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回 王巨君如梦初醒 朝政危胡乱投医

所谓祸不单行，福无双至。

地皇元年（公元20年）七月，已经到了炎炎的夏季，京师常安的气候，突然变得异常。

一场罕见的狂风暴雨，突然袭击了新王朝的京师常安，并一举摧毁了未央宫前殿王路堂的屋顶，墙壁。

未央宫的前殿王路堂，是王莽经常在此办公，处理国家大事的殿堂。

亲眼看见王路堂，被雷鸣电闪、狂风暴雨所损毁，刹那间，轰然倒塌，瓦片乱飞，王莽心生恐惧，心有余悸，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不祥预感，在王莽心里萦绕，久久不去。

王莽震惊不已，于是下定决心，去寻找此次王路堂灾难变异降临的内在原因。

思索很久，王莽似乎终于如梦初醒。于是，王莽颁下文告，反思自己施政的失误说道：

“布告天下万民：

朕秉承天帝神灵的意旨，执掌新室朝政，时常战战兢兢，常思自己的言行，不断反省。

七月壬午日黄昏之时，京城常安，突然发生了一场狂风暴雨毁坏房屋、摧折树木的惊人变故。

面对老天的震怒和申斥，朕感到非常的恐惧，和无上的敬畏。

朕敏锐地意识到，只因天帝神灵还没有彻底地抛弃朕，所以以这些灾难，来昭示对朕的一种警告。

朕为此诚惶诚恐，疑虑不安，殚精竭虑地苦苦思索了十天时间，最后才终于解除了心中的迷惑，明白了其中潜藏的艰深奥秘。

从前，天帝神灵降下的符命文辞（神秘预言书图谶）之上，不是已经明明白白地显示，应该立朕的皇三子（王安），为‘新迁王’，朕的另一个儿子皇四子（王临），应该确定在洛阳建国，应封为‘统义阳王’吗？

当时，有人议论这件事，建议朕说道：

‘皇四子（王临）在洛阳建国，受封为统义阳王，明明白白地显示，皇四子（王临）据有，全国的中心。

陛下应当将统义阳王，作为大新王朝的正统继承者，而封为皇太子。’

朕当时没有认真慎重地思考，这个建议存在的问题，就欣然接受了大臣士大夫的谏言。

想不到，皇太子受封帝国储君以后，国家一直不顺利，皇太子也一直患病。后来虽然，最终痊愈，但皇太子却始终没有达到，完全康复的地步。

由此可见，皇太子（王临），上有长兄，而被朝廷封为，皇太子，实属名分不正，显而易见地，违背了天帝神灵的旨意，这就是灾难爆发的根本原因。

朕自从登上皇位以来，阴阳不和，粮食收成减少，蛮族扰乱中国，盗贼奸邪捣乱。

百姓辛辛苦苦地工作，却不能够安居乐业，个个惶恐不安，手足无措，不知道究竟，应该怎么办才好。

朕深深地思考探讨，这些罪责产生的原因，经过认真研究，终于发现，原来都是由于，名分不正的缘故啊！

圣人有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朕决定效仿先贤，知错就改，现在布告天下，特宣布：改立皇三子（王安）为新迁王，立皇四子（王临），为统义阳王。

希望朕知错就改的举措，能够重新赢得，天帝神灵的眷顾和欢心，保全朕的两个儿子，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子孙发达、繁荣昌盛。

保佑新王朝官吏百姓，遭受的各种灾难迅速消失，叛贼彻底覆灭；对外排除四方外族，对内安定中原，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

废除了皇四子（王临）的皇太子之位，王莽还觉得意犹未尽，似乎不足以表达自己，对天帝神灵的虔诚和知错就改的善举。

于是，王莽拼命修建寺庙、祭堂等，希望通过祭祀祖宗神灵，谄媚天帝神灵的做法，去获得天帝神灵和祖宗英灵的眷顾保佑。

新王朝那些著名的望气专家，见王莽如此痴迷，谄媚神灵，无不喜笑颜开，渴望以此，获得荣华富贵。

星相学家、望气专家们，遂不约而同地纷纷向王莽上书，提出警告说道：

“陛下：

天象显示，最近新王朝，将会有土木移动的非常事件，在朝廷发生，请陛下务必注意，天地神灵的昭示。”

