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洞房（二）
喜娘忍不住心里轻叹，这位顾五小姐率真可爱，实在不像是做出那种事的人……算了，这宋大公子仪表堂堂玉树临风的，如今病也好了，两人在一起倒也般配。
她收起心思，笑容也真挚了起来，“我的好夫人哟，您自个儿吃，这是给您准备的。”
有了这话，顾柔嘉才放心大胆的吃，虽然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吃东西有些不适，但饿了一天属实顾不得其他了。
舀起晶莹剔透的饽饽，她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小脸却当即皱成了一团，“生的？”
“是，生的，生的！”喜娘笑的更欢快了。
“嫂嫂说是生的，自然是要生的，宋兄真是好福气啊！”
房内众人笑做一团，顾柔嘉又不是傻子，自然能听懂这话里的意思，只是不受控制的，脸又烧了起来。
“春宵一刻值千金，还请公子夫人同饮合卺酒，携手到老，百年合欢。”喜娘拍拍手，立刻便有侍女端了酒水来。
喜娘说完这话，福了福身便带着侍女下去了，剩下众人也极有眼色的打了个哈哈，出去的时候还顺带关上了房门。
只一瞬，偌大的房间内便只剩下了两人。
顾柔嘉熟练的捏住了袖口，决定当个缩头乌龟，如果他不说话，她便在这里坐着，反正她已经坐了一天了，多坐一会儿无所谓，怕就怕她这位夫君身子‘娇弱’，撑不住。
“合卺酒是大婚最后一道规矩，方才夫人也听见了，寓意百年合欢。”新郎说着话，抬手将酒杯端到了顾柔嘉面前，语气沉静，“你若不愿，可以省了。”
看着眼前的酒杯，顾柔嘉缓缓捏紧了拳头，许久后才伸手接下，“你可愿意？”
“为何不愿？”新郎面色坦然。
“我从儿时便爱慕宋轻言，但他不喜欢我，是我一厢情愿，我们之间并无其他，我同意嫁给你，并不是像旁人说的那样……”
顾柔嘉垂眼，觉得有些事情还是现在就说开的好，否则，日后很可能被有心人拿出来做文章。
宋轻舟有些惊讶，惊讶于她的坦率，但这些事情……
“我都知道。”
顾柔嘉觉得惊讶，“那你还愿意？”
“不过是儿时不懂事罢了，更何况，人都是要往前看的。”宋轻舟说完，掩面咳了两声。
顾柔嘉看了看房内的布置，又看了看手中的酒杯，有些失神，“是啊，人活一世，总不能日日守着那些旧事过一辈子。”
话音落下许久后，她敛眸一笑，举起了酒杯，那人却是一愣，良久后也举起了酒杯。
衣袂相缠，同饮交杯。
从她前往英国公府赴宴的那一日起，父亲为她断指祠堂的那一刻，她就该明白，年少时的欢喜，终归是大梦一场。
“梳洗吧。”宋轻舟将酒杯放回桌上，冲她点了点头。
顾柔嘉立刻点头如小鸡啄米，再多坐一刻，她的腰板就断了，想当初跟她爹学枪时都没受过这样的折磨。
家里就她一个女儿，没有其他女眷，好在旁支的婶婶替她打点得十分用心，除了她贴身的红缨银月外，照顾她生活起居和打理家务得嬷嬷婆子一应俱全，就连伺候茶水，洒扫的侍女一应都是精挑细选过的，有眼色，懂规矩。
红缨银月动作麻利的帮她绞干了头发便出去了，顾柔嘉坐在妆台前，透过镜子瞄了眼早已梳洗过正倚在小榻上看书的男子，不禁一阵无语，她竟第一次知道自己这张脸还能让人坐怀不乱……
“咳咳……”
发现那人当真在看书后，顾柔嘉人不住咳了两声。
听到响动，宋轻舟将书卷放到了一侧，撑起下巴静静的看了她一会儿，后自顾自的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了一床红绸棉被。
“你、这是做什么？”顾柔嘉挑起眉梢，这是要跟跟她分床睡？
身子不行，脑子也有病？
宋轻舟熟稔的在小榻上铺好被褥，一本正经的向她解释，“我身子还未好全，怕过了病气给你。”
言下之意：虽然别人都误会你我已有夫妻之实，但事实如何你我都清楚，诚然今日你我已是夫妻，但我是正人君子，绝不会强迫你。
他这般善解人意，顾柔嘉要是再多说什么，显得不识好歹不说，还会让人觉得她真的想跟他发生点什么。
灭了灯，月光便借着轩窗照了进来，顾柔嘉躺在陌生的床榻上，细细看着头顶的大红床帐，今天晚上……应该有很多人睡不着吧。
余归晚的母亲与沈母没有交集，白日婚宴定是没来，此时应该担心她担心的哭了吧。
定国公府。
余归晚的房门外，两个值夜的侍女正在低声交谈。
“今日厨房做的菜很合小姐胃口，晚饭都多吃了一碗呢。”
这一夜顾柔嘉睡的很不好，动辄便做梦，惊醒，再做梦，乱七八糟的什么梦都有，直到天色泛白，才沉沉睡去。
喜事已过，但宋府阖家的热闹还在继续，一大早，宋夫人就差人叫了顾柔嘉身边的奶嬷嬷过去说话，没多久便将厨房的主事人叫了过去，杀鸡宰羊的跟遇到了大节庆一样。
叮嘱过厨房，宋夫人看向了自己的贴身嬷嬷，“还有你，让那些年轻毛躁的都注意点，别学那些个不长眼的扰了我儿媳清眠。”
“奴婢一早就吩咐过了，夫人放心。”陈嬷嬷赶忙应和。
宋夫人满意的点点头，接着又道，“还有，别忘了差人去二公子院里叫他来见礼，如今都是一家人了，尤其是做小叔子的，可得把误会跟新嫂解开了，免得日后再生事端。”
陈嬷嬷听到这里有些为难，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老爷说，二公子与少夫人有……前尘在，为了避嫌，不如今日还是不见了好。”
“荒唐，哪有小叔子不给新嫂请安的，让人听了岂不更加肆无忌惮的传闲话。”宋夫人身形一转，眼中染上不悦，“我且问你，这是前院的事儿还是后院的事儿？”
“后院之事。”陈嬷嬷嗫嚅。
“那后院里谁做主？”宋夫人又问。
“自然是夫人您做主。”陈嬷嬷忙道。
“那就找人去回禀老爷，后院的事让他少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