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圣通深情说舅父 耿纯设计擒叛臣
定定地思索了良久,圣通心里越来越焦虑。
郭圣通神情忧郁地吩咐亲密的侍女郭宛儿,给她送来了文房四宝,开始亲自给舅舅刘杨写信道:
“敬爱的真定王舅舅大人:
听闻舅舅,拒绝皇帝使者入城的消息,外甥女心里很是吃惊、担心和忧虑。
孩儿的母亲听说此事,也是寝食难安,辗转反侧,接连几晚,也难以入眠。
舅舅啊,你对小女,一向宠爱有加,超过了你的亲生女儿。圣通很是感激,一直都想报答,舅舅的抚养大恩。
如今,到了这种生死攸关的危急关头,甥女圣通才更加希望,能够说服舅舅,认清形势,迷途知返,重归陛下的阵营,不要与皇帝为敌,做千古罪人。
当初,由舅舅你老人家做主,你将圣通许配给了皇帝为妻。
舅舅的这些深情厚谊,圣通一直难以忘怀,不知如何才能报答,你老人家的大恩大德。
如今,听说舅舅拒绝皇帝征召的消息,圣通很是担心与难过,几天几夜,都难以入眠。
舅舅一向深明大义,对陛下忠心耿耿,怎么会如此狂悖地,作出这样的灭族的谋逆大事呢?
噩耗传到东都后宫,圣通起初,还一点也不相信,甚至还私下以为,是奸佞小人,在其中造谣生事,试图挑拨离间舅舅你与陛下的亲密关系。
小女后来,从陛下的口中和宫中侍臣的嘴里,才知道那的确是事实。
圣通闻之,如同五雷轰顶。
圣通为舅舅的不智举动,感到深深的遗憾和痛惜。
圣通私下以为,舅舅的举动,不智不法,于理于情,都违背人情常理,不像是舅舅日常所为。
圣通私下猜测,舅舅定是受了奸佞小人的愚弄与蛊惑,利令智昏,一时糊涂所为。
那些豪强大姓,狼子野心者,为了一己之私,将舅舅作为一个傀儡,妄想实现他们的卑鄙目的。
圣通站在亲情的角度上,希望舅舅,认清如今的形势,奉劝舅舅,悬崖勒马。苦海无边,回头是岸,盼望舅舅,迷途知返,重新回归皇帝的阵营。
圣通十分了解皇帝,知道皇帝一向心胸宽广,一定会不计前嫌,给予舅舅宽大的处理的。
舅舅你也许会责骂甥女圣通,说圣通的胳膊外拐,朝向别人,偏向自己的夫君。
其实,舅舅与夫君,都是我圣通的至亲至爱之人,圣通真心地希望你们,能够和好如初,一秉大公,为国为民,拯救天下苍生,成就复兴汉家大业。
和则双赢,分则亲痛仇快。
甥女希望,舅舅能够认真地读完此信,深刻了解皇帝和圣通的诚挚心意。
舅舅你想,自王莽逆贼擅权篡位以来,天下动荡不安,百姓民不聊生,人心思治,人心思定。
皇帝顺应天心民心,振臂高呼,首倡聚义,拯救百姓,才能天下响应,最终奠定中兴大业。
而舅舅你,如今却要违背,官吏百姓渴望天下和平的天心民意,占据镇定一座孤城,与盗贼匪徒勾结,发动叛乱,势必让生灵涂炭,流血千里。
舅舅你想,如今人心思治,天下思安,你能够得到民心、军心的拥戴支持吗?
皇帝前破昆阳,后定河北,赫赫功勋,举世闻名,顺应民意,定都东京。
皇帝拨乱反正,分配土地,释放奴婢,恢复汉治。陛下的仁德与恩惠,已经深入天下人心,官吏百姓,贤明士大夫,逃奔归顺,渴望成为陛下治下的良民。
舅舅你逆天行事,与民意作对,最终能够成功吗?
