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 算计
沈筠曦心中惊诧不已，拂柳的意思是，蒋家有男儿，却让一个未嫁的女郎治理商事。这是多么惊世骇俗啊。
她治理家事，是因她未出嫁，更因宁儿尚小。而母亲为家主，则因她无有兄长。
世间家族大多如此，男主外女主内，女郎总是要外嫁的。即便特殊缘由未曾外嫁的女郎，也不可能插手娘家事务。更何况蒋家乃皇商，抛头露面商谈之事，怎可让一个女郎出面？
拂柳继续说：“原本静园公主最少也要在外面呆半年，听闻这次回京，便是为了这个女郎蒋媛。”
“不足三个月，静园公主就这样看重一个商户女？”
商人的地位低，而勋贵们最看重的就是血脉地位了。静园公主喜欢沈筠宁，所有人都不觉得奇怪，但她喜欢商户女，则太叫人吃惊了。
即便，蒋家是皇商。
“这些，奴婢便不知道了。”
沈筠曦没有多问，她躺在榻上休息了会儿，却又有些不放心：“拂柳，你让人偷偷去邵家打探打探最近的情况。”
“邵家有何不妥吗？”
“就是不知道，我才觉得心里不安稳。后天约了去云凤楼看戏。”
拂柳去了，第二日才来回话：“未曾听说有什么特别的，就是邵小姐的舅家柳夫人与郎君过府，这阵子住在伯爵府上。”
沈筠曦眼皮子一跳，这位柳夫人定是邵婉玉从前同她说的，那个不太好相与的舅母，而柳少爷大抵就是邵夫人相中的女婿了。
这么说，邵婉玉是想通了？不纠结那柳家家世了么？
拂柳又道：“听闻邵小姐同柳少爷关系不错，昨儿还见着邵小姐陪柳少爷去书局买书。”
沈筠曦更诧异了，昨日邵婉玉不是特意出门买糕点的吗？还往成家送了一份糕点过去。
她心内不安，叮嘱拂柳：“这几日你多盯着邵家，这位柳少爷也要盯住了。”
既然是攒局，邵婉玉诚意十足，一早便来了侯府，托沈筠曦陪她一起去接成家姐妹。
不过，成莹莹性子执拗，虽然乐意出门，见了邵婉玉也爱答不理的。邵婉玉不介意，反倒是细心与姐妹们介绍新出的戏。
沈筠曦见成灵灵与成莹莹两个，似乎都兴致不高，便问：“可是遇着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成灵灵长叹一口气：“我兄长的亲事……没了。”
虽是在意料之中，可还是让沈筠曦吓一跳，她抿唇许久，才道：“都是我不好……”
“同你有什么关系？”成莹莹星眸一瞪，“分明是我兄长不好呗，詹小姐怕我家误会，还特意约我姐姐，同我姐姐解释过此事与你无关。”
“詹小姐，倒是细致。”
成灵灵又道：“本来大好的姻缘被我兄长给弄没了，我是更心疼詹小姐，她大抵是十分喜爱我兄长的，可我也佩服她的爽快，男人无心，本就该立刻远离，何必折磨自己？”
沈筠曦疑心这话不仅是说詹小姐，更是话里有话，说给邵婉玉听的。但邵婉玉一直低着头，看不到她是什么神情。
成灵灵又道：“我原本是觉得，有缘无分，我兄长无心便罢了。偏偏我兄长不依不饶，日日要去詹家死缠难打，现在我父母都为这个事情，弄得焦头烂额。这不，今儿开始将我兄长关在家里。”
原本成家给成恒谋了职位，这么说这当值也是不可能了。
“你兄长平日瞧着，倒是洒脱。”
先前成恒对她示好，她拒绝之后，成恒落落大方，并没有半丝不悦。怎的如今，倒洒脱不起来了。
成莹莹冷嗤一声：“洒脱？叫我说啊，这陷入感情的男女，总归是看不清自己的处境。詹小姐那样出挑的人心仪他，若我是他，可得烧高香将人给供起来，他倒好，一点都不以为意。将人家气跑之后，又巴巴的道歉，有什么用？”
邵婉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眼神也微暗。这话竟像是说她总惹成莹莹生气，过后又道歉一般。
到了云凤楼，四个女孩各怀心事上了楼。没一会儿，翠竹便过来，低声与沈筠曦说了会子话。
成莹莹不高兴的嘟囔：“曦儿姐姐可真是日理万机，与我们约好了来玩，也忙得脱不开身。怎的，可是有什么事情，连咱们都不能知道的？”
“宁儿出了什么事？”沈筠曦也不理会成莹莹的调侃，故作深沉皱皱眉点头，又对姐妹们说，“我且去去就来。”
成莹莹识趣的闭了嘴，又探头往窗外看去，见沈筠曦出去与拂柳在转角处站定说话。
她无奈的摊手：“曦儿姐姐也是不容易，母亲病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她，看样子小侯爷又不知惹了什么事情，要曦儿姐姐操心了。”
拂柳低声与沈筠曦道：“姑娘，那位柳少爷，今日也来了云凤楼听戏。”
“他也来了？在哪里？”
“与你们的雅间相对，推开门就能见到。”拂柳踌躇片刻又道，“姑娘，不止如此，他也在关注你们，从你们进来，他就一直在暗中盯着。”
“暗中？”
“嗯，他还特意问人打听过，谁是成莹莹。”
沈筠曦眉心微挑，这就有意思了。柳家其实也不算多低的门楣，但柳大人是朝中五品，柳家又有女郎，平日没有往来，这柳少爷不认得她们谁是谁，并不稀奇。
但特意让人问谁是成莹莹，却有些意味深长。也难怪上次邵婉玉与成莹莹闹矛盾，那样久邵婉玉才主动说合，如今这才几天，她就耐不住要说合了。
原来，是另有所图。
沈筠曦让拂柳离开，回到雅间的时候，邵婉玉还关切问她可否要紧，是否要先行离去。
她一向是这样，身为家中长女，似过分懂事过分贴心。这样的懂事贴心，让人忍不住亲近，更多的是心疼。
可是，当这样的懂事里带着算计，就显得格外讥讽。
沈筠曦抬眸看了眼邵婉玉，见到她眼里的，是躲闪，方道：“无甚大事，孩子都是这样，没人看顾著难免惹出些是非。但不要紧，宁儿本性纯良，即便偶尔有些不妥的想法，也总是能及时知道纠正自己。”
她眉心微挑：“守护本心，总归是最要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