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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兴太学百年大计 遭嫉恨冯异忧惧

当初,建武五年(公元29年)春季,汉王朝各地平叛战事,依然扰乱纷纷,没有平息,而朝廷赋税收入,也极为菲薄窘困。

在这样的情况之下,深谋远虑的汉帝刘秀,依然高瞻远瞩,亲自带领文武大臣,去到距离洛阳南宫,八里之外的开阳们外,洒酒祭祀天地,选址破土奠基,起造太学府,开始笼络天下英才学子就学,为新兴的汉朝廷,培养人才。

刘秀还下旨,敕令有司大臣,认真监工督促,限期让汉朝廷新太学的工程,顺利完工,以便选择吉日,举行太学开学典礼。

太学,是历代王朝,设在京师,专门传授经学的最高学府。(相当于今日的清华、北大等国立中央大学,是历代王朝最最顶尖的学府,为国家培养管理人才。)

人类的教育史,实际上贯穿于人类的发展史中。我国的教育史,也源远流长,夏商周时代,就已经有了比较正式的学府,但主要是公立学校,是培养贵族子弟的地方。

到了春秋时期,以儒家孔圣人、墨家墨翟为代表,建立的私立平民学校,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了出来。

相传,孔圣人前前后后,总共教授有弟子三千人之多。其中,孔圣人有七十二个弟子,才干学识特别突出,被称为孔门“七十二贤人”。

就连墨家学派的始祖墨翟,也自称,教授有学生数百人。而且,墨家学派里,墨翟有像墨家学子禽滑厘那样,胸怀济危扶困理想,敢于赴汤蹈火,保家卫国的弟子三百人之多。(根据汉学家的研究,“禽滑厘”原作“禽滑釐”,读音是“qíngǔxī”。)

真正具有现代意义上的太学(大学),出现在西汉王朝汉武帝当政时期。

汉武帝元朔五年(公元前124年),汉武帝(刘彻)接受大儒董仲舒和丞相公孙弘等贤良士大夫的建议,正式建立太学,专门研究知识、传授学问,是大汉帝国的最高学府。

那时,太学的招生名额极少极少。学生只能由朝廷的太常,选择“年十八以上,仪状端正”的大臣、贵族的子弟而来。

太常,西汉初名奉常,九卿之一,汉景帝时改名为太常,执掌宗庙礼仪等大事。在更始帝时代,刘秀最初的正式官职,就是太常偏将军,也属于九卿之一。

就连郡国选拔和保送的“好文学,敬长上,肃政教,顺乡里,出入不悖”的优秀青年学子,也只能作为,太学的旁听生,在太学学习。

当时,太学的规模,很小很小。虽然只有《五经》老师,总共五个博士、五十个左右的正式学生,但太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汉朝廷太学,设了五个五经博士(教师),分别传授《诗》、《书》、《礼》、《易》、《春秋》等五部儒家经典。

每个博士(教师),带十个弟子(太学生),比如今博士生导师享受的待遇,还高了许多。

那时汉朝廷的太学,其实是专门为了,培养朝廷的专门官僚后备队伍,而建立的一所最高规格的学校。

一年后,那些学子们(太学生们),经过一系列严格的考试考核,能够精通一经以上,才能按照资历和等级,依次授予正式官职,开始仕宦为官之旅。

由于太学,是做官出仕的重要途径,所以贵族官宦子弟们求学的需求,十分的旺盛,可谓趋之若鹜。

因而,朝廷和民间,对于太学扩招的希望,也都非常的强烈,汉朝廷太学的规模,也随之不断地扩大。

汉昭帝之时,太学的学生,已经增加到了一百人。而汉宣帝时,又达到了一千人,汉成帝时,更是猛增至了三千人之多。

王莽篡汉以后,为了进一步笼络天下人心,开拓一个崭新的文治武功的局面,为新王朝,储备大批的官僚人才,王莽更是下旨,大肆扩建太学博士、太学生的宿舍,增设经学的学科,增加博士的编制,扩大太学生的招生规模等等。

