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机锋
楚玉衍的目光沉下来，冷冷的看着沈筠曦，许久才微笑着：“若孤执意要喊呢？”
“臣女自是无奈，只是……臣女之母一向不喜受约束，也从来都如是教导臣女。”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警告楚玉衍不许打她的主意。
邵婉玉在一旁死命扯住沈筠曦的袖子，可她根本就不听，反倒是回头，认真的问。
“邵家姐姐，你扯住我的袖子啦。”
邵婉玉闹了个红脸，讷讷许久，只好将手放下来。
这时候侍从已经分好了羊肉，小心翼翼送到楚玉衍面前，大气也不敢出。
“沈小姐若执意如此，孤亦无可奈何。”楚玉衍脸上怒气不见，倒是隐隐带了笑意，“今日孤心情不错，既请了诸位小姐食肉，必不会出尔反尔。只是，还需麻烦沈小姐过来，替孤布菜。”
他是辰王，她们只是无名号的小姐，即便仗着家中的权势，颇有几分脸面，在王爷面前，也是不够看的。
沈筠曦只不过顿了顿，便想分明了。即便再厌恶楚玉衍，此刻也只能忍下一时之气，若是惹著辰王不喜，皇室不喜，她想要对付许宏河就更不好办了。
但若就让她咽下这口气，那也是不能的。
她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楚玉衍身边，一手扯住宽大的袖子，一手拾起筷子，给楚玉衍布菜。
又状似无意道：“辰王殿下乃皇长子，身份贵重，臣女不敢不应。更何况，将来之事谁知道呢？听闻朝堂之上，立嫡长还是立贤德一事，尚未见分晓呢。”
“沈筠曦！”楚玉衍眼睛一缩，狠狠怒视沈筠曦。
她怎么敢的？
朝中之事，岂是寻常女郎能置喙的？更何况，她这话是何意，难道是说他的才能不如楚玉淮吗？
笑话，立嫡立长立贤，都该是他楚玉衍才是。父皇宠爱贵妃，可贵妃到底是贵妃。
沈筠曦丝毫不见慌张，如翦双瞳转了转又笑：“臣女以为，贤能谦逊仁德者方能身居高位。”
这是指他楚玉衍今日行霸道之事，不配身居高位。
楚玉衍气坏了，起身伸手，便要掐上沈筠曦的脖子。
一旁的三个女郎都吓坏了，成莹莹惊呼出声：“辰王殿下，怎可动手？”
楚玉衍生生忍着气，忽而一笑，冷冷的说：“沈筠曦大不敬，便在这里跪一个时辰，方能离去。”
他失了兴致，拂袖便要离去，只刚打开雅间的门，与门外男人四目相对，登时哑了声，气势也短了许多。
“靖王……殿下……”
楚舒玄面上没有半分表情，往楚玉衍身后瞧看一眼，淡淡道：“好生热闹。”
楚玉衍额上的汗珠滚落下来，陪着笑脸：“靖王殿下，侄今日得了上好乳羊，又恰好与诸位小姐碰面，便一同……”
“不错。”楚舒玄踏步进来，立刻便有侍从搬来椅子，让他坐下。
他抬眉看了大家一眼：“怎么，不乐意孤同你们分食？”
三个姑娘哪里敢？当下战战兢兢的坐下。
楚舒玄便又侧头看一眼楚玉衍，楚玉衍如同受惊的耗子，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同样是王爷，楚玉衍奉皇命处理户部国库等事，而楚舒玄并无差事实权，可楚玉衍深知这个皇叔绝非一般闲散王爷，父皇疼爱皇叔几乎到了发指的地步。
也得亏皇叔平日懒散不爱搭理人，更不理朝政，不然依楚玉衍的想法，父皇恨不能将整个大周，都拱手让给皇叔呢。
楚舒玄并不拿筷子，随意一点：“过来。”
沈筠曦本来还在紧张，听到这声，立刻展眉笑起来，小跑着到楚舒玄跟前，低眉顺眼的喊了声：“九叔。”
？她喊什么？九叔？
楚玉衍一双眼瞪得大大的，这沈筠曦竟然喊靖王九叔？这可是连他都不敢喊的啊。
但楚舒玄没有半分异色：“布菜吧。”
沈筠曦对楚舒玄，自是没有对楚玉衍那般不客气，立刻拾起筷子布菜，还细心的解释：“辰王殿下说羊腿最是味美，不过那一条羊腿被成家妹妹吃了，这一条的羊腿肉，九叔您尝尝？”
楚舒玄夹起来用过，方点点头：“的确不错，既如此，剩下的便赐你了。”
“多谢九叔！”
沈筠曦眉眼弯弯，端著碟子就坐在楚舒玄另一边，欢欢喜喜的吃羊肉。
这……好像是我买的。
楚玉衍有些呆滞，方才他给沈筠曦吃，沈筠曦一块都没有接。现下皇叔让她吃，她就吃了，而且，这是他买的，他付的钱，为什么感谢皇叔？
“辰王有何异议？”楚舒玄慢条斯理的开口。
“没有没有，九叔……哦不皇叔……呃呃，靖王殿下，侄儿没有任何异议，殿下，侄替您布菜？”
楚舒玄放了筷子，表示不用了，这才继续与沈筠曦说话：“沈筠宁功课可有长进？”
“多谢九叔记挂，前次夫子夸奖他进益许多。”沈筠曦说话的时候喜欢将嘴唇抿起来，两个梨涡若隐若现。
她生得艳丽，今日又打扮过，漂亮得有些过分，但这若隐若现的梨涡，倒是显得娇憨，将她的艳丽中和了些。
楚舒玄收回目光，顿了顿方点头：“他练功勤勉，可孤见他眼下乌青很重，似乎久未能好眠，需得注意。”
“是。”沈筠曦心中一凛，她看重沈筠宁的学识与功夫，见他勤勉上进，便觉得比从前好了许多。
但宁儿那个性子，倔强固执，若是有心要做什么，恨不能所有精力都用进去。从前他功夫好，跟着靖王也不会太过辛苦，如今要把学识抓起来，想是费尽心思，恐怕夜晚也常常挑灯苦读。
是她疏忽了。
楚舒玄扫了眼如坐针毡的各位，便起了身要走，想一想回头看着楚玉衍：“今日可入宫？”
“不……侄无事，尚未入宫。”
“孤正好入宫见皇上，你同孤一道。”
楚玉衍不敢不应，立刻起身跟着楚舒玄走了。
他走了许久，成莹莹才爆笑出声：“哈哈哈，太逗了，没想到辰王也有怕成这样的时候，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