甥女为舅舅计划,痛切地警告舅舅,当今的局势,已非皇帝陛下初到河北抚巡,人才凋零,羽翼未丰之时。
皇帝早已经羽翼丰满,人才济济,基础牢固,人心所向,众人拥戴。如今天下,已经没有几人,能够撼动皇帝的至尊地位,舅舅睿智聪慧,想必非常清楚,这些道理。
当初陛下抚巡河北,势单力薄,处境危险,身处危难之时,舅舅还能够天下为公,以天下苍生为念,手握十万大军,鼎力支持皇帝,衷心拥护皇帝。
皇帝至今,依然感动舅舅当年的拥戴之恩,心存感激,常常赞誉舅舅的盛大功绩。
皇帝闲暇之时,聊到当年创业经历,还经常与圣通津津乐道,谈论舅舅的功劳和贡献。
陛下谈到这些往事,心中一直对舅舅的拥戴大功,感恩不尽,时时提起。
只是最近,陛下公务劳碌,可能一时疏忽,忽视了舅舅的功劳和贡献,对舅舅褒奖不济,一直十分自责,正思弥补。
皇帝如今的功业已成,社稷已经稳如磐石。
舅舅你冷静下来,好好想想,你依靠几个地方豪强大姓、‘檀乡’‘赤眉’‘大彤’这些流贼盗匪的支持,无知叛逆,犯上作乱,最终能够取得成功吗?
舅舅如今的力量,能够与邯郸刘子舆、铜马、绿林、大彤、檀乡流贼,相提并论吗?
舅舅的部下将领,实际上也是皇帝的麾下臣子。
那些将军侯爵们,如今享受皇家的无上恩宠,享受浩大的封地的恩赐,大都已经对皇帝心悦诚服,言听计从,忠心耿耿,没有二心,一心拥戴了。
他们现在,一心一意,感念陛下恩德,已经不再像当初那样,对舅舅你,惟命是从了。死心塌地效忠舅舅你的部属将士,实际上已经所剩无几,寥寥数人了。
舅舅你想想,这个简单的道理,人性都是自私自利的,都是趋利避害、弱肉强食、追求眼前利益的。
你部下的部属将士们,难道愿意,放弃现成的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不要,而跟随舅舅一道造反叛逆,冒着最终被株连九族的危险,去追求虚无缥缈的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吗?
得知舅舅的密谋以后,舅舅你能够保证,你的那些口口声声号称,死心塌地追随你的部下们,到时真的能够,一心一意地效忠于你,维护舅舅你,和舅舅你一同,共创大业吗?
圣通私下以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到时,舅舅恐怕一定会,众叛亲离,进退失据。
那些当初撺掇舅舅造反、反叛陛下的人,恐怕最终,会用舅舅的头颅的鲜血,去染红他们的顶子,去换取功名富贵。绿林三王,背叛圣公,岂不是如此结局吗?
舅舅如今,已到高龄,正当享受天伦之乐之时。舅舅何必一定要贪图,那些非分之想,做那些灭族之事,企图侥幸呢?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
皇帝亲口对圣通,做出许诺,只要舅舅放下武器,重新归顺朝廷,负荆请罪,前往京师朝见,皇帝一定会,既往不咎,给予舅舅宽恕的。爵位封地,都可以保持。
如此,则舅舅的家族,得以保全,子孙后代,绵绵不绝,荣华富贵,也会享之不尽。
舅舅啊,你即使不为你自己着想,难道你就不能够为你自己的亲人们,为甥女的表弟刘德,为甥女的表姐、表妹们的未来,多多考虑一下吗?
难道你希望,表弟、表姐、表妹们和舅舅你一道,被全族屠灭,血流遍地,牵连无数,无辜的亲朋好友吗?
表弟刘德,年纪还小,正需舅舅的教育和教诲。如果舅舅决意恣意妄为,悖逆谋反,你将如何安排,表弟,表姐,表妹们的美好未来呢?
凡此种种,希望舅舅深思。
如今的情势,已经十分紧急。舅舅的生命,也是危在旦夕之间。真定王家族,是存是亡,就在舅舅的一念之间。
希图凭借舅舅镇定一郡的力量,首尾两端的镇定十万部众,欲与拥有天下几十郡、百千万之众的皇帝陛下抗衡,实在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谈何容易呢?