王莽下旨,把每个博士(教师),所带领的太学生的名额,扩大到了三百六十人。太学生的学额,迅速扩大到了上万人之多。

当初的指导太学生的博士,就相当于从博士生导师,自然而然地就降为了一般的硕士生导师、辅导员之类了。

王莽还命令各地方郡国,把擅长各种学问、方技的人,都公费送到京城太学,去进行学习和培养。

王莽大兴文治,还在各郡县,设立了很多太学的分校。太学如雨后春笋般,在全国各地,茁壮成长起来。

虽然王莽的太学发展,如同如今的大学扩招一样,的的确确有违背了社会经济发展、教育本身一些内在规律的地方。

但客观上,满足了整个社会,对于高端人才的需要,提高了整个社会,人才的整体素质。

由于太学的太学生人数,一下子增加得太多太多,博士们常常是用尽浑身解数,也忙不过来。太学的教学质量,显然易见,是要大打折扣的。

而朝廷做官的职位和机会,又十分有限,多数太学生的出路,就都成了一个严重的社会问题。

最终,王莽欲速则不达、仓促草率的举措,使善政变成了弊政,成为了新王朝社会动荡的一个重要影响因素。

大量的资金、人力、无力、资源等的投入,没有合理而满意的产出,当然会激起,天下人的不满和怨恨。

当初,刘秀年纪轻轻之时,就是借着王莽扩建太学、扩招太学生的机会,而进入太学,成为一名太学生,师从中大夫庐江郡人许子威等,学习《尚书》这部典籍的。

所以,实际上最后,刘秀也成为了王莽太学扩招发展的一个巨大的受益者。

正因为有多年时间,在长安太学求学的这一段刻骨铭心的生活经历,刘秀耳濡目染,受益颇深。

所以,刘秀登基称帝以来,也十分重视知识文化的传播,重视太学等教育事业的发展,重视官吏人才的培养。

登基以后,刘秀也不愿放弃,兴建太学,以笼络天下人心,促进人才培养,为新生的汉家朝廷,储备人才的大好机会。

所以,刘秀专门下旨,模仿西京太学的格局、规模和模式,在东都洛阳,也兴建了汉朝廷这一所新的太学。

建武五年(公元29年)十月,刘秀东征齐王张布,凯旋归来,率领文武大臣,回到了东都洛阳。

回京以后,得知太学,已经初具规模的喜讯,刘秀大喜。

于是,刘秀选择了一个良辰吉日,立即风尘仆仆地率领文武大臣,前往兴建好的太学,进行视察,开始着手过问和验收,太学创建的所有事宜。

刘秀带领大司徒伏湛、右将军邓禹、建义大将军朱祐等太学生出生的文武大臣,亲自到洛阳南宫开阳们外的太学,去督导观学,参加太学的开学典礼。

虽然已经到了冬季时刻,但那一天,阳光明媚,十分温暖,气温宜人。

刘秀缓步,登上长十丈,宽三丈的讲堂,大会太学博士与太学学子,一切都依照,儒家学派既定的规矩与礼仪进行。

刘秀还同太学博士与学子们,聚在一起,一道研究讨论,学习古乐古礼,奖励杰出的太学师生。

刘秀千方百计,想方设法,要把当时一些,著名的儒家学派的大学者,著名的贤良士大夫,拉到皇帝的身边,为他的新兴王朝服务。刘秀还对贤士与学者们,以礼相待,尊崇备至。

刘秀对这些著名的儒家学派学者,贤良士大夫,或任以官职,或尊以名号,让他们享受尊荣,崇尚一种志学的良好风气。

很快的,刘秀招贤纳士与兴建太学的成果,就在新兴的汉王朝,充分显现了出来。

刘秀的身边,迅速集中了诸如伏湛、邓禹、朱祐、范升、陈元、杜林、卫宏、刘昆、桓荣等一大批著名的学者,贤人达士。

一时间,东都洛阳,群英荟萃,人才云集,向学之风,开始盛行天下。

刘秀或听取著名的学者,贤人达士的策谋,或利用他们的名望和学识,以便从心理上威服他手下那些,自鸣得意的文武僚属,抑制功臣宿将们,普遍具有的自以为是,居功自傲,自以为无所不能的高傲自满情绪。

虽然当时,新兴的大汉朝廷的经济,依然极度困难,官员俸禄,军队饷银,都常常难以筹措。

但刘秀身体力行,例行节约,依然挤出资金,鼓励和支持太学的建立,支持博士和太学弟子们,专心研究学问。

刘秀不仅仅以身作则,率先垂范,尊师重道,还勉励官吏们、将帅们出资,资助太学的运营,并从自己做起,要求文武大臣,把自己的孩子,都送入太学学习。

为了使太学教育,达到更高的水平,刘秀还对从事教学的博士的选拔制度,进行了不断的更新和完善。

刘秀下旨,鼓励在经学上有较高造诣的儒家学派人士,贤良士大夫们,担任老师博士官,到太学中去,传授诸经。刘秀还多次率领文武大臣,巡视太学,奖励与慰勉博士官等老师和太学学子。

不仅如此,后来,刘秀还责令地方郡县,诸侯封国,仿效中央,设置郡学、县学,专门传授经学。

在民间,朝廷则积极鼓励,私人办学,提倡了一种崇尚学问的良好社会风气,砥砺人的节气品行。

刘秀部下那些不通文墨,行为粗鄙的大臣将领,起初也并不明白,刘秀之所以下旨兴办太学,笼络士大夫的深意。

大司马吴汉这些大臣将领们,也像当初渔阳郡郡守彭宠,质疑幽州牧朱浮,笼络善待士大夫的举措一样,心里感到十分奇怪,开始质疑皇帝在财税紧张的情况下,这样做的目的。

大司马吴汉,就曾经疑惑不解地向刘秀咨询道:

“陛下:

如今朝廷的经济和税收,是这样困窘不堪,就是军费的开支和文武百官的俸禄,常常都是难以支撑与维系,处处需要量入为出,紧缩开支。

而兴办太学,增设博士,扩招太学生等,又需要花费大量的钱财和粮食。不说别的,就是供应博士和太学弟子的这些钱财和粮食支出,都是一笔非常庞大的数字。

陛下为什么还要如此费心费力,用尽心思,花那些冤枉钱,浪费朝廷宝贵资财呢?”

刘秀听了,暗笑大司马吴汉等将领的愚昧无知,目光短浅道:

“吴汉啊,吴汉,你们这些大老粗们,哪里能够明白,朕的心思和国家的远大谋略呢?”

刘秀没有正面回答大司马吴汉的质疑,而是故作神秘,一本正经地说道:

“爱卿啊,作为一国君王大臣,不可以鼠目寸光,目光短浅。只看见的利益啊!

不瞒大司马大人,朕如此倡导儒学,兴办太学,实际上是一种高瞻远瞩、深谋远虑、未雨绸缪的国策啊!

