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没有二爷我睡不好
其实顾云昭早就猜到裴彦文会找到她,堂堂首辅大人,若是连这点耳报神都没有,那是真的可以鞠躬下台了。
但是她没想到,裴彦文竟然来得这么晚。
两个守门的侍卫见着裴彦文都吓了一跳,再一听方才被他们拦下的女子竟是首辅夫人后,更是不敢出声了。
但裴彦文倒是觉得这两人格外尽忠职守,便是面色和悦地与他们颔首示意说了声“叨扰”后,才带着顾云昭走出了皇城。
城门外一片空旷,不见半个人影,明晃晃的圆月高挂天际,玉盘一样熠熠生辉。
顾云昭被裴彦文仔细地牵着手,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漫步而行。
“太子妃找你做什么?”裴彦文略显疲惫的声音顺着夜风灌入了顾云昭的耳中。
顾云昭嗓子一紧,忽然就想到之前和庄妃娘娘的那段辛秘对话……
“怎么可能,装玉玺的金玉宝盒怎么可能是空的?”顾云昭震惊。
“也是,本宫说出这样的话,你若不信,本宫也没法自证给你看,毕竟那金玉宝盒可是封存在圣人御书房的暗格中的,除了圣人,怕是谁都没法看到。”
庄妃娘娘气定神闲,仿佛顾云昭信或者不信都无伤大雅。
可她越是这样,顾云昭就越混乱,“娘娘,兹事体大,那是玉玺,是国权!”
“是啊,本宫自然知道兹事体大。”庄妃笑得从容,“所以这件事儿,本宫谁都没有说过。”
“那娘娘为何告诉我?”顾云昭不解。
“云昭,深宫内院这个地方,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敌人,也从来都没有永远的朋友,自从你救了曦儿的命开始,本宫就只当欠了你一条命。一命换一命,本宫以为这个消息足以了。”
“可娘娘您也说了这事并没有办法自证,如果您说的并不属实呢?”顾云昭没有被庄妃绕进去。
庄妃闻言叹了口气,慢条斯理地抚著裙摆上的绣花道,“家父宗族里,有个早年追随高祖爷的贵人,贵人无后,在高祖爷薨逝后告老还乡,于同宗族门中过继了个孩子,结果这孩子兜兜转转又进了宫侍奉起了先帝爷。后来,这孩子原本姓什名谁旁人已不大记得了,我父亲当年刚进翰林院的时候见过他一面,当时宫里人人都唤他一声『常大公公』。”
顾云昭屏住了呼吸,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在听戏文。
常大公公,常德顺是也。先帝爷在位的时候,他是帝君身边最得力的内侍,把持内务府三十余年,几乎可是说是先帝爷的左膀右臂。
他虽身为宦官,却能揽权涉政,绝对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前朝那些秘密啊,说是秘密,其实都不是秘密。先帝爷当年死的蹊跷,对外说是暴毙,实际上就是被毒杀的。当时常大公公就在内殿,为了能留先帝爷一副全尸,是常大公公亲自带着圣人去密室暗格中取玉玺的,但那个时候金玉宝盒里就是空的。”
“可是当时内殿所有人都跟着先帝爷殉葬了,无一活口啊,金玉宝盒是空的这个消息是怎么传出来的?”顾云昭想不通。
“也是巧啊,第二日我爹就收到了常大公公的一封信,信的落款日子是先帝爷薨逝的前一天,也就是当时,常德顺就知道要出事了。”
“仅凭一封信,怎能武断真假?说不定常……”发现自己不自觉的拔高了音调,顾云昭连忙压低了声音,“说不定常德顺的话才是假的。”
庄妃沉眸微敛,看向顾云昭的目光中透出一丝仿佛置身事外的清冷感。
“当时家父收到的那封信上有一个玉玺红印,四方周正,云祥龙腾,玺面阳刻『受命天宝,既寿永昌』八个大字,玉是和田玉,上卧麒麟瑞兽,兽脚镶金,口吐玉球,尾带金坠,信笺落款是先帝的亲笔真迹。若是将来你能见到那方真的宝玺,本宫就将那封信拿出来,与你物物对证,一印便知真假。”
“为何……是我?”顾云昭一愣。
“你们顾门不是一直在寻找越王的下落吗?”
“玉玺在越王手上?”
“怕是只能在他的手上。”
……
“昭昭,昭昭?”
恍惚间,裴彦文的声音由远及近,顾云昭忽然心中一动,拉过了他的手以后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
裴彦文惊诧一怔,“怎么了?”
“二爷今晚跟我一起回府吗?”顾云昭闷在他胸前,声音里有着自己都没有察觉的娇气。
“内阁还有些事……”
“没有二爷我睡不好。”
顾云昭脑子乱乱的,这一刻她忽然有一股想和裴彦文全盘托出的冲动。
庄妃娘娘看似好像与她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顾云昭心里清楚,庄妃其实是丢给她了一个最大的烫手山芋。
她虽然还看不清庄妃真正的目的,但是不管庄妃是敌还是友,顾云昭这边却因为她的这番话而必须要被迫主动起来。
如果庄妃所言是真,那当朝玉玺即为假,圣人这“篡位”便落了实,那么如今不知身在何处的带着玉玺的越王才是南梁真正的帝君。
这样一来,当下的局面就完成乱了套。
真正的帝君手持玉玺流亡在外,而朝堂上的暗波汹涌则全部都变成了乱党贼臣,理应一一问斩。
更可笑的是,他们每一个人都卷入其中,这乱世的阴谋就仿佛是一张巨大的网,将所有人密密罩住,谁都别想轻易退出。
“到底什么了?”
察觉到怀中人的异样,裴彦文低头吻了吻她的嘴角,结果唇瓣却触及到了一片冰凉。
“昭昭!”裴彦文心下一惊,半蹲了身子强迫顾云昭抬起头,发现她真的在哭,“怎么了,因为太子的事儿吓到了?”
“没有。”其实顾云昭也不知道自己心里那股子委屈劲到底是从何而起的,她以前也从来不曾这样过,“就是想让你,今晚陪陪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娇软,手指勾著裴彦文朝服的腰带,不轻不重的,却仿佛要了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