圣通思虑舅舅的抚育宠爱和教诲的大恩,在焦急惶恐之中,匆匆给舅舅,寄来此信。
望舅舅能够深刻地体察甥女圣通的诚挚心意,重新与皇帝同归于好。
如此,则国家幸甚,黎民百姓幸甚,社稷安宁,皆大欢喜。
不然,滔天大祸,必然很快降临。请舅舅三思。
圣通再次真诚地叮嘱舅舅,皇帝一向高瞻远瞩,心胸博大,不会斤斤计较,舅舅的过失的。
只要舅舅迷途知返,定会有无尽的恩宠与富贵。望舅舅细细地体会,不要妄自猜度陛下的好心大度。
圣通最后希望,能够与诸位舅舅及亲人,在京师洛阳,再次完聚,其乐融融地重叙亲情,享受亲人团聚的快乐。
甥女圣通,涕泣敬上!”
写完此信,郭圣通已是心神俱散,泪湿衣襟。
郭圣通其实很是了解舅舅刘杨,固执执拗的个性,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圣通的心中,挥之不去。
圣通的信件,果然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
真定王刘杨、弟弟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诸兄弟,不仅没有改变他们的谋逆计划,而且他们还加紧了,与流民军联合,反叛朝廷的步伐。
只等准备充分,联盟最终结成,真定王刘杨,就决定公开向天下宣布,自立门户,脱离大汉朝廷,割据一方,并伺机大举进攻,京师洛阳,夺下京城洛阳。
见无法说服真定王刘杨诸兄弟,放弃自立反叛的主张,安抚手段已经彻底无用,刘秀于是决定,运用计谋和武力,彻底解决真定王刘杨兄弟,根除心头之患。
高阳侯耿纯,是刘杨的外甥,与真定王刘杨,有森亲密的姻亲关系。
而高阳侯耿纯,一直对刘秀忠心耿耿,当初刘秀抚巡河北之时,耿纯就一直跟随刘秀左右,很受刘秀重视和信任。
于是,刘秀与高阳侯耿纯等大臣将领,秘密决策,面授机宜,密令高阳侯耿纯道:
“高阳侯大人:
朕如今派你‘持节’,仿效高祖皇帝当年,巡游云梦的计策,颁行朝廷大赦令,于幽州、冀州等地。
所过之处,你要代表朕,前去慰劳其地所有的王爵、侯爵,宣布朝廷的恩德。
虽然真定王诸兄弟,正在紧锣密鼓地筹划密谋,但还没有公开发动叛乱,与朕决裂。
真定王的生性多疑,胆小谨慎,做事优柔寡断,朕推测,真定王闻诏以后,一定不敢,公开前来见你。
如果真定王秘密地前去见你,你就安排人手,寻机机会,擒贼擒王,秘密逮捕真定王,挫败真定王诸兄弟,反叛朝廷的阴谋。”
高阳侯耿纯,依计而行,向刘秀承诺道:
“陛下英明。此计甚妙!臣一定依计实施,挫败真定王诸兄弟的反叛图谋,不辜负陛下的重托。”
接到刘秀的秘密旨意,高阳侯耿纯,持符节,率领他的部下吏士一百多骑兵,快马加鞭,前往真定等地巡视。
高阳侯耿纯一行,在元氏(今河北元氏西北)县城,遇见了停留在元氏县城的朝廷特使,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汉朝廷使臣。
高阳侯耿纯,立即以圣旨之名,叫上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皇帝使节,一起来到了真定城池里。
高阳侯耿纯一行,停留在真定郡的驿馆中住好以后,高阳侯耿纯立即以皇帝之命,下令召见王侯参见,传达大汉皇帝的大赦旨意,慰劳幽州、冀州等地的诸位王侯。
真定王刘杨,见高阳侯耿纯等大汉使节到来,很是警觉,果然不肯公开前去,拜见高阳侯耿纯和骑都尉陈副、游击将军邓隆等皇帝使节。
于是,真定王刘杨声称道:
“诸位使节大人:
本王不幸染上疾病,有病在身,不能前来,拜见皇帝的使者,敬请使节大人原谅恕罪。
等本王的病情,稍稍好转一些之后,本王一定前来,拜访诸位大臣,请使节大人,不要怪罪。”
真定王刘杨,所在的真定王家族,和本地的大姓豪族耿氏家族,有着亲密姻亲关系。
高阳侯耿纯的母亲刘音,是真定王刘杨的宗室姊妹堂姐。因此,高阳侯耿纯,也可以算是真定王刘杨的外甥。
真定王刘杨,拒绝接见高阳侯耿纯,以及皇帝使臣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人以后,内心感到十分不安。于是,真定王刘杨与自己的弟弟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诸兄弟商议说道:
“兄弟们啊:
高阳侯耿纯,是本王的外甥。本王这样不顾情义,不与高阳侯耿纯见面,不是会在亲属、亲戚面前,留下无情无义的名声吗?