到了今后,当倡导儒学,兴办太学,笼系士大夫的成果显现,爱卿就知道,朕为什么这样做了。”

大司马吴汉,看见刘秀不容置疑的言行,不敢再问,只好似懂非懂地点头,不再公开质疑。

只有冯异、邓禹、朱祐、朱浮、刘嘉等少数士大夫出生的大臣将领,才非常清楚,刘秀不仅要加强思想的统治,凝聚天下百姓对新生朝廷的向心力。

而且,刘秀已经在精心筹划着,改造汉朝廷的官吏队伍,以适应由取天下,向守天下的历史转变,适应复兴汉室,安定国家与建设国家的伟大使命。

刘秀当然最了解自己部下的大臣将领,清楚部下的官吏队伍,大多是在战争中,凭杰出的军功,提拔起来的,他们未必就能够适应,和平时期的建设工作。

官吏队伍中,只有不断地吸收各阶层的新鲜血液进入,才能保持自己的官吏队伍的活力和开拓创新的气势。

新兴的大汉王朝,如果继续被某些大家族垄断或霸占,就会像王莽当年那样,无法驱除沉疴、宿病、顽疾,陷入任人唯亲,近亲繁殖的恶性循环中,出现一蟹不如一蟹的窘境,最终导致,新兴王朝的腐化堕落和最终覆灭。

而要达到,巩固新兴王朝,兴利除弊,实现革新吏治,廉洁从政的艰巨任务,只有依靠不断输入的新鲜血液,教育与引导官吏士大夫,砥砺自己的品行才行。

只有通过教育,宣传,不断开拓创新的教育引导,才能实现培育新生代官吏、士大夫的伟大使命,才能最终实现,刘秀中兴汉室,国泰民安的宏图伟业。

眼见太学建设,十分顺利,刘秀心里,十分满意。

到了此时,全国局势发展,对洛阳汉朝廷,也是越来越有利。距离汉朝廷一统天下,天下太平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征西大将军冯异,统领汉军,战胜了盘踞关中的“赤眉军”等部流民军以后,又逐步消灭了,关中地区错综复杂的各路割据势力。

最终,冯异终于十分艰难地平定了关中战乱,保证了西京长安的稳定和安宁。

赖征西大将军冯异,以及部下官吏将士的不懈努力,长安三辅以及西部边疆州郡,稳如泰山,汉朝廷从此,没有了西顾之忧。

成家帝国皇帝公孙述,当然非常清楚,关中重要的政治、经济、军事地位,不愿意洛阳汉朝廷统治的关中,稳如泰山,并最终成为,进攻西蜀成家帝国的跳板。

成家帝国皇帝公孙述,于是数次派遣西蜀将领,领军进攻长安三辅,企图夺取关中土地,但最终,都被征西大将军冯异率军挫败,无功而返。

征西大将军冯异,率领自己的部属,在关中驻守三年。征西大将军冯异,恩威并重,关心民生,平反冤狱,发令施仁,百姓拥戴。

就是征西大将军冯异驻军的上林苑等地,也是秩序井然,俨然都市一样繁荣,没有将士,滋扰百姓。

关中百姓,逐渐恢复和平安乐的生活,社会秩序正常,百业兴旺,远近怀德,征西大将军冯异的威望,也日渐隆盛。

征西大将军冯异,十分谦逊明智,深知功高震主的含义,知道自己担任征西大将要职,统领数十万军队,长久居外,镇抚关中,前前后后,已经有三年时间,易遭君王所忌,深恐东都洛阳朝内外的奸佞小人,谗言的陷害。

征西大将军冯异,常常内心颇不自安,担心不已。于是,征西大将军冯异,谋划自保之计,多次上书刘秀,表明自己的心迹,渴望回到朝中任职道:

“陛下:

微臣自从当初,在颍川郡追随陛下以来,就饱受陛下浩大的皇恩,心里一直十分感激,欲报答陛下鸿恩。

如今,又蒙陛下的宠爱信任,被陛下委以征西大将军重任,镇抚西京长安,已经三年之久,心里一直感念皇恩,渴望再睹天颜,聆听陛下教诲。

臣常年在外,心里一直十分思念陛下,以及东都的亲朋好友。希望陛下,格外开恩,诏臣回京任职,以亲帷幄。

臣不胜感激。”

刘秀知道冯异的心意,立即给冯异回信,坚决不同意征西大将军冯异,回到东京洛阳道:

“征西大将军大人,关中是京畿要地,镇守安抚的职责,非常重大,不是一般的文臣武将,所能够胜任的。

请你放心履职,不要担心,他人的谗言中伤。

朕与阁下,在患难之中相识相知,情同父子,恩尤亲人。岂不了解阁下的忠心耿耿和为人真诚呢?

还要委屈阁下,为朕防守西方关中要地,等朕寻找到,合适的人选以后,再接替大人回京,辛苦大人了。”

征西大将军冯异,见刘秀不同意,无可奈何,只好继续率军,镇抚长安三辅。

然而,冯异担心谗言陷害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杞人忧天,杯弓蛇影。

果然不久,就有大臣王侃等奸佞小人,受大司马吴汉等大臣将领的指使,上奏刘秀,中伤弹劾征西大将军冯异。

河北诸将,也纷纷逢迎大司马吴汉,添油加醋,上书皇帝,言说冯异的不是。

其时,王侃上书皇帝,弹劾征西大将军冯异,提醒刘秀说道:

“陛下:

臣等十分担心,西部关中,突生变故。

征西大将军,专利关中,坐拥数十万大军,威权至重,长安三辅百姓归心,私下称呼征西大将军,为‘咸阳王’。

前不久,征西大将军,又违背陛下旨令,私自斩杀朝廷任命的长安县令,意图叵测。

请陛下千万小心,派兵防备征西大将军叛离朝廷,或者另行派人,接替征西大将军的职务,掌控关中军队,镇抚关中百姓。”

见了王侃等大臣,弹劾冯异的奏章,刘秀心里,隐隐不安,担心彭宠之乱,再次发生。

刘秀急忙派人,把王侃等大臣打的小报告、弹劾奏章,交给冯异亲自观看。

在刘秀的意料之中,冯异看了,果然更加惶恐不安。冯异心里,担忧不止,急忙向刘秀,再呈表章,自明自己的心迹,向皇帝谢罪,并请求刘秀饶恕道:

“陛下:

