人家的孩子？
这小厮，分明是要给靖王殿下上眼药，让殿下以为，忠原侯府的小侯爷，也是个混不吝的人。
只是，宁儿绝不是这样的人。沈筠曦扬手：“来人，将侧院里里外外，全都给我搜一遍，必须要将侯爷搜寻出来！”
外院一向是许宏河管，但宁儿身边有许多祖父留下来的侍卫，这些侍卫忠心耿耿，听了沈筠曦的话，立刻进来搜查。
也不过片刻功夫，便有侍卫从后面柴房里领出一个血迹斑斑的孩子，那孩子也不过十岁上下，此刻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
沈筠曦认真一看，这孩子，不就是宁儿的贴身小厮阿松吗？
“阿松？怎么是你，你怎么弄成这样子了？宁儿在哪里？”
只是阿松倒在地上哪里还能说话？沈筠曦心有不忍，让人将他扶下去好生治伤，便指著先前的小厮喝道。
“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谁？宁儿到底去了哪里？”
那小厮到底年轻，见状吓得瑟瑟发抖，跪在地上哭泣起来：“大小姐……奴……奴是老爷派过来的李留，昨日二少爷犯了错，大小姐不让罚二少爷，老爷便将阿松处置了……二少爷现下……现下在祠堂。”
沈筠曦扬起手想要扇他，可到底也忍下了。与这小厮无关，许宏河分明是故意的，他昨夜不罚宁儿，今日才让宁儿去祠堂，就是不想让宁儿见到靖王。甚至，他还故意让靖王以为，宁儿与平昌伯府那小子关系甚好。
她转身就走，走到廊下，便看见院子里的楚舒玄。
春风吹过，有一朵将开未开的桃花落下，正好落在楚舒玄的鬓边。他缓步往沈筠曦这边走过来，微微抬手，仿佛是在邀请。
桃花浅深处，似匀深浅妆。
沈筠曦有些呆，下意识的，她迎着他走过去，眼里的愤怒一点点化作委屈。
“九叔。”
鼻音甚浓，像是要哭。
楚舒玄慢条斯理：“要去寻你弟弟？”
“他在祠堂。”
沈筠宁是被抬着回来的，他虚弱得很，见到沈筠曦时眼睛一亮：“姐姐。”
侍卫们将他放在榻上，让他趴着，以免触到背上的伤。
“姐姐，我没事，也不疼了。”
沈筠宁笑眯眯的，目光看向楚舒玄，有些迟疑和警惕。他认得楚舒玄，但并不熟，甚至没有单独说过话。
沈筠曦摸著弟弟的脸，见他看靖王，连忙解释：“这位是靖王殿下，你是知道的。祖父是他的师父，每年今日，他都会过来看看。”
“靖王殿下万安。”
楚舒玄淡淡点头：“惹了祸？”
“他们是欠教训。”
沈筠曦是头一回没有责备他，反倒问：“昨日你伤得重，我还未好好问问你，是谁惹着你了？倒叫他……父亲将你打成这样？还将你身边的阿松打了个半死。”
沈筠宁眼中戾气更甚：“李勋他说我不从父姓，罔顾人伦！”
“寄居我侯府之人，竟然如此对你不敬？后来呢？”
得到姐姐的支持，沈筠宁松快下来，得意的说：“我踹了他好几下，他站都站不起来。”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沈筠宁一愣，眼神立刻暗淡几分。
“李家原是奴籍，靠着咱们侯府才脱了奴籍，还能在京城混口饭吃。他敢对你不敬，要打要罚都是一句话的事。可是，你是侯爷你姓沈，怎么能亲自动手？祖父留给你的随从侍卫，都是摆设吗？”
沈筠宁眨巴着眼睛看着姐姐，眼睛一闪一闪，用力点头：“嗯，我知道了。”
到底是还年岁小，似乎只是得到认同，他就已经很开心了。可惜前世的宁儿还未长大，凶名已经传了出去，连皇上都认为他是扶不起的阿斗，不配做忠原侯的继承人。
沈筠曦眼睛一转，看向楚舒玄说：“九叔，宁儿他从前的武师父是裴将军，现下裴将军驻军在外，宁儿都没个正经的师父。九叔，可能让宁儿拜您做师父？”
楚舒玄抬头看她，少女一脸的兴奋，只是她身边那孩子，却是满眼惊恐。
京城里何人不知他楚舒玄，为人淡漠不近人情，周身三尺以内皆是寒冰。这小男孩知道，可似乎，小丫头并不怕他。
他站起身：“很晚了，本王该回去了，侯爷好好养伤吧。”
“九叔。”沈筠曦小跑着跟出来，舔了舔嘴唇，努力组织语言又说，“九叔，您……也想念我祖父是不是？宁儿是祖父的血脉，可外人总说他不配，父亲说他根都是坏的——怎可能是坏的？他是忠原侯，只不过没有人好好引导，对不对？”
【沈筠宁通敌叛国，不配承袭侯爵，削其爵，应予以擒获，不论生死。】
沈筠曦眼睛一缩，为什么这时候，她的脑海里会浮现出这句话？这是她前世的真实经历，她不知宁儿是否真的叛国，但那时的疼痛，像是真的蔓延到此刻。
她弯下腰去。
弟弟是被乱箭射死的，死后眼睛还睁得大大的。
沈筠曦捂著脸，压抑著呜咽出声。
“我答应你。”
沈筠曦愣怔住，抬头去看楚舒玄。楚舒玄眉眼平静，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不必拜师，他既是师父的后人，我自当承担教养之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