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二爷自然与他不同
这天晚上，内阁院里本来临时要加开的议会突然又被临时取消了。
满屋子阁老们皆面面相觑，一时之间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四周的气氛反而变得更凝重了。
“是不是确定了？”张阁老摇头晃脑地问。
“等裴首啊！裴首人呢？”徐阁老背着手在屋子里来回踱步，“不是他说要开会的嘛！”
“方才在还的，一眨眼人没了。”方阁老探头探脑往外看，然后招手拦下了一个小太监，吩咐他赶紧去找找首辅大人。
“依我说，淳亲王现在呼声这么高，顺水推舟的帖子圣人不知道都看了多少封了，我们真的不用还在这儿抓耳挠腮想破头，按著圣人的意思走就是了。”张阁老叹了口气，脸上倦意浓浓。
“呵，每年岁末，张府那份压岁的头彩可都是淳亲王亲自命人送的吧，张大人心里想什么大家都清楚，又何必在这个时候露了短？”一直默不作声的林阁老忽然搭了腔。
“你……”张阁老气得吹胡子瞪眼，指著林阁老骂不出声。
屋里顿时闹哄哄地吵成了市集，而就在这时，被方阁老遣去找人的小太监正好哼哧哼哧地跑了回来。
“启禀大人。”小太监站定以后喘着气道，“首辅……首辅大人已经出城门了。”
“啊？”方阁老瞪大了眼睛，“他出去干嘛，一屋子阁老等着他主持大局呢。”
小太监抓了抓耳朵，“这个奴才不知，奴才只知首辅大人的夫人来了，首辅大人便回府了。”
方阁老黑了脸。
妈的这个裴彦文，怎么开了个荤连头上的乌纱帽都不要了！
城门外的长安街上，马车叮当叮当徐徐驶过，车内，裴彦文问直打哈欠的顾云昭，“要不要先去九华楼吃点东西？”
顾云昭把头枕在了裴彦文的腿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靠好以后反问他，“二爷饿吗？”
“下午在内阁院里头喝了一肚子茶，这会儿还饱著。”裴彦文道。
“那我也不吃了，回去让田嬷嬷去小厨房简单弄点好克化的垫垫饥就好。”
顾云昭缓缓闭上眼，身子跟着马车摇晃的节奏在裴彦文的腿上似随波的扁舟一样摆啊摆的。
“我和太子妃娘娘用完午膳的时候太阳都已经西下了，现在也是一点儿不饿。”
“你们都聊了什么？”这个问题裴彦文之前问过了，可顾云昭没答。
昏暗的车厢内，顾云昭身上的暗香随着呼吸缓缓飘来，裴彦文情动地摘了她的耳坠子，用拇指和食指捏着她的耳垂把玩着。
顾云昭觉得痒，转了头去躲，一睁眼，就对上了裴彦文闪著光的双眸。
“二爷是怎么和我说的，我就怎么和太子妃说。”
“我和你说了什么？”裴彦文一愣。
“二爷说了，谁都不能保证圣人的心。”
“你倒是会把我随口的话拎出来当挡箭牌。”
顾云昭皱了皱眉，又勾住了裴彦文近在咫尺的腰带问，“二爷，圣上真的要废了太子吗？”
见裴彦文沉默不语，她又道，“那我想帮帮太子妃娘娘。”
“怎么帮？”裴彦文问，“辱射使臣在前，群臣奋起在后，废了他是众望所归，圣人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那废储之后呢？”顾云昭追问，“圣人会立淳亲王为新储君吗？”
“昭昭……”裴彦文握了握她的手，“你先告诉我，你为何觉得淳亲王就一定不适合储君的位置？”
“野心不正，德不配位。”顾云昭言之凿凿。
“自古帝君谁无野心？”裴彦文笑她这话说得孩子气。
“那若是这位置轮给二爷呢？”
“什么？”裴彦文忽然面色一沉，眼眸中露出一丝厉色。
可马车内确实太过昏暗，裴彦文脸上的异样又转瞬即逝，快得顾云昭根本没抓住。
“我只是打个比方，假如二爷也有机会去争一争那位置，二爷还会不会觉得淳亲王是个可敬的对手？”
顾云昭说完深吸一口气，不等裴彦文开口便继续道，“我曾问过二爷，何为明君，是二爷亲口说的，君者胸怀天下涤净苍生，需仁亦需狠。仁心为善，乃帝王风骨，狠厉为刚，乃帝王道业，二者缺一不可。可淳亲王仅有狠厉却毫无仁心，又岂会是一个堂堂正正的好皇帝。”
“你怎知他毫无仁心？”
“你看他如何待我云清阿姐便就知晓一二了。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便千方百计哄著，没了利用价值后我阿姐于他而言不过是需要仰仗他鼻息的一个侧妃罢了。从前是我被猪油闷了心，他心念顾门以我和阿姐为饵，可在我看清他为人以后又不去好好珍惜我阿姐。我固然气我阿姐执迷不悟，但这中间……算了，他与我阿姐的事无人能置喙，但像他这般自私自利者，为了一己私欲可以不折手段的人，又怎会成为明君。”
“那我呢，我在你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可和沈誉一样？”听完顾云昭的这一番长篇“歪理”，裴彦文忽然鬼使神差地问了她一句。
顾云昭气归气，脑子却是清楚的，当下便听出了裴彦文这是想套自己的话，便忍着笑装模作样道，“二爷自然与他不同，放眼整个汴京城都找不出第二个似二爷这般文武双全的人物了，我可算是黑灯瞎火的捡著宝了，这辈子的好运气全都撞在二爷您这儿了！”
裴彦文愣住了，完全没料到顾云昭会这样天花乱坠地吹一通牛，反应过来以后才捏着她的鼻尖佯装惩罚道，“满口鬼话连篇，难怪能哄下了六公主又让太子妃心服口服。”
“二爷怎就不信我的话了。”顾云昭“蹭”得一下从裴彦文的腿上坐直了身，“要不妾身把心肝剖出来给您看？”
“心肝就不用了，东宫的事儿你少掺和。”裴彦文捏了捏她光滑如瓷的脸蛋，无奈地叹了口气，“昭昭，听话，我真的怕忙着前朝的事儿就无暇分神来顾及你了。你可知今日知道了太子妃私下把你召进了宫，我心里有多着急？太子大势已去，若是有心人用你来要挟我，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