臣本一介书生,士大夫出生,生平并无大志,满足于在战乱之中,苟延自己的卑微性命。

陛下驾幸颍川郡之时,赖天地神灵护佑,臣遭遇受命之机遇,得以充备于陛下的行伍之间,有机会陪同陛下,南征北战,并没有建立什么特别卓越的功勋。

过蒙陛下的恩宠和信任,最终得以,位列大将,爵位通侯,接受陛下任命,专断一方。

之所以最终,臣能够立下微功,皆出自于朝廷的深谋远虑,愚臣其实并没有做出多大贡献。

所以,臣一直殷切希望,能够一切都为国家利益着想,不计一己之私,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微臣私下里,常常思考,接受君命,征讨攻守,如果能够,常常获得如意的结果,这并不是微臣一个人的功绩。

有时,以自己的私心杂念,来判断和处理事情,心里也未尝没有一些后悔。

陛下独见的明智,越久传播,越加远大,臣才知道‘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的道理。

当兵革开始兴起,天下扰攘混乱的时候,豪杰们争相竞逐,迷惑了无数百姓,以至于舍命追随。

臣因为有美好的遭遇,得以托身于圣明天子的麾下,在以前那种倾危混沌的形势下,臣尚不敢过分地,放纵臣自己,一直生怕臣自己,有什么过失和差错。

何况现在,天下平定,上尊下卑,而臣的爵位,都蒙陛下的恩德所赐。

在臣受爵恩宠,身处高位的情况下,臣还能做出什么,高深莫测、居心叵测的事情吗?

臣实在希望自己,能够谨慎勤勉地行事,自始至终,做到始终如一,最终平安无事。

如今,臣看了陛下,转示给臣的弹劾奏章,臣是越发战战兢兢,担心害怕,心情不安,恐惧万分。

伏念明主,一向了解微臣,愚钝的性格,所以才敢于,向陛下自陈心迹,表达自己的心情。

敬请英明的陛下明察,臣愿意回京,向陛下服罪,请求陛下的惩罚和教训。”

见冯异因弹劾之事,非常惶急不安,刘秀心里,更加担心,恐怕生出事端,于是警戒自己道:

“彭宠逼反的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对待功臣,一有不慎,也许就会导致,灾难事件的突然发生啊!”

刘秀迅即下达诏书,派遣亲信大臣侍中傅俊等,亲自前去西京长安,宣读圣旨,抚慰征西大将军冯异道:

“将军勿忧!朕深知将军,非外人离间挑拨,就能够办到。

将军岂不了解,朕的为人吗?

将军之于国家,义为君臣,恩犹父子。将军何嫌何疑,而有惧意呢?”

得到刘秀安慰的诏书,征西大将军冯异,稍稍安心。冯异生平谨慎,于是对自己的妻子儿女说道:

“爱妻,孩子们啊,我离开陛下,已经有好几年时间了。君臣关系,恐怕有些疏远,容易被奸佞小人谗言陷害。我还是决定,尽快进京,去朝拜陛下为是。”

冯异夫人,深明大义,十分赞同征西大将军冯异,未雨绸缪的举动,同意夫君冯异的意见道:

“夫君深谋远虑,所言极是。夫君正好,借觐见陛下之机,与陛下重温,君臣情谊。”

征西大将军冯异,定下心来。

第二年,建武六年(公元30年)正月,征西大将军冯异,带领自己的妻子儿女,入京朝见刘秀,恭贺佳节。

刘秀下旨,热情接见征西大将军冯异及其家人,并摆设盛宴,款待征西大将军冯异一行,由文武大臣,陪同欢宴。

宴会上,刘秀专门给文武大臣,引见冯异,并对着在场的公卿大臣们,大声地赞扬冯异说道:

“诸君:

公孙将军,在朕刚刚起兵之时,担任太常偏将军之时,就是朕的主簿,一直对朕忠心耿耿,死心塌地,一直跟随朕,出生入死,未曾有丝毫的怨言和悔意!

公孙将军为朕,披荆斩棘,安定关中,镇服西陲,可谓功勋卓著,公而忘私。实堪嘉奖!”

接见之后,刘秀又派中黄门刘琪,赐给征西大将军冯异,珍宝、衣服、钱帛等贵重礼品,对冯异大加宠信。

刘秀还充满深情地向冯异颁布诏书,广而告之,赞扬征西大将军冯异的功劳和贡献说道:

“爱卿啊:

想当初,芜蒌亭的豆粥,滹沱河的麦饭,爱卿的深厚情意,朕怎么做,也不能完全回报啊!”

征西大将军冯异受赐,感激涕零,再次专门上朝,顿首拜谢刘秀的皇恩说:

“陛下:

微臣闻管仲谓桓公曰:‘愿君无忘射钩,臣无忘槛车。’齐国赖之而强大。

臣今亦愿陛下,无忘河北之时的苦难,小臣也不敢忘记,槛车之事,以及陛下,恩宠赏赐臣的无上恩德。”。

刘秀赞誉冯异道:

“爱卿言之极当,朕谨令赐教。”

此后,刘秀又数次下旨,召见征西大将军冯异,专门设宴,君臣共饮,商讨攻蜀之事。

冯异在京城长安,一直住了十余日之久,才重新受命,回到西京长安的征西大将军府驻地,继续任职。

刘秀特下旨,以示对冯异的不疑,命征西大将军冯异道:

“公孙将军,上任之时,请携带你的妻子儿女,随行上任,不要害怕,奸佞小人的谗言陷害。”

朝中奸佞小人,见刘秀对冯异的信任如故,君臣融洽,无懈可击,谗言陷害征西大将军冯异的事件,终于得以妥善解决。

君臣安乐互信,征西大将军冯异,得以专心致志地镇抚关中,刘秀才终于卸下了心中的担子,不再忧虑关中之事。

不想,关中之事,刚刚平息,西州天水,又传来了不好的消息,刘秀又添新忧。

到了建武五年(公元29年)年末的十二月,西州大将军隗嚣对汉朝廷的离心之意,越来越明显。

洛阳汉朝廷君臣,担心不已。

西州上将军隗嚣,豪族大姓出生,家庭优裕,一向自视甚高,自以为西伯姬昌临世,认为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才干谋略,比他人都要高上一等。