星相学家、望气专家，是以观察云气、星相、占卜等，来获得神灵启示的术士。

得到星相学家、望气专家的报告，王莽心里，更加恐惧，对侍从的大司空王邑说道：

“大司空啊：

朕一直希望自己，做一个心胸坦荡，能够建立子孙万代基业的尧舜之君。

朕非常清楚，只有剿灭各地盗贼，才能够实现，天下太平的盛世之境，千古流芳。

而要剿灭各地盗贼，没有祖宗神灵的护佑，绝对不行。

星相学家、望气专家和符命图谶，不是都警告说道，新王朝最近将，会有土木移动的非常事件发生吗？

朕何不大兴土木，建立寺庙、祭堂等皇家设施，以求祖宗神灵护佑，以应符命图谶呢？”

大司空王邑对王莽的心思疑惑不解，劝阻王莽道：

“陛下：

如今国家，凋敝倾颓，百姓穷困，大兴土木的建设，必然会劳民伤财，遭到大臣士大夫和百姓的反对。请陛下等到，年成稍稍好些以后，再行实施不迟。”

王莽拒不接受，厉声斥责大司空王邑道：

“大司空大人，休要扰乱国家大计。不建立皇家祠庙，怎么求得祖宗神灵的护佑呢？”

王莽一意孤行，不听劝阻，开始谋划新建皇家祠庙，以求祖宗神灵护佑。

于是，王莽颁下文告说道：

“朕承受天命以来，祖宗神灵不佑，一直遭遇不幸的命运，和灾难的周期，朕心里非常后悔。

国库空虚，百姓贫穷，祖宗祠庙，也一直没有修建，只好权且在明堂太庙，举行夹祭。也难怪祖宗神灵不高兴了。

朕诚惶诚恐，反思自己的言行，深怕受到祖宗神灵的抛弃，日日夜夜都在惦念着，新建祖宗祠庙这件事，一直不敢淡忘。

朕深深想到，吉祥昌盛的日子，没有比今年的时间更好、更加吉祥如意的了。

朕发现，波水的北边，郎池的南边，是新建祖宗祭庙最佳地址；金水的南边，明堂的西边，也是最佳的地址。

朕正式决定，在堪舆师们选定的那个最佳的地方，亲自动土奠基，兴建九座皇家祭庙，以求祖宗神灵的护佑。”

为了应验，星相学家、符命图谶上面的伟大预言，王莽不顾民生凋敝的现实，下旨在长安城南，兴建九座皇家祭庙。

九座皇家祭庙基地的面积，富丽堂皇，威严宏达，规模达到了一百多顷之多。

地皇元年（公元20年）九月甲申日，王莽亲临皇家祭庙所在地，站在御车上巡视，祭庙基地。

王莽亲自虔诚沐浴，亲率文武大臣，前往奠基地，举起棒槌，筑了三下，举行九座皇家祠庙的奠基仪式。

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大司马董忠等三公四辅大臣，拿着符节，跟随在王莽身后指挥群臣，侍中常侍执法杜林等，几十位文武大臣，亲自监督，指挥建造九座皇家祠庙。

说符侯、五威中城将军崔发，明学男、大长秋张邯等文武大臣，谄媚皇帝，不顾大新朝廷，危机四伏的现实，劝说王莽下旨，号召臣民捐款捐建。

说符侯、五威中城将军崔发，建议王莽说道：

“陛下：

臣听说，德行崇高的人，必然礼仪丰富。

臣私下以为，应当让皇家九庙的工程，结构规模宏达，显得堂皇富丽，让全国百姓都知道陛下这个壮举。要让新王朝千秋万代之后的后世子孙，都无法超越，陛下这个盛举。

如今，朝廷府库空虚，百姓穷困，要完成兴建，九座皇家祭庙这一伟大壮举，没有群臣百姓的大力支持，是万万不行的。

臣等请求陛下下旨，号召臣子们，贡献财富，以示忠诚，表达对君王孝行的支持。”