本王何不将计就计,派遣使者,送书信给高阳侯,与高阳侯秘密见上一面,把高阳侯也拉入本王的阵营,为本王助一臂之力吗?
即使事情不能够成功,至少也可以打探到一些,建武皇帝的真实情况。”
弟弟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也赞同刘杨的看法,同意秘密接见高阳侯耿纯,探听虚实。
真定王刘杨遂打定主意,遂立即开始实施,秘密与高阳侯耿纯见面。
听见真定王刘杨,邀请自己,与自己秘密见面,高阳侯耿纯,大为高兴,于是心生一计,对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使节和自己的部属将领说道:
“诸君:
陛下真是英明,一下子就猜出了真定王的心思,知道真定王心中有鬼,不敢公开出头,与朝廷使节见面。
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们何不将计就计,反而邀请真定王诸兄弟前来驿馆,实施陛下妙计呢?”
部属将领颔首一笑,赞同高阳侯耿纯意见道:
“高阳侯大人言之有理!谅真定王胆量再大,来到我们的地盘,也不敢轻举妄动,杀害皇帝使节。”
高阳侯耿纯与部属勇士计议已定,于是立即派人,回报真定王刘杨道:
“大王啊:
本使节奉有皇帝的旨令,要前往各地郡国巡视,接见各地的王侯及地方牧守。
从大义而言,我们虽然是至亲至爱的亲戚,却也不能够因私废公,违背朝廷法令和规矩,私下来拜候大王您老人家,与大王见面,请大王原谅啊!
如果大王您,真的想要与我见上一面的话,就麻烦大王,直接到郡所驿馆中,来聚一聚吧!
本使节是大王外甥,多年好亲戚,但身兼皇帝重任,正好公私兼顾,抽空与大王好好聊聊,也不耽误国家大事!”
真定王刘杨,疏阔大意,有恃无恐,重视亲情,对高阳侯耿纯的话,一点也不怀疑,立即爽快答应,并对自己的弟弟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诸兄弟说道:
“兄弟啊,本王与高阳侯之间,是关系良好的甥舅,相处一向十分融洽,相谈十分投机。
即使建武皇帝陛下,有什么不纯的动机,肯定高阳侯大人,也不会不顾亲情,出卖本王的。
况且,高阳侯以及使节们,所住馆驿,是在本王的地盘里。驿馆里外,全是本王的亲信人马,还有什么值得担心忧虑的呢?
本王的兵力强大,拥戴者众,即使高阳侯一伙,生出什么歹意,也会心存忌惮,不敢乱来的。”
真定王刘杨信心十足,打定了面见耿纯的主意。
那时,除了真定王刘杨,拥有十万余众以外,刘杨的弟弟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镇定诸兄弟,也是实力强大,每人的部下,也都拥有精锐将士数万人。
虽然有恃无恐,真定王刘杨还是十分谨慎,生怕中计,吩咐弟弟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两兄弟说道:
“兄弟啊,俗言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未雨绸缪,有备无患,乃是上计。麻烦两位兄弟,率兵在外,以防不虞,防止使节,实施奸计。”
真定王刘杨,布置妥当,倚仗自己兄弟人马众多,部属将士忠诚,又见高阳侯耿纯等使节镇定自若,不慌不忙,并无任何可疑之处,以为绝对不会出事,遂毫无顾忌地准备前往馆驿与耿纯见面。
准备妥当的真定王刘杨,于是放心大胆地带领自己的官属,彪悍的卫士,以及另外几个兄弟部属,到了镇定的驿馆之中,与前将军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皇帝使节相会。
看见真定王刘杨兄弟,中计前来,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喜出望外。
部署妥当以后,三人急忙出了馆驿,恭恭敬敬地前去迎接真定王刘杨一行。
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使节,态度恭敬,礼节周到地迎接真定王刘杨。
高阳侯耿纯笑盈盈地上前致辞,欢迎真定王刘杨道:
“大王光临,外甥荣幸之至,感激涕零。外甥与大王舅父,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心里想念得很啊!