隗嚣每每喜欢,与自己的部属将领王元、行巡、周宗等,言说西伯姬昌,从西部边鄙崛起的故事,试图效法。

西州上将军隗嚣手下的一部分谋士将领,如王元、行巡、周宗等,对隗嚣的言谈,心领神会。

于是,王元、行巡、周宗等,趁机劝说隗嚣道:

“主公啊,如今天下未定,成败还不明了。主公你千千万万,不宜将自己的全部身家,都压在东都洛阳身上,重蹈当年,轻信圣公的覆辙。”

隗嚣深以为然,赞同道:

“诸君言之有理。本上将军将谨之慎之,不会重蹈覆辙。”

隗嚣自此,有了自立门户之志,不停地与王元、行巡、周宗等亲信部属,商议长远之策,打算在西州诸地,宣布独立,正式称王,称霸一方。

西州上将军隗嚣手下,另一部分亲信的将领谋士,马援、郑兴等,却不以为然,劝说隗嚣道:

“主公啊,西州土地贫瘠,人烟稀少,以畜牧为主,凭借西州之地,根本不可能,独立生存,宣布自立,无异于自取灭亡。”

听到西州上将军隗嚣,与王元、周宗等部属谋士,商讨割据自立,隗嚣的谋士郑兴、马援等,深为不安,于是竭力反对。

然而,隗嚣痴迷王元、周宗等部属谋士,割据自立的主张,对谋士郑兴、马援等的意见,不以为然。

郑兴、马援等建议心向汉朝廷的谋士,十分忧虑,担忧西州一遭宣布自立,可能给西州,带来滔天大祸。

建武五年(公元29年)年末十二月的一天,天气十分寒冷,西州上将军隗嚣,独自一人,躲在上将军府邸内烤火。

郑兴冒着严寒,特地前去,拜见西州上将军隗嚣。

西州上将军隗嚣待人一向谦虚热诚,急忙招呼郑兴就坐。郑兴见隗嚣心情舒畅,急忙语重心长地向隗嚣,分析天下形势,希望打消隗嚣宣布独立的疯狂举动道:

“主公啊,在下听说,王元、周宗等士大夫,建议主公,在西州称王。

属下冒昧地以为,王元、周宗等士大夫的建议,甚为不智,实不可取,可能把主公带入歧途。

属下深知主公,敬慕文王(西伯姬昌)的恩德功勋,就以文王为例,与阁下私下交流交流,这个问题。

所谓,时异则事异。

文王时代,三分天下,文王已经占有了二分。可是,文王依然选择,服从商王朝的领导,并没有贸然自立。

到了文王的儿子武王(姬发)时代,武王决定,讨伐商纣王之时,事情没有事先约定,然而自动集结在孟津,响应武王的全国诸侯,竟然达到了八百个之多。

武王(姬发)审时度势,还不敢随意发动,讨伐商纣的行动,而是静候,更加有利的时机。

高祖皇帝当初,征战连年,已经很有实力,仍然不敢妄自尊大,而是依然用‘沛公’的名义,来发号施令,号令天下。

而今,主公的恩德,虽然已经很是明显,可是却缺乏,姬姓家族几世累积的基础;

主公的威名,虽然已经远远传播塞外,却缺少高祖皇帝当年,建立的赫赫战功和宏大的势力。

情况如此,主公竟然打算,去做那些,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下私下以为,这只会加速,灾祸的来临。

属下以为,对于这样的大事,主公恐怕应当,三思而后行,不应当仓促地做出如此冒失的决定。”

听了郑兴的逆耳之言,西州上将军隗嚣,虽然有些不高兴,但也知道郑兴所言,出自于一片忠诚,很有道理,于是默默沉吟起来,自思道:

“郑兴的话,的的确确是出自对孤的一片忠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啊!

郑兴的话语,实际上代表着,孤手下很多谋臣武将的心思啊!看样子,孤自立的时机,还不成熟,还应该等待时机啊!”

见郑兴等亲信谋士,竭力阻止,隗嚣也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只好恨恨地作罢,悻悻地对郑兴说道:

“多谢郑大人的诚恳建议。

本将军打算,大量地任命部属的官员,以抬高本将军的声望和影响力,扩大我们西州,对于四夷的号召力。长史大人以为,本将军这样做,是不是可以呢?”

对隗嚣提高自己身价、声望的想法,郑兴依然不以为然,再次提出自己的异议道:

“主公啊:

属下虽然知道主公的心思,但属下不愿成为一个,阿谀奉迎之人,而最终陷主人于不义。

属下愿意,抱着冒犯主公的危险,冒死劝谏阁下几句。

属下私下以为,比如任命像中郎将(宫廷禁卫官副司令),太中大夫(中级国务官)之类官员,‘持节’之类,都是帝王君主的规模,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臣属,可以随意地任命言说的。

这样做,对解决实际的问题,并没有任何的好处,却会对自己美好的名誉,造成巨大的损失。这也不是我们作为臣子,尊重大汉朝廷的本意。

在下私下以为,这样做既不智,也不可取,反而可能成为,他人的话柄,认为主公,有了野心。请主公斟酌考虑。”

听了郑兴的逆耳之言,西州上将军隗嚣,更加讨厌与生气,恨恨地在心里骂郑兴道:

“这个郑兴,知道本将军的想法,却处处跟本将军唱反调,真是可恶可恨,令人讨厌。”

但郑兴品德高尚,德高望重,隗嚣也不愿因此事,担上拒谏害贤的恶名,只好把此事,搁下不提,笑着对郑兴说道:

