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女医杜若
许宏河猛地回过头，就看见华丽的马车中，沈筠曦下了车。
“你……”
李如梅的反应极快，已经迎上去：“大姐儿回来了？这可太好了，大姐儿，你爹爹与我们，可都担心了一整晚啊。这……这是哪家的车马？”
哪家的车马都不合适，女郎平白去旁人家歇息，没个缘由，再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除非那家，没有郎君。
“孤的车马，许大人可是有意见？”
车内冰凉的女声，带着一丝戾气，“昨夜雨大，孤瞧着这女孩儿可怜，便留下来陪孤一个晚上。只一个晚上，就闹腾成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筠曦不是出门替母寻医，而是故意偷摸著出去玩呢。”
“公主且小心。”沈筠曦恭恭敬敬的，将车内的女人扶出来。
许宏河大吃一惊，连忙行礼：“静园公主万安。”
静园公主是先帝最小的妹妹，因是庶出并不得宠，出嫁之后遇着两朝风云，丈夫孩子都没了，如今孤身一人寡居。
虽无权无势也不得宠，但到底是皇室公主，说话还是有分量的。
也正因孤身一人，又甚少出门，静园公主从不给旁人脸面，见许宏河行礼，哪怕他是皇帝最信任的臣子，她也是毫不留情。
“旁人家女儿出了什么事情，都爱惜名声，偷偷摸摸打听。你们家倒好，还未到半夜，便已听得消息传遍了京城，是巴不得筠曦失了名声是吗？”
这样大喇喇将许家的心思袒露出来，一时间许宏河竟都不知如何反驳。
倒是李如梅出口分辩：“公主误会，我们只是担心……”
“你是何人？”
李如梅卡了壳，讷讷解释：“妾身是老爷的……”
“昔年沈曼病重，许宏河一个入赘婿，便让外室登堂入室，占据忠原侯府，你便是那外室？”
李如梅在侯府已有九年，沈曼病重了近十年，侯府没有主母，需得有人出面的时候，都是她出来打理。慢慢的，京城妇人也给了些面子，称一声许夫人。
如今静园公主可没有管那么多，冷笑一声：“一个外室，也敢在孤跟前叫嚣，阿襄，替孤教训她。”
便有个五大三粗的婆子走过来，就在忠原侯府门口，扬手要打李如梅。
许宏河额上的汗珠往下滚，他眼中十分不忿，可面上不敢表露半分，只好强忍着怒气，赔著笑脸：“还请公主殿下勿怪，贱内心急，替我分辩几句，并非是有意冲撞。”
“贱内？真是可笑。”
静园公主可不是来惹事的，扬扬手：“罢了，虽则这许大人做父亲不咋样，对外室可疼爱得紧。一个入赘婿，抢了岳丈家的东西，都要供著外室呢。”
她翻了个白眼，扶著沈筠曦便走了进去。
偏生今日一早就来观望的世家甚多，这场闹剧原本是冲著沈筠曦而来，最后，却将九年前的旧事翻了出来。
世家之间环环相扣，又最是看中血统身份的那些人。许家身份低微，若李如梅是靠着许宏河坐上官夫人的，倒也没事，可偏偏她只是个妾室。
甚至，是由外室当上的妾室。更何况，许宏河自个儿还是个入赘婿呢。
一时间，这茶余饭后的谈资，便从沈筠曦丢了一晚上，变成许宏河宠妾灭妻了。
静园公主今日来，不仅是送沈筠曦归府，还给沈曼送了个女医过来。
女医与大夫可不相同，医者为男，女子只能为辅，平日内宅有个三病两痛，叫女医来看看无事，大病，还是得要大夫过来的。
沈筠曦有些紧张，小声问：“殿下，这女医可……”
“你休要问孤。”静园公主嗓子粗，一点也不顾及，“她有没有本事，孤可不知道。”
沈筠曦脸红了，女医就在后面，公主这样大声，岂不是被人家都听了去？请人家来又不信任，这可不对。
女医是个三十多的中年女人，容长脸儿，名唤杜若。听到公主与沈筠曦的话，她没有半分异色，反倒是主动开口。
“沈小姐，我生长在西照，自幼行医问药，对药与毒颇有研究。”
药与毒？
沈筠曦一愣，她会毒？
只是，沈曼中毒一事，除了许宏河他们，就只有她知道的。难道是昨晚，她透露给靖王了？
也不对啊，女医杜若生长在西照，瞧着她的样子，也是刚来京城不久的，西照到京城，总得半个月的时辰。
也就是半个月之前，靖王就知道了？
沈筠曦往静园公主处看了看，公主气定神闲，是受靖王所托来送她的，女医杜若应当与静园公主无关。
难道靖王知道了什么？
“你是什么时候来京城的？”
“大半个月之前。”
沈筠曦沉吟著：“这半个月，你在做什么？”
“一直候在……身边。”女医杜若语气不卑不亢，“原本寻我来，说是有陈疾之症者，只是没想到，快要一个月，奴婢才能见到病人。”
沈筠曦恍然大悟，当时的她寻了乔大夫。也在那时候，靖王替母亲寻了女医杜若，只是听说她有了大夫，才没有将女医杜若介绍过来。
恐怕，靖王对母亲的病早有疑惑，但一直得不到机会。
毕竟从前沈家都是许宏河在把持，靖王的手伸不了那么长。
沈筠曦的脑海中，浮现出靖王的脸，俊逸冷酷，但他并非真的冷酷之人。
她心弦波动，前世，从未有一个人，这样关心体贴过她。
“姐姐。”
沈筠宁从沈曼的屋子里奔出来，一头扎进沈筠曦的怀中。
“姐姐，你一夜未归，我很担心。”
他亦是一夜未眠，整张脸透著苍白，眼下明晃晃的乌青。
沈筠曦顾不得心疼他，连忙问：“娘呢？”
“昨夜你不是请了靖王府的大夫过来吗？他开了药，娘的烧退了，也好多了，但是还未醒。”
沈筠曦点点头，靖王想得周全，替她安排好了一切。只是，后续的事情，还得她自己来。
静园公主坐在廊下，早有侍从替她斟茶，她抬眼，瞧见沈筠曦身边的小孩子，眉目温和了几分。
“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