只是外甥皇命在身,不敢因私废公,与大王私下相会,乱了朝廷规矩,敬请大王原谅。
请大王上座,我们一边饮宴,一边畅快地聊聊江湖大事,分享一下亲戚之情。”
耿纯谦恭有礼,十分热情地欢迎着真定王刘杨道。
真定王刘杨大笑着,急忙向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使节还礼道:
“高阳侯,诸位大人,本王有礼了。”真定王刘杨向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使节回礼道。
“大王客气了,我们做后辈的,理应如此。大王请进!”
耿纯一边乐呵呵地拉住真定王刘杨的衣袖,亲热地与刘杨交谈,一边与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一道,陪着真定王刘杨,到了馆驿正堂,请真定王刘杨上座。
真定王刘杨也不客气,大咧咧地坐下。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对真定王刘杨更加客气。
高阳侯耿纯,十分恭敬地与真定王交谈起来道:
“听说大王贵恙未愈,外甥挂念得很!不知大王病情,好了几成啊?”
高阳侯耿纯,态度十分安闲,完全没有一点紧张和惶恐的味道,十分关切地询问刘杨道。
真定王刘杨,见到高阳侯耿纯恭敬有礼的态度,心里更加放心,急忙回答道:
“多劳高阳侯和诸位大人关心!本王不过是一点老年人常有的老毛病,哮喘咳嗽、腰酸背痛之类,养一养,休息休息,吃点汤药,补一补,就好了。
请问高阳侯大人,大驾光临正定,除了传达陛下的旨意外,还有什么要事吗?”
“呵呵呵,大王真是精明!陛下的隐秘心思,也瞒不住大王。不瞒大王,事情是这样的。
前些日子的一天晚上,陛下突然做了一梦,梦见黄河波涛汹涌,北边堤岸,突然崩塌。
陛下被噩梦惊醒,心神不安,担忧北方郡国不宁。一时之间,陛下忧心忡忡,辗转反侧,彻夜不宁。
陛下一向痴迷图谶符命,于是第二天,就命令微臣,巡行北方,安抚郡国。
外甥皇命在身,不过是奉命行事,前去慰问王爵、侯爵,安抚地方,镇服官吏百姓,随便到各处郡国,打打秋风,享受一点地方郡国、州县孝敬的福利罢了!实际上,也没有什么大事!”
耿纯轻描淡写地对真定王刘杨说道。
刘杨见耿纯的言谈、神态不像作伪,渐渐地,就真的相信了高阳侯耿纯的话,放松了自己警惕,认定耿纯等人,不过是例行巡访,不会有什么特殊的使命。
于是,真定王刘杨,轻松了许多,回答耿况道:
“高阳侯大人,原来如此!
可恨朝中那些奸佞小人,无事生非,造谣生事,说本王密谋造反,背叛皇帝之类。
恰逢本王的身体不佳,不能够上京,朝拜皇帝。陛下担心臣有什么异动,于是听信了奸佞小人的谗言,听信他们说臣与盗贼、流民勾结,有什么反意之类的流言蜚语。
我说诸位大人,本王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如今,皇帝圣明,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渴望安宁稳定的生活,反叛造反,只有死路一条,本王岂能够不清楚呢?
这些播弄是非的奸佞小人,嫉恨国家忠臣,祸国殃民,实在可恨至极啊!
高阳侯大人,你应该最了解本王的脾气和品行。
本王一向襟怀坦白,对陛下忠心耿耿,说本王叛逆,那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请高阳侯和诸位使节大人回京以后,多在陛下面前,为本王疏通解释解释,本王不胜感激,一定牢记高阳侯和诸位大人的大恩大德。”
“当然当然!我耿纯与大王多年相知相交,岂不了解大王的美德品行,为人处世呢?
外甥一定在陛下面前,为大王善言解说,杜绝奸佞小人的陷害之辞。”
耿纯十分坦诚地答应刘杨道。
聊着聊着,真定王刘杨与耿纯等人谈得更加投机,丧失了应有警惕,吩咐侍卫的武士道:
“多谢高阳侯和诸位使节大人。诸位勇士,本王与高阳侯和诸位使节大人,进屋去私聊几句,你们下去待命。没有本王命令,不许前来干扰。”
真定王刘杨,挥了挥手,让几个兄弟和彪悍威武的卫士,都守卫在了馆驿大门外待命。
耿纯与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见刘杨中计,毫不防备,一阵欣喜。
真定王刘杨,牵着耿纯的手,边走边聊,一道走进了堂屋旁边的大厅里。
一路之上,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对刘杨都毕恭毕敬,礼节十分周到,没有一点欠缺。
“大王啊,今天外甥,想借花献佛,借大王的驿馆,招待一下大王如何呢?”