“长史大人的意见,非常有理,隗某领教了。这件大事,事关西州命运,仓促不得,容后详议。”

长史郑兴,见西州上将军隗嚣,赞同自己的看法,这才满意地离开了。

隗嚣见自己部属的意见,并未统一,担心自己的内部分裂,遂决定继续维持从前的现状,继续保持原来的战略决策,洛阳、河西、西蜀几方,都不得罪。

10

那时,洛阳汉朝廷的著名大臣将领,征西大将军冯异、征南大将军岑彭等,已经一再,再而三,向刘秀上书,陈述向成家帝国公孙述用兵的请求,提出一统天下的建议道:

“陛下:

臣以为,一统天下、天下太平,既是天下官吏百姓士大夫的殷切希望,也是复兴汉室的重要表现。而一统天下,圣明天子,就绝对不能够允许,割据势力的存在

西蜀公孙述的成家帝国,如今已经露出了,失败的迹象,请陛下把握这个天赐良机。

希望陛下,能够顺应形势,允许臣等,对成家帝国用兵,派遣将领们,攻破公孙述的成家帝国。”

此时此刻,刘秀已经探知了西州上将军隗嚣,动摇不定、希望割据一方的心理,想借此事,提醒一下西州上将军隗嚣。

刘秀遂把征西大将军冯异、征南大将军岑彭等大臣将领,建议讨伐公孙述的这些奏章,一一送给隗嚣,让隗嚣仔细观阅。

刘秀顺便,还提醒一下隗嚣,警示西州上将军隗嚣说道:

“季孟啊:

朕给你送上的奏章,这都是冯异、邓禹、岑彭等诸位大臣,讨伐成家帝国的意见和建议。

请阁下仔细审阅,认真查看,提出妥善建议,朕不胜感激。不知道阁下,看了这些奏章以后,究竟有什么看法呢?

朕私下以为,如果季孟,能够主动率军,向公孙述的成家朝廷,发动军事攻,那就充分表明了季孟的态度,季孟就是汉朝廷的大忠臣、大勇士了,必将青史留名。”。

西州上将军隗嚣,见刘秀已经看破了自己犹豫不决,希望自立的心理,要求西州,与成家帝国决裂的意图,也越来越明显,不好直接拒绝,与洛阳汉朝廷立即翻脸。

西州上将军隗嚣,故技重施,决心实行拖延战术,于是上疏刘秀,反复强调说道:

“陛下:

臣读到朝廷大臣将领们的上书,心里非常感慨,激动不已,发誓为陛下荡平,西蜀这伙逆贼。

无奈,臣自己统领的的西州以及三辅的武装部队,力量实在太过单薄衰弱,不足以与成家帝国抗衡。

而西州北方,刘文伯(卢芳)的军队,又对西州虎视眈眈,臣私下以为,不适合轻率地挑起,对公孙述的成家朝廷的战端。

等北方稍稍安定以后,臣一定努力出兵,替陛下铲除公孙述这伙逆贼,报效陛下的鸿恩。”

11

经过多次的试探以后,刘秀更加了解了隗嚣左右逢源、二心不定的心意。

于是,刘秀对征西大将军冯异等关中诸将下旨道:

“征西大将军:

隗嚣心存两端,态度暧昧,只是想保持他的独立割据局面,内心里根本不愿看到,国家的统一,不会心甘情愿地归顺于汉朝廷。

你们要派军,戒备隗嚣,不要遭到西州隗嚣的偷袭,受到损失,乱了朝廷大计。

朕对隗嚣的礼遇,也会稍稍降低,想让隗嚣能够醒悟,并明白自己的处境与地位,以便正确处理,与朝廷的关系。”

征西大将军冯异等关中诸将得令,立即部署军队,加强对西州天水郡隗嚣的提防。

但刘秀依然非常希望争取隗嚣,归顺汉朝廷,一直没有放弃,争取隗嚣回归的机会。

刘秀了解到,隗嚣与马援、来歙等人的友情,一向非常深厚。

于是,刘秀下旨,命令来歙,充当汉皇帝的使节,送马援等人重新回到西州天水郡,并多次派来歙,前去访问西州(天水郡),游说安抚西州士大夫。

刘秀还向隗嚣,提出朝拜君王的建议,希望隗嚣,亲自前来东都洛阳,朝见皇帝,并承诺晋封隗嚣,十分尊贵的爵位,做争取隗嚣的最后努力。

实际上,刘秀送马援、来歙等人,前往西州,还有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想借马援、来歙的努力,去分化和离间,隗嚣与部下将领僚属的关系,达到孤立隗嚣,最终促使隗嚣,归顺汉朝廷的目的。

12

眼见汉帝刘秀,已经窥探到自己图谋自立的心理,优柔寡断的隗嚣,震惊恐惧,内心里更加忐忑不安,越发摇摆不定。

尤其是听到,渔阳郡的燕王彭宠,蓟城无上大将军张丰,睢阳汉帝刘永父子,海西王董宪,东平王庞萌,齐王张布等枭雄,先后覆灭的消息,隗嚣更是震撼不已。

所以,当皇帝使节来歙一行,陪同马援回到西州,前去说服隗嚣之时,隗嚣虽然依然不肯答应,亲自前往首都洛阳,去朝见皇帝,表示归顺。

但最终,隗嚣还是做出了一些让步,决定派出人质。于是,隗嚣派出了自己的长子隗恂,由马援等亲信护送,陪同汉使节来歙一道,重新回到了东都洛阳,去充当西州的人质。

13

当时,西州上将军隗嚣的长史郑兴,已经隐隐猜到了隗嚣试图自立的心思,知道最终,隗嚣一定不会接受自己的意见和建议,心甘情愿地归附汉朝廷。

于是,趁着护送隗嚣的长子隗恂,到东都洛阳,充当西州人质的机会,长史郑兴,也准备借机脱身,离开西州。

长史郑兴,遂向隗嚣主动请求道:

