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回乡养病

往年，沈恒之的失眠症多发于夏季，在乡下待上一个月也就能好转，可今年，因为脑部受伤的事情，他可能在冬天就要回乡下了。

程延之提出去乡下养病时，许意欢、莫林、楚恒、梁婶都在。

几人都是一怔，没想到会严重到如此地步。

他有孤独症，爱好狭窄，伴随间接性失眠。

失眠症最是不好弄，几天不睡觉，他性格就变得诡谲多变，上一秒还万里无云，下一秒就阴云密布。

这样的沈恒之，许意欢深深地体验过。

他脾气暴躁，大多和失眠症脱不了干系。

这两天，他在家憋着，好几天没睡觉，眼睛下面是青黑色，那双眸，仿佛噙着杀意。

程延之提出去乡下养病，房间里一阵沉寂。

十几秒钟后，许意欢打破了沉默，她说:“我陪恒之一起去。”

“不行。”四个声音，同时响起。

是沈恒之、程延之、莫林、楚恒几人同时开了口。

重生回来这么久，许意欢还从未见过几人这么一拍即合的场面。

他们此时站在同一战线，许意欢的目光一一扫过他们，发现个个都低着头，不看她。

等她看向沈恒之的时候，他并没有躲开目光，而是坦坦荡荡地和她对视，他答应过，他不会瞒着她。

他没有想着撒谎，直言道:“意欢，我一发病，脾气会变得很怪，我能控制自己就还好，可如果控制不住，我会摔东西，我怕我会伤到你。”

他直言不讳，说出自己的担忧。

许意欢看着他，目光深深，她抱住他，头枕在他胸口:“我不管，你生病了，我就是要陪着你，如果我不在，你肯定会分心担忧我，肯定会不好好配合治病。”

她态度强硬，不想在他生病的时候缺席。

他能为了她丢掉权势、尊严、生命，她难道就因为害怕他伤到自己就不管不顾吗？

沈恒之脾气上来了，推开她，语气生硬:“什么我都由着你，这件事没得商量。”

他每年在乡下养病，发生了什么，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失眠，不催眠就睡不着，有时候甚至连催眠都没用。

他几天没睡，精神状况极不好，眼睛里猩红密布，像是噙了鲜血，眼睛下的青黑色几乎蔓延了整个面庞。

他依稀记得有一次，他头疼得快要炸了，楚恒进来给他送吃的，他将吃的全都摔了，还把楚恒按在墙上打了一顿，他下手极重，如果不是莫林赶来，他几乎就了结了楚恒的性命。

这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后来，他都让人把吃的送到门口，他怕伤及无辜。

这样的他，是一个病人，是一个魔鬼，他自己都无法正视，更何况是他深爱的女人。

男人的那点自尊心，也不容许他把自己这么狼狈，这么不堪的一幕给深爱的女人看。

他有所顾虑，许意欢还想再坚持，但看程延之他们表情都很凝重，她便不再强求了。

程延之是一个行动派，刚下了命令，就让楚恒等人去收拾了。

乡下安静，养病是一个好去处。

不过十多分钟，一切就准备就绪了。

沈恒之要离开锦园了，许意欢很舍不得，她送到他到楼下，不敢往外面再送了。

她舍不得他，更不愿意看到他离开的背影。

她坐在屋子里，梁婶陪着她，握着她的手在安抚。

纵使梁婶可能觉得许意欢是装出来的，但见她这样，心里还是不由自主的心疼。

大概过了几分钟，锦园外面都没有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

许意欢的心一点点空了，她脸上的泪水越来越多，她还是忍不住，起身往外面跑。

“恒之。”她穿着粉色的棉拖鞋，一身粉色毛茸茸睡衣，她跑出大厅，穿过走廊，踩着雪，站在了大门口。

她趴在门口，从门缝里看着站在车边的男人。

他一身黑色风衣，脖子上围了围巾，他很高，但消瘦了不少，身影单薄，寒风掠过时，围巾的下摆在空中轻轻地飘动。

“恒之。”许意欢从门缝伸出手，她泪流满面的唤他。

沈恒之回头，对上她湿润通红的眼眶，心在一瞬间收紧，他大步走过来，握住她的手，语气是斥责:“怎么出来了？手还这么冷。”

许意欢伸出空余的手擦干净眼泪，她冲他微笑:“恒之，我会想你的。”

重生回来，他们还是第一次分开。

她真的舍不得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有他陪着，可是她不能那么自私，更何况他的伤还是为她受的。

沈恒之的身体微不可察的颤了一下，他伸手，揉了一下许意欢的头顶，声音清冽低沉:“又不是不见了，怎么搞得好像生离死别一样？”

许意欢握紧他的手:“从前我是傻子，看不到你的好，现在我都懂了，你要离开，我当然舍不得了，你不让我跟着，我就不去，但是你要答应我，乖乖养病，听程延之的安排，还要答应我，每天都要和我视频。”

她一字一句交代着，眼泪还是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她这样，沈恒之的心碎裂一般疼痛着。

他于心不忍，索性一挥手道:“我不去养病了。”

不就是失眠吗？

哪里比看不到她，摸不到她，抱不到她更痛苦！

许意欢更加难过了，她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呵斥他:“不养好病，那我就不要见你了。”

他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而他们，往后还有很多时间。

沈恒之同样舍不得她，若不是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说什么都不会把她一个人放在家里，更不会离开她。

他看她哭，眼睛也红了，他偏头不看她:“那你回去。”

许意欢打开大门，扑进他怀里，她抱住他说:“等你回来，意欢把自己给你。”

她在他耳畔轻轻地说，语气像是蛇信子，钻进他耳蜗，让他忍不住浑身一个激灵。

沈恒之低头看她，眼睛通红。

他还是分不清，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

他不自觉的抱住她，她很小一只，他大手轻轻一拢，就整个将她拢在怀里。

她温温软软，像毒药一样侵蚀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害怕，害怕她再多停留几秒钟，他就会下定决心不离开。

也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许意欢推开他，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恒之，我会乖乖听话，等你回来。”

说罢，她跑回了大厅，独留沈恒之在原地望着她跑远的身影陷入了沉思。

他的心不受抑制的空了一块，像白瓷缺了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