耿纯问真定王刘杨道。
“那就多劳高阳侯大人费心了,本王恭敬不如从命。”
真定王刘杨,更加懈怠,绷紧的神经,渐渐地松懈下来,十分爽快地答应耿纯道。
“好啊!多谢大王赏脸!
来人啊,迅速安排酒宴,盛情款待大王!”
把真定王刘杨稳住之后,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一边与真定王天南地北地闲聊,一边下令部下,立即安排酒宴,招待真定王刘杨。
等到一切安排就绪,高阳侯耿纯,趁势请求真定王刘杨道:
“大王啊,外甥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大王允许,邀请大王的几个兄弟,临邑侯等诸位舅父大人,也一同进来赴宴如何?
我们虽然是亲戚朋友,但都为皇帝效力,各奔东西,已经好久,没有机会见面畅谈了。
大家见见面,饮酒谈论,说些闲话,聊些江湖之事,正好可以助助兴,联络联络感情,好吗?”
“怎么不好呢?就按照高阳侯的意见办理,让高阳侯费心了。”刘杨爽快地答应耿纯道。
酒宴隆重开始,宾主纷纷入席,各就各位。
耿纯开始敬酒致辞道:
“敬请大王,诸位舅父,诸位豪杰请入座!耿纯先敬真定王舅父一杯,然后再敬诸位舅父,诸位豪杰。
遥想当年,真定王舅父,实在是果断英明啊!
那时,陛下以大司马的身份,抚巡河北,兵微将寡,处境十分尴尬。是真定王舅父,率先响应陛下号召,率领十万大军,与陛下结成联盟,才有了如今,陛下定鼎中原,复兴汉室的千秋伟业。真定王可谓辅弼大功第一。
至今,陛下都还常常提起,真定王当年的拥戴之功,赞赏真定王大人建立的丰功伟绩呢!
诸位舅父,诸位豪杰,你们大家说说,耿纯敬大王的这第一杯酒,是否恰当呢?”
耿纯把握住了真定王刘杨的心理,不停地在刘杨的耳边,吹嘘刘杨的英明和智慧道。
“高阳侯大人见识高绝,十分恰当。真定王大人理所应当,是复兴汉室的第一功臣。
请大王当仁不让,先饮了这第一杯酒。”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诸兄弟,也赞同耿纯提议道。
耿纯不断地劝酒逢迎,真定王刘杨,更加洋洋得意,酒宴上的气氛更加浓郁了。
刘杨的诸位兄弟,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以及耿纯的部属将士等,也依次上前,给真定王刘杨、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诸位兄弟敬酒。
喝了几杯酒后,真定王刘杨,酒醺醺的,开始有了一点酒意,更加放松了警惕性。
“大王啊,外甥以为,饮酒作乐,讲究的是一个快乐的气氛,独乐乐,不如群乐乐。
卫士兄弟们,在门外干站着,听着我们饮酒作乐,可能有些憋闷,心里痒痒的啊!
我们不如邀请卫士兄弟们,也进来喝上几杯,给大王们助助兴,如何呢?”