“上将军大人:

属下离开故乡河内(河南武陟县)郡,已经有好多年了。属下准备借陪同公子,到洛阳朝拜君王的机会,顺便回去,安葬一下属下的父母双亲,让父母双亲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隗嚣内心也很清楚,长史郑兴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打算离开西州,于是坚决不予批准。

隗嚣还下令,把长史郑兴,迁入更加豪华的房舍里,进行安置,提高长史郑兴的俸禄,对长史郑兴表示出更大的尊敬。

但长史郑兴依然执意坚持自己的要求,希望能够回家去,安葬自己的父母双亲,于是长史郑兴,再次求见隗嚣,请求隗嚣道:

“主公啊:

属下的的确确,只是因为父母的遗体,还没有得到安葬,所以才请求主公同意,让属下返回自己的故乡。

如果因为增加属下的俸禄,使属下的房舍,更加舒适的话,属下就改变自己的主意,这就是我郑兴,把安葬自己的父母双亲,孝顺自己的父母,当做谋求荣华富贵的手段和工具了。这种人,可说是无礼之极,无耻之极!

将军你,还用这样没有礼义廉耻的人,干什么呢?

如果将军,对属下回家安葬父母双亲感到不放心的话,属下愿意留下我的妻子儿女,单身返回故乡,以免上将军,猜疑属下忘恩弃义,背弃主公。”

隗嚣无言以对,只得答应长史郑兴请求道:

“郑大人:

你误会本将军的好意了。既然这样,大人你就携带妻子儿女,陪同隗恂孩儿一道,东行去朝拜皇帝吧!”

长史郑兴大喜,立即率领自己的妻子儿女,加紧准备东行之时。

这时,马援也接受隗嚣的命令,作为隗恂的随从,携带自己的家属,陪同隗恂一道,东回洛阳,朝拜刘秀。

隗恂、马援、郑兴等人一行,顺利到达东都洛阳以后,刘秀很是高兴,热情欢迎隗恂、马援、郑兴等西州士大夫。

刘秀见西州上将军隗嚣的态度软化,十分高兴。

为了争取隗嚣,尽快归顺汉朝廷,刘秀当即下旨,任命隗嚣嫡长子隗恂,担任胡骑校尉(匈奴兵团指挥官),封为镌羌侯。

当时,随从隗恂、马援、郑兴等西州士大夫一道,返回东都洛阳的西州人士,很多很多,朝廷一时无法安置。

马援深明大义,十分理解朝廷的困难,知道跟随自己的亲属宾客,也很多很多,恐怕朝廷难以安置。

于是,马援上书刘秀,请求皇帝批准,能够允许他,在故都长安的御花园上林苑中,开垦荒地,进行耕种,以维持马氏家族一家老小和宾客们的生存。

其时,故都长安的御花园上林苑,已经荒废很久很久,无人管理。上林苑里杂草丛生,杳无人迹,正需要有人,前去开发。

刘秀一口答应,允许马援一家,在御花园上林苑,开垦荒地进行耕种。

东汉的屯田制度,就由马援首创,在长安的御花园上林苑,开始实施。

14

班彪、马援、郑兴,以及隗嚣的长子隗恂等,主张亲近汉朝廷的部众,前前后后,相继离开西州天水郡之后,以大将王元、王捷、周宗等主张西州独立、割据一方的势力,就更加在西州天水郡,占据了上风。

大将王元、王捷、周宗等主张西州独立、割据一方的部属将领,认为天下混乱,干戈不息,究竟谁胜谁败,鹿死谁手,还很难预料,不希望隗嚣,太早做出归顺汉朝廷的决定,以免到时候,再次受制于人,陷入死地。

大将王元、王捷、周宗等自立派将领们,遂建议隗嚣,积极向外发展,不要以西州天水郡,这块狭小的地盘作为满足。

大将王元、王捷、周宗等还寻找机会,不停地在西州上将军隗嚣的跟前,进行游说,试图让隗嚣相信自己的主张,最终拿定占据西州,割据自立的主意。

大将王元,甚至亲自多次前往上将军府,去劝说隗嚣道:

“主公啊:

从前更始帝定都西京长安,天下英雄豪杰,群起相应。大家众口一词,异口同声地认为,人心思汉,更始帝突然崛起,大汉已经复兴,天下就此太平。

将军也向慕玄汉王朝的恩德,希望建功立业,搏一个封妻荫子,青史留名,于是前往投奔。

想不到,刹那之间,更始帝的玄汉王朝,彻底崩溃,天下四分五裂,将军也深受其害,几乎招来杀身之祸,在京师长安,差点没有了立足之地。

现在天下的局势,依然未定,南方有公孙述的成家帝国,北方有匈奴汗国支持的刘文伯(卢芳)称王。

凡有江湖山川的地方,像齐王张布、海西王董宪那样,称王称霸,独占一方的割据势力,大大小小,至少还有数十家之多。

又有谁能够预知,定都东都洛阳的建武皇帝,不会像当初定鼎西京长安的更始帝一样,暴涨暴跌,而最终流星一闪,昙花一现,重蹈覆辙,灰飞烟灭呢?

