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不急
除了顾家的事情，如今京城最要紧的，就是大周与大庆的关系。大庆王爷死在大周，就算抓出凶犯，也不能交差了事。
依著辰王的意思，是主动求和，送去美人与贡品，当然，凶犯也一并送过去，看大庆如何要求。
而怀王则认为，应该立刻让荣将军点兵，不能长大庆气势。
就在朝堂大殿之中，两个王爷吵得不可开交。为了这个问题，他俩已经吵了半个月，之前只是让各自的拥护者你来我往交锋，这会儿竟然不顾体面直接开吵，若非是后头的官员，他俩能打起来。
“楚玉淮，你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让荣将军点兵？难道是想拥兵造反吗？”
“怀王殿下休要倒打一耙，如今能抵御大庆的，只有荣将军！”
“本就是你怀王做错了，若非是你要送美于公子羽，岂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许芸柔说不准，就是受了你的教唆，你……”
“胡说八道，两邦相交尽地主之谊时，你在做什么？你什么都不管不问，现下出了事，就让我背锅？我告诉你，妄想！”
内阁老臣没办法，拱手对靖王道：“靖王殿下，此事，还得要您拿个主意才好啊。”
楚舒玄慢条斯理看了怀王与辰王二人一眼，这才开口了：“此事若主战，大周国力不盛，且皇上病重唯恐天下乱之，让旁人占了便宜。”
“难道就对大庆俯首称臣？”楚玉淮立刻问。
楚舒玄又慢吞吞摇头：“我大周这么多年休养生息，国泰民安，可不是为了给他国称臣的。”
老臣：“那这……该如何是好？”
楚舒玄做沉思状，许久才说：“辰王所言示好，若太过卑微，则易引起他国轻视。”
“皇叔，不如由侄选能言者，送赔礼直大庆，必能将此事转圜。”
楚玉淮在一旁听着，恨得牙痒痒，他慢慢觉察，不知什么时候，楚玉衍这阴险狡诈的东西，竟然巴结上了靖王！
靖王一向不问朝政，如今出面，也不温不火。而且靖王仇视大庆的事情，从上次宴请公子羽便可见一斑，如今缘何不主战？
不是不主战，只是分明已经倒戈到了楚玉衍那边了。
楚舒玄听了这话，倒是缓缓点头：“这个法子也不是不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大庆不认可，又该如何？或是他们的胃口太大，我们焉能处处满足之？”
“那……皇叔可有妙计？”
楚舒玄冷哼一声：“孤能有何计？孤不爱管这些……”
众大臣便纷纷跪下，表示靖王乃皇帝亲自抚育长大，如今皇上病重，需得靖王操持朝政云云。
楚舒玄沉默一会儿，长叹道：“你们既然对孤寄予厚望，孤又怎能放著皇兄的江山不闻不问呢？这样吧，未免大庆不满我大周行事主动出击，我们礼数周到之余，也不能不防，便……招裴将军点兵，只守不攻！”
大殿上一片寂静，便是辰王与怀王两个，也露出惊讶神色。
裴将军是沈烈的副将，草莽出生却凭一己之力坐上二品将军之位。后来被皇上派到边防驻守，一去已有六年。
他们都快忘了，还有裴将军这样一个人。
还未等人有异议，楚舒玄站起来：“今日便到这里吧，孤得要陪皇上去了。”
楚玉衍连忙跟上：“皇叔，侄也有几日不曾伴驾……”
“朝务繁忙，你们兄弟二人可莫要忘了主次。”楚舒玄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退朝的时候，楚玉衍也不知道为什么，眼皮子跳个不停，他觉得如今的靖王，似乎越发的看不透了。
他低头沉思，不小心竟与同样沉思的楚玉淮撞到一处。
二人对看，楚玉衍刚要生气，楚玉淮开口了：“主次？我们身为皇子，侍奉御驾原是应当，怎么便成了不分主次了？”
楚玉衍觉得在理。
楚玉淮又道：“兄长这般急不可耐，焉知旁人是不是动了别的心思？”
“皇叔？呵，二弟说笑了，若说最急不可耐之人，除了二弟，还能有谁呢？”
楚玉衍冷冷的与楚玉淮分开。想要挑拨他与靖王？他岂会上当？靖王压根对那个位置没意思，不像楚玉淮……
他心中有些诧异，旋即肯定了自己的想法，靖王当然不可能对那个位置感兴趣。帮他也并不是想要什么从龙之功，只是最近，他潜心陪着父皇，让靖王认为他孝心可鉴。
回了皇上的寝殿，皇后与两个亲近的妃嫔，正守在皇上身边，内侍宫娥并太医，都小心翼翼候着。
靖王大步流星走进来，拱手行礼：“皇嫂。”
“靖王殿下。”皇后与他见礼，态度温和，“劳烦靖王殿下了，朝中事务也忙，还要时时来看望皇上。”
“应该的，皇兄今日如何？”
“先前醒了半柱香功夫，一直念叨着想要见殿下，只是殿下在朝堂上，不便打扰。”
“无妨，若往皇兄醒来，还请皇嫂立刻差人去喊我。”
送走皇后与妃嫔，楚舒玄静静的坐在皇上身边，看着他沉睡的样子。
内侍过来问：“殿下不若却偏殿歇会儿？”
“不必。”
“还要……许多奏折未曾批注……”
靖王依旧淡淡的：“内阁是做什么的？辰王与怀王又是做什么的？”
内侍更小心了：“殿下，是……拿不定主意的，才会送到您的面前……”
楚舒玄摆手：“下去吧，我陪陪皇兄。”
内侍不敢多言，将殿内的宫娥都带下去，只剩下外间两个太医小声研究药物。
楚舒玄目光晦涩不明，看着床上的皇上，嘴角浮现一丝讥讽的笑意。他伸手摸摸皇上的额头，有点发烧。
已经这样反复低烧了两个月，他醒不了，也活不了了。
但只是两个月，还不够。
总得要他再多受些苦才行。
朝臣都说，他楚舒玄是被迫处理朝政的，只有辰王怀王处理不了的，才会送到他面前拿主意。不过这么久了，送到他面前的奏折越来越多，辰王与怀王针锋相对，连很小的事情，都会意见相左。
他不急，真正急的，是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