耿纯向刘杨提议道。
刘杨一向爱惜士卒,深得军心。听了耿纯的建议以后,刘杨认为有理,于是吩咐身边卫士道:
“多谢高阳侯和诸位大人的美意,兄弟们就叨扰高阳侯和诸位大人,让诸位大人费心了。
来人啊,通知兄弟们统统进来,一同接受高阳侯和诸位使节大人的祝贺,享受饮酒的快乐。”
真定王刘杨,吩咐门外的卫士道。
一听喝酒,门外的卫士兄弟们,都来了劲。他们急不可耐地冲进了屋子,寻找起各自的座位来。
耿纯立即吩咐他的部属将士,端凳递椅送茶,另行摆设了几座宴席。
饮酒高会一会儿,大家的酒意更浓。因为人多,酒菜上得缓慢,一时不济。
耿纯见酒菜上得太慢,有些着急,就对真定王刘杨说道:
“大王:
后厨那些家伙,不知道今天,高朋满座,大王大驾光临,还是那么懈怠,令人十分生气。
耿纯亲自到后厨,去给管事的说一声,催促他们,手脚麻利一些。
请大王稍等一会儿,先饮几爵。”
刘杨酒醺,反应迟钝,蠕蠕说道:
“那那那,就就麻麻烦高阳侯大人了。”耿纯说完,趁机溜了出去。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心领神会,也纷纷找个更衣洗漱之类的借口,溜了出去。
耿纯到了屋外,一声令下,屋门全部紧闭,伏兵四起。
真定王刘杨、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兄弟,虽然英勇,但酒醉无力,加之一时间措手不及,全被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埋伏的勇士,诛杀殆尽。
屋外小屋,另一桌饮酒作乐的护卫卫士,也被耿纯埋伏的勇士,迅速地解决掉了。
收拾掉贼首真定王刘杨、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兄弟以后,耿纯与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迅速集结自己的部众,携带真定王刘杨、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兄弟的头颅,在全力戒备下,冲出镇定驿馆,迅捷地赶到了真定王王府里,当着真定王部属官吏,宣读刘秀的圣旨。
真定王部属官吏,看见真定王刘杨兄弟被诛,一个个呆若木鸡,没有一个人敢于反抗。
看见真定王刘杨、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兄弟血淋淋的头颅,得知真定王刘杨、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等兄弟谋反,已经全被诛杀的消息,真定全城官吏百姓,顿时陷入一片震惊与恐怖之中。
一向效忠真定王刘杨的将士官员,见真定王刘杨兄弟已经伏诛,群龙无首,居然没有一个人,敢于挺身派兵,反抗耿纯一行。
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皇帝使节,眼见高阳侯耿纯的计谋顺利实现,也率领自己的部将,迅速四方出击,协助高阳侯耿纯部属将士,控制住了镇定王府和镇定全城的局势。
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知道自己在刘杨巢穴,刘杨党羽众多,不敢疏忽大意,立即布置安排各自的手下部属将士动手,收掉真定王刘杨的印信和绶带,以皇帝的旨意,接收了真定王刘杨的军队,让将士们原地待命,等待皇帝赦免真定王兄弟部属的大赦令。
真定王刘杨诸兄弟被诛,军队被高阳侯耿纯、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控制,群龙无首,再也没有人,轻举妄动了。
真定王刘杨诸兄弟的未遂叛乱,就这样宣告彻底平定了。
得知高阳侯耿纯的计谋成功,刘秀大为放心,急忙命令大司马吴汉,命令布置在城外的人马进城,接应高阳侯耿纯和骑都尉陈副和游击将军邓隆等朝廷使节,完全控制了正定的局势。
不久,刘秀大赦的新旨意,迅速传到了正定,很快就颁布了下去,布告正定全郡官吏百姓道:
“诸位吏民:
真定王诸兄弟,不识时务,逆天行事,与赤眉,大彤,檀乡盗贼勾结,意图残害百姓,颠覆社稷。
幸遇老天保佑,庇护大汉百姓,真定王诸兄弟的阴谋,还未实施,就宣告博美。
朕怜恤刘杨、刘让、刘绀诸兄弟,仅有勾结盗贼的阴谋,还没有完全发动叛乱,造成严重祸害,便被朝廷大臣诛灭。
而刘杨的嫡长子刘德,刘让的嫡长子刘欢等亲属,坚守臣道,效忠皇帝,并没有参与,父亲的逆谋之事。
鉴于此,朕决定,立即晋封刘杨的嫡长子刘德,继承父亲的真定王爵位,晋封刘让的嫡长子刘欢,继承其父临邑侯的爵位,恢复他们的故国封土如故。
其他涉案诸侯,家属,按此例办理,不得牵涉他人。其他官吏百姓,各安其业,无需紧张不安。”
真定王刘杨、临邑侯刘让、堂兄刘绀诸兄弟的叛乱,顺利解决,河北豪族大姓的人心,也逐渐地得以安定。
真定王刘杨诸兄弟这一场未遂的反叛,就这样被刘秀果断地平息了下去,并没有酿成大的变乱和危机。
得知真定王刘杨兄弟彻底覆灭,反侧自销,芒刺在背的刘秀,终于如释重负,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然而,刘秀君臣,也十分清楚,新兴汉朝廷潜藏的种种危机,并未完全消除,还需要君臣加倍警惕,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