明学男、大长秋张邯，也竭力赞同说符侯、五威中城将军崔发这个建议。

王莽认为有理，大为欣赏，赞扬说符侯、五威中城将军崔发和明学男、大长秋张邯道：

“爱卿等真是忠臣，深刻理解，朕的孝心和以孝治国的国策！”

于是，新王朝广泛征召，全国著名工匠的设计图样，运用勾股定理等奇妙学问，去测量计算，工程的设计建造，号召臣子们，捐助钱粮，帮助新王朝，完成建造皇家九庙的惊天伟业。

新王朝文武大臣，地方官吏和京师常安的平民百姓，迫于王莽的淫威，纷纷慷慨好义地，捐献钱粮，以表达对皇帝的耿耿忠心。

虽然前来帮助捐建，新王朝皇家九座祠庙的官吏百姓，在大路上是络绎不绝，但建筑材料、开支用度等，依然严重不足。

王莽心里，很不满意。

王莽下旨，拆毁汉朝廷长安城西上林苑中的建章宫、承光宫、包阳宫、大台宫、储元宫、平乐馆、当路馆、阳禄馆等十多所宫殿建筑，拿它们的木材砖瓦等建筑材料，去修建新王朝的九所皇家祠庙。

新王朝的九所皇家祠庙分别是：

第一座是黄帝太初祖庙，第二座是虞帝始祖昭庙，第三座是陈胡王统祖穆庙，第四座是齐敬王世祖昭庙，第五座是济北愍王王祖穆庙。

这五所祖庙，一直保留，永远不准废除。

第六座是济南伯王尊祢昭庙，第七座是元城孺王尊祢穆庙，第八座是阳平顷王戚祢昭庙，第九座是新都显王戚祢穆庙。

新王朝的九所皇家祠庙殿堂，都是层叠的房屋。其中，以第一座黄帝轩辕皇帝太初祖庙，最为宏伟壮阔。黄帝太初祖庙的东、西、南、北四方，各长四十丈，高十七丈。

其它八座皇家祭庙，虽然只有黄帝太初祖庙的一半，但都富丽堂皇，蔚为壮观，耗费众多。

于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为了修建新王朝的皇家祭庙，运输粮草建材的车辆，在京师常安的道路上奔驰，绵绵不断。

新王朝的九所皇家祠庙的设计与施工，都极尽各种工匠的持巧，巧夺天工。

皇家祭庙，用铜皮包着斗拱，用镶金镶银的花纹，作为装饰，用尽了各种工艺美术的技巧。

皇家祭庙把高地，作为基础，把旁边低下的地方增高，修筑起来，工程费用无法计算，光是国库，就支出了数百万钱，而役夫为此丧生的，居然达到了一万人左右。

为了弥补，修建皇家祭庙修建经费的严重不足，王莽下旨，让平民缴纳米粮六百斛，来换取郎官的官职。

原来是郎官职位的，可以通过继续缴纳米粮钱币，去增加俸禄和爵位的等级，直到附城爵位为止，用以筹措，建庙的经费所需。

新王朝君臣，对新王朝天灾不断，下民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饿殍遍地的情况，却从不过问。

他们此时，正一心一意，专心致志地忙于皇家祭庙的建设，无暇顾及其他国家大事。

从地皇元年的（公元20年）的九月开始，北方各地的倾盆大雨，一连下了六十余日，黄河再次溃堤。

这次溃堤，可谓雪上加霜。前些年饱受旱灾折磨的穷苦百姓，再次遭受，水患的肆虐。

黄河两岸百姓的良田被毁，成为流民灾民，或者加入反叛流民的队伍，成为盗贼匪徒。

新王朝百姓士大夫，眼见新室君臣，颟顸糊涂，对百姓灾难置若罔闻，无不痛心疾首，心中对新王朝君臣的怨恨，也越发强烈。

愤怒的火种，已经成了星火燎原之势，越烧越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