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了

顾云昭一边说一边抹眼泪，歪在裴彦文肩上哼哼唧唧的。

说来多半可能是因为双身子的缘故，顾云昭发现自己近些日子以来，情绪是越来越容易波动了。

笑的时候是真的有在开心，难过的时候却是一言不合就开始掉金豆子，常常把周围的人弄得手忙脚乱。

结果，原本还像模像样板著一张黑脸的裴彦文在看到她哭得这般梨花带雨后，一颗心立刻软成了泥，抽出了她腰间放著的帕子，一边温柔地给她擦眼泪，一边耐性地哄。

“我不会让你有机会带着我的孩子改嫁的，夫人就死了这条心吧。”

顾云昭咬著嘴唇，腻在裴彦文的肩窝上，悄悄地吸了几下他身上的沉香味，然后下意识就用手把人抱了抱紧。

“二爷，若真到了一定要兵戎相见的那一日，你……能想法子先把傅姐姐带出宫吗？”

裴彦文失笑，“这会儿倒有心思管别人了？不是只心心念念着我的死活么？”

“你也不能有事！”顾云昭把脸转向了他的下颚，温热的泪水悉数浸润在了他脖颈处的肌肤上。

裴彦文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深宠不倦道，“你这个样子，分明自己还是个小姑娘呢，以后怎么做娘啊。”

“我有二爷就够了……”

顾云昭似哭累了一般，甜腻的声音渐渐轻了下去，被裴彦文搂在怀里的身子也更软了几分。

当马车徐徐赶到东苑寺的时候，顾云昭已经睡了一觉。

被裴彦文抱下马车的时候她一度还有些发懵，直到被寺门口小商小贩的叫喊声惊回了神，她才恍然想起此刻人在何处。

“二爷放我下来吧。”顾云昭随即在裴彦文怀里晃了晃两条腿，示意他放手。

“我抱你上去。”可裴彦文却不为所动，迈开步子就往寺庙里面走。

默默跟了马车一路的绥川和寻墨见状，无声地对视了一眼，又互相苦笑了一下，然后才速速隐没了身影跟了上去。

顾云昭本以为临近除夕夜，东苑寺里应该香客踪影寥寥罕见才对，但令她意外是，年二十九的东苑寺却热闹得仿佛在走市集。

寺外商贩络绎不绝，寺内香客来往如织，真是热闹不已。

“我许久没有在年二十九出门了，东苑寺的香火如今已经这么旺盛了吗？”

顾云昭被裴彦文牵着手，一步一阶地顺道而上，看着四周行色匆匆的香客们不禁咋舌。

“早些年三殿下还没有去琅台山静修的时候，每年岁末都会在东苑寺开坛讲经，施善布粥，连着三天三夜。有些坚持一旦形成，热闹就会随之而来。后来三殿下虽然来不了，但是德妃娘娘每年还是会派人来此继续行善的。”

裴彦文说著伸手遥指了指寺宇的东南角，“那儿看见没？黑色粘布搭起来的两处简易竹棚，就是布粥的地方。”

“殿下与娘娘乐善好施，能服于人，实属百姓之福。”顾云昭说著双手合十，向着布粥的地方默默地行了一个佛礼。

裴彦文揉了揉她额前的碎发，搂着人继续往前走。

“我们这是去哪里？”顾云昭低着头，把自己纤细的手放进了裴彦文的掌心中，然后一步一步跟着他拾阶而上。

“先带你去点灯，然后去听住持大师诵经。东苑寺的斋饭你是不是没有吃过？他们这儿的水磨豆腐是一绝，口味不错，甜的咸的都有，一会儿我带你去……”

顾云昭正低头专心地玩着裴彦文的手，忽听他的声音莫名地轻了下去。

“二爷怎么不说了？”

她下意识抬头，迎面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肃然中带着一丝憔悴，平白地没了往日的鲜活灵动。

眼前站着的，竟是顾云清。

而顾云清的边上还站着一个相貌娇美、荣光照人的女子，那眼波流转的模样，竟同顾云昭有着五、六分的相似。

刹那间，顾云岚的话如潮汐般再一次涌进了顾云昭的脑海中。

“……听说淳亲王府那位在外头养了个淸倌儿，说是长得很像咱们当朝首辅大人的妻子！”

顾云昭是万万没想到，顾云岚那几句捕风捉影的话，竟然全是真的。

她在心中无奈叹气，刚想拉着裴彦文绕开道，忽听顾云清开口。

“妹妹留步！”

察觉到裴彦文指尖的力道正在一点点地加重，顾云昭连忙踮起脚尖搂着他的脖子道，“二爷，我想吃咸的水磨豆腐。”

站在寺宇廊下的顾云清和她身旁的那个明眸善睐的女子见状皆是一愣。

但裴彦文倒是很清楚顾云昭心里的小九九，只低头瞪着她道，“不准胡闹！”

顾云昭抿嘴一笑，和他商量，“那你把绥川留给我吧，否则一会儿我该找不着你了。”

裴彦文点点头，又冷著眸子看了一眼对面的顾云清，方才迈开步子往庙宇里面走去。

他这一动身，不远处便立刻现出两道玄色身影。

很快的，一抹影子留在了原地，而另外一抹影子则悄然无息地跟上了裴彦文。

四下随即又归于宁静，不远处能听到缥缈似烟的梵音，撩人静心。

顾云昭站在石阶上，微微仰起头看着屋檐下的顾云清，从庙宇深处透出的光悉数笼在她的身上，却依然压不住她浑身散出的脆弱无生之气。

姐妹俩对望良久，谁都没有先开口。

顾云昭反倒是趁势把顾云清身边站着的那个女子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嘴角忽然涌上一股笑意。

顾云清见状脸色一僵，一句“你笑什么”脱口而出。

“我没笑什么。”顾云昭淡淡摇头，“只是没想到阿姐兜兜转转，最终还是活成了我曾经的模样。”

顾云清拧眉，见顾云昭说完提起裙摆就要走，她慌乱的往前一拦，“你什么意思？”

顾云昭瞟了一眼那个和自己有几分神似的女子，似倍感惋惜。

“云岚同我说淳亲王在外头养了个和我长得很像的清倌儿，我听了还不信呢，总想着不管是王爷还是王妃或是姐姐你，都不至于让自己膈应到这般田地。现在看来，姐姐这些年的一腔深情终究是错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