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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天上月

肃王萧潋,西北第一战神,盘踞光州六年,如今英雄难过美人关,差点死在这声娇娇弱弱的“潋哥哥”里。

萧潋严格上来说并不是个粗人。

老肃王有钱有势,曾给年幼时的萧潋请过先生。在人均教育素质不高的光州,十年寒窗的萧潋无疑是个大文豪。文人和粗人的喜好都有些不同,粗人直率,喜欢长得好看的、身材丰满的。而萧潋…

行军途中,男儿们都有需求,大多数人有自己的相好,萧潋却没有。到底是血气方刚的青年,可每当萧潋对着丰乳肥臀忸怩作态的漂亮寡妇时,完全下不去嘴。他脑子里想的,只有崇明湖畔那个漂亮的丫头长大后的样子。

如今她长大了,他却看不到她的样子了。手下将士说她像菩萨,萧让说她像朵白玉兰──这都哪儿跟哪儿,重叠在一起还能是个人吗?一看就没读过书。

脑子里想再多都没用,她开口唤的那声“潋哥哥”,那个声音简直甜得要腻出蜜来,活活齁死萧潋。

还不够…还想看清她的样子,还想要更多…

好在再换几天药,他就能揭下绷带了。

萧潋沉溺在自己的世界中,而现实中他接过了山鸡腿,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完全没有尝到什么味儿。

柴明月自己也吃了些,顺便揪下一点山鸡皮喂给干脆面。干脆面这样的动物,在伏龙岭地位非常尴尬,既不在食物链顶端,又不能只喝露水。它日日喝着西北风,完全没有尝过这等顶级美味,一个定力不足便被公主殿下俘虏。

柴明月胃口并不好,只稍微吃了些便饱了。她将山鸡大半分给了萧潋,萧潋也没有客气,三下五除二解决完。

柴明月在宫中长大,接触的都是细嚼慢咽的贵族,哪里见过萧潋这等残暴清盘的阵势?还好她修养好,并未多话。毕竟还是那句话──这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萧潋并未想太多,行军打仗,有的吃就很不错。饿死的都是挑挑拣拣的人。

他将零碎鸡骨等收拾好,顺手喂给赤征。

这一夜,大家吃饱喝足,偎依在一起歇着了。

柴明月在马车里,把被子铺好。她心里惦记着要不要给萧潋送一床被褥时,如意掀开车帘进来了,目光还有些呆滞。

柴明月开口:“怎么了?”

如意看着公主殿下,眼神有些复杂:“殿下,我心里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柴明月将一床被褥整理好:“当你不知道当讲不当讲的时候,它就不当讲。”

“可是不讲我实在是憋得慌。”如意道,“为了殿下的幸福,我必须讲。”

柴明月:“有话快说。”

明月神经兮兮地靠近她:“您觉得肃王殿下是个怎样的人?”

柴明月托着腮,半张侧脸柔美姣好。

“他还不错。”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他对她不错就是了。

如意的面上有些隐忍:“殿下莫要惦记他了,这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害,吓了公主殿下一跳。

“什么大不了的事儿。”柴明月抚着胸口,“我还以为他偷了别人的山鸡呢。”

如意:???

如意一脸不解:“盗窃和杀人相比,盗窃竟然更严重一些么?”她虽没有读过大魏律法,但隐隐觉得不太对。

“行军打仗,刀枪无眼,哪能不杀几个人。”对于国事兵事,公主殿下并非一无所知。皇室中人,即便是女孩,也会耳濡目染些政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个道理,她不会不明白。

“可是…”如意说出了下句,“肃王殿下亲手将他两个兄长处死了。”

乖乖,这个性质就不太一样了。

柴明月捂住了她的嘴巴,掀开车帘环顾四周,见没有人注意马车这边,才送开手。

“你是打哪儿听来的?你不要乱讲,舌头会烂掉的。”柴明月紧张兮兮地说。

如意压低了声音靠近公主殿下:“奴没有乱讲,是后厨赵大哥说的。他参军五年,再了解肃王底细不过。”

那这可不行。明月内心惶惶,谋害手足,这可是关乎人品的大事儿。

她悄悄地探出个头,寻摸着萧潋的方向。

只见萧潋隔了马车数丈远,坐在一棵大树下。萧让坐在他身后,正缓缓解下萧潋面上绷带。

云开月明,英挺俊秀的面庞暴露在无边月色下。

柴明月呆了一瞬间,这个瞬间让她想起国师来。

国师百里潭,从她一岁到十八岁都是一个小少年的模样。他能掐会算,曾预言永嘉公主贵不可言。

国师也说:“相由心生,但凡那些长得漂亮的,一般都没有什么坏心眼,比如说我。”

其实国师的意思是他漂亮又善良,而公主殿下却主动代入到了萧潋身上。

她不信这个月下的美男子是杀害两个兄长的凶手,于是瞪了如意一眼,拿了被褥下了马车。

“殿下…你去哪儿…”如意慌张地询问着。在看到公主走向肃王萧潋时,及时地闭了嘴。

萧让刚替萧潋换了药,正要系上一块新的白布时,柴明月抱着被褥走来了。

来自千百年后的萧让,第一反应就是离开。

柴明月接过萧让留下的白布,轻轻缠绕在萧潋目间。

萧潋耳力一直比常人敏锐,他听到了那女侍和公主殿下的所有对话。

那女侍说得没有错,他的确亲手杀了自己的两个同父异母兄长。

这中间有许多曲折,萧潋不屑去解释。做了就是做了,不管有多少个理由,人的确是他杀的,这点谁都没有冤枉他。

萧潋听到了明月特有的脚步声,他心中是有些忐忑的。

明月会不会因此讨厌他?

应该…会的吧。毕竟明月读了很多书,她极重人伦。

明月将白布一圈一圈缠绕,动作轻柔。明明是第一次做,却十分小心。

她将白布系好,又在他脑后打了个结。

“好啦。”她声音清亮,没有愤怒,没有质疑,没有谄媚,坦坦荡荡。

“辛苦。”萧潋笑了。

明月就是明月,六年后一样信赖着他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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