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太后殁
太后与沈曼双手交握，就这样许久，沈曼才问：“娘娘，臣妇想知道，缘何是我忠原侯府？皇上……为何要对我们忠原侯府赶尽杀绝？”
“臣妇着实想不明白，臣妇也想问，若当初臣妇肯入东宫，是不是臣妇的父亲，不会死？而忠原侯府……”
这一切悲剧的始源，是母亲不肯入宫，委身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做太子的侧妃吗？
男人的占有欲当真这样强？可沈筠曦不太相信，若真的是这样，为何皇上会器重许宏河？他不应该是恨极了许宏河吗？
太后闭着眼，气若游丝，静得让沈筠曦担心她是不是薨逝了，才听得极淡的声音。
“贞治三年冬，钦天监勘测天象，其有言：十八年后，必出忠原侯夺天下，并对楚姓子弟斩尽杀绝！”
贞治三年，沈筠曦才四岁，宁儿更不存在。而后不足两年，祖父就死了。所以，皇上动手的初衷，就是钦天监这样的一句话？
这下不仅是沈筠曦，就是沈曼，也不由得瞪大双眼，她死死握著太后的手，但太后仿佛并无知觉，继续说。
“早在这之前……先帝还在时，钦天监观测天象，便有天象大变之态，不过那时候，并没有指向忠原侯，而是所有大周武将……”
沈曼苦笑一声：“那时候大周开始削夺武将，不过，我父亲逃过一劫，是因我兄长们都没了，对吗？我早该知道，先太后与先帝对我的疼爱，不过是怜惜，不止是对沈家的，更是对所有武将世家……”
太后重重的咳嗽起来，沈曼连忙扶着她，拿着帕子替她擦嘴，帕子拿开，全都是血。
沈曼眼皮子一跳，回头喊：“宣太医……”
“不必了。”太后闭着眼，平静的说，“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的。我没有多久好活了，华平，他有过，可是他待你是真心的，你……休要怪他……”
……
太后薨逝，沈曼带着沈筠曦跪在寿康宫外，皇后带着所有的妃嫔来了，哭泣声此起彼伏。
未到八月，却是寒风瑟瑟，沈筠曦有些冷，她悄悄伸手去握母亲的手，母亲的指尖冰凉得不像话。
但母亲的脊背直挺著，甚至未有一丝倦容。
沈筠曦不自觉的也挺直了腰板。
太后薨逝是大丧，但因着皇上也病重，如今前朝后宫，等于没有主心骨。之前是怀王一人独大，如今怀王出了几次事，就是辰王怀王分庭抗礼。
但二人意见相左，朝政大事拖延不得，最后内阁想了个折中的法子，只要是辰王怀王争执不休的事情，就拿去问询靖王，请靖王拿主意。
而靖王从前虽然冷情，不怎么管事，这时候也都接下来。
倒是让老臣们颇为抚慰，虽说靖王冷漠，但关键时刻，皇室最靠得住的，还是靖王啊。
沈筠曦却怀着无比担心，她知道靖王的心思，取而代之么？所以，靖王会怎么对付楚玉衍与楚玉淮？
而且，那也靖王说，公子羽的死，只是第一步。
真正害死祖父的是皇上，所以，靖王会杀了皇上来复仇吗？可是皇上是他的亲兄长，而且，她知道靖王对皇上的亲近。
会吗？
沈筠曦不知道，从太后薨逝那日开始，她就整日恍惚，比沈曼还要眼中。
沈曼看不下去了，特意托请成家姐妹时不时带着沈筠曦出去玩。
虽说太后新丧，京城一切的喜事都停了，但出去宴请，正常的出行好友相聚，并没有问题。
到了觉庐，成家姐妹都等在那儿，成莹莹见到沈筠曦，立刻飞奔过来，一把将她抱住。
“这几日我可闷坏了，父亲母亲哪儿也不许我去，不是学琴作画，就是下棋女红，我可真是一个头两个大呀。”
沈筠曦无奈的点点她的额头，挽着她的手一起进去。
到了雅间，成灵灵方道：“我母亲现在，是万分的发愁她，什么都不爱，什么都不喜欢，将来这婆家呀，也不好找。”
“你们就是想不开才想着寻觅什么有情人，我又没有想不开。这辈子快快活活一个人，不知道有多好，辛苦出嫁，伺候夫家人是有多可怜啊。”
沈筠曦无奈对成灵灵道：“也是苦了你，竟有这么个妹妹，若是我，可不得早撕烂了她的嘴？”
“嘿你说什么？你竟然想要撕烂我的嘴？来试试，就你这小身板，咱们比划比划？”成莹莹便扑过来拎沈筠曦的脸蛋。
成灵灵由着她二人打闹，摇头笑着：“行了，别闹了，觉庐新上了茶点，过来尝尝。”
与成莹莹这番打闹，沈筠曦出了汗，精神也好了许久，坐下来饮了茶，皱眉道：“这样甜？”
“这次的新茶的确是调得甜香许多，如今只有年轻人出来得多，大人们做样子，也得待在府里不得出来。年轻人多爱甜腻，同我们可不一样。”成灵灵说著，将茶一饮而尽。
沈筠曦便笑：“说的好似你是多大的长辈了一般。”
“长辈称不上，毕竟将来，我可还得称呼你一声婶娘呢。”
沈筠曦是靖王的未婚妻，而成灵灵是未来的康郡王世子妃，他俩隔着辈分，她们出嫁了，自然也隔了辈分。
成莹莹听了这话，却傻了眼：“这将来你俩的孩子都喊我姨母？可他们互相之间，却是叔侄，这可怎么办？”
三个人都笑作一团。
说笑完了，成灵灵方正色道：“前日，顾家传来消息，顾二郎病重不治没了……”
早知如此，可沈筠曦还是眼皮子一跳。这是个好时候，太后薨逝，顾家的丧事办得低调，也没人会去追寻里头是否有没有问题。
而顾文渊，大抵会带着卿小姐躲一阵子，等风声没了，便会远走他乡。
这辈子，他们恐怕也不能见。
沈筠曦有些伤感，就如女郎们一般，她与成灵灵留在京城，往后多少都能见面，可其他人呢？
譬如邵婉玉，不论关系如何，这辈子能见的次数都是屈指可数。
而靖王最要好的，就是楚风与顾文渊了。他会伤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