属下等以为,不宜过早地向某一方,表示臣服,以至于受制于人,不得自由。

如果将军,听从马援、郑兴、班彪那些迂腐可笑,不切实际的儒家学派士大夫的意见,舍弃帝王的丰厚根基,像游客似的,把自己的千金之躯,投入到危险的国度里,希求获得一生的平安,这正是如当初上将军,拒绝军师方望的意见一样,再一次走到,车翻人亡、重蹈覆辙的轨道里去了。

西州天水郡诸地,地处西疆,地势险要,完整富饶,兵强马壮,士人汇聚,堪称天府之国。

向北可攻西河郡、上郡,向东可收长安三辅等京畿之地,按照秦王朝的旧迹发展,外山内河,可以互为表里。

末将王元,愿意用一丸泥,为大王在东方,封闭和扼守函谷关等地,断绝东方群雄,这是创立万世根基的良机。

即令现在,将军不能采用此计,不考虑出动我们的大军,去封闭扼守函谷关,也应该畜养兵马,加强武装部队的训练,据险自守,坚持下去,等待四方,发生变化,再相机行事。

即使将军最终,当不上君主帝王,退一步也是担当一方霸主,称霸一方的格局。

更加重要的是,鱼儿是不能离开水的。

如果将军听从腐儒士大夫的迂腐之言,离开了自己发迹的基地天水郡,投向东都洛阳,就如同飞跃于云际之上的神龙,一旦失去了自己的凭借,就跟一条蚯蚓,没有什么区别了,这是很不可取的!

末将认为,与其受制于人,寄人篱下,不如龙腾万里,翱翔四海,请主公多多考虑。”

听了部将王元的分析,西州上将军隗嚣,怦然心动,赞赏大将王元的意见和建议道:

“大人的分析很有道理!大人之计,是西州安身立命的良策,就按照大人的计划,去努力实施吧!

本将军只是希望,暂时不必过分招摇,应该低调一些,与各方虚与委蛇,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招来强敌。”

隗嚣与大将王元等,计议已定,更加倾向于割据自立。

15

虽然西州上将军隗嚣,已经把自己的长子隗恂等,送到洛阳汉朝廷去充当人质。

但西州上将军隗嚣,有了割据自立的想法以后,还是想凭藉,自己西州天水郡地理条件的险要,西州的富裕强大,没有受到战争危害的有利条件,以及士大夫和官吏百姓人心的归附,来专制一方,以图侥幸。

西州天水郡的贤良士大夫,见隗嚣不醒时务,不识大体,执迷不悟,无不扼腕叹息,感叹隗嚣的糊涂举动道:

“哎,西州上将军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多么令人叹息啊!

殊不知,今非昔比。久乱之后,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天下官吏百姓士大夫们,早就人心思治,厌恶战争。

普天之下的黎民百姓士大夫们,无不对多年连绵不断的战争,厌倦痛恨到了极点。

人心思治,人心思安,官吏百姓士大夫们,都在渴望,尽早结束战争,天下统一,迎来天下和平繁荣的太平盛世和百姓的安居乐业、幸福安宁。

西州上将军,看不清天下大势,倒行逆施,不自量力,已经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多么令人遗憾叹息啊!”

眼见西州上将军隗嚣,一意孤行,听从王元等部属建议,图谋自立,西州士大夫绝望伤心,纷纷逃离西州,走避东向,离开了西州上将军隗嚣。

西州上将军隗嚣部下的贤良士大夫,越发凋零。

16

其时,当初因触怒新帝王莽,而被王莽贬谪的贤良士大夫申屠刚,正带领自己的家人宗族,在西州避难,很受西州上将军隗嚣的礼遇。

申屠刚耳聪目明,通晓天下大势,也听说了隗嚣,打算接受大将王元等部属的建议,欲想独立发展的想法。

申屠刚急忙前去,拜见隗嚣,阻止隗嚣割据自立的想法道:

“大将军啊,此举万万不行!

愚人屠刚听说,人心归附他,天帝神灵就会赏赐他;百姓背叛他,天帝神灵就会抛弃他。

屠刚又听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刘姓汉室,积福百年,受到天帝神灵的眷顾和赐福,已经固定,非人力所能改变。

天下人心所向,都翘首以待刘姓汉室。

洛阳大汉皇帝的诏书,已经向主公明明白白地颁下,并不断地委托自己亲信的国士,前来西州,为将军明示大信,愿与将军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一介平民交往,还终身不忘他们的承诺,何况身为君王呢?

屠刚以为,将军不应该怀疑,建武皇帝陛下的诚信了!

如今,将军你又害怕什么呢?又想贪图什么呢?为什么对归顺汉朝廷的大事,还犹疑不决呢?

屠刚心里担忧的是,一旦发生突变,将军突然改变当初的许诺,对上是不忠不孝,对下会羞惭一生,遗恨百年。

当事情还没有发生时,预言他会发生,人们常常认为他,是虚幻虚托。

但当那一天,真正到来时,却只有后悔莫及。当初燕王彭宠的结局,就是如此。

老汉屠刚我今天,冒着被将军诛杀的危险,为将军进尽忠言,为主公提出恳切忠诚的建议。

希望将军,能够细细地思量,认真分析,采纳我这个愚昧老人的意见。

将军你不要为自己的过分的欲望,不值得的选择,而迷惑了自己的双眼,失去了真正的自己!”

申屠刚恳切的劝说,忠言逆耳,却最终依然没有能够改变,一意孤行的隗嚣的心意。

西州上将军隗嚣,虽然十分敬重申屠刚,但实际上,并不肯接受申屠刚的规劝,于是委婉推辞道:

“多谢前辈的指教。

请前辈不要忧虑,隗嚣淡泊名利,懂得忠孝节义,不会为过分的欲望,迷失自己,请前辈千万放心,不要为隗嚣担心。”

申屠刚见隗嚣执迷不悟,只好失望而去。

17

当初,流亡西州,投奔隗嚣的那一些儒家士大夫,以及一些年纪大,发誓效忠汉朝廷的贤良们,渐渐有人,看破隗嚣的割据心理,纷纷失望地离开西州,回归了洛阳汉室。

西州上将军隗嚣的耳边,就再也难以听到,反对割据独立的谏诤话语了。

没有了规劝诤言,隗嚣朝着割据一方的道路,继续飞奔,再也难以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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