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一定要去看一看
顾云昭在蒋氏这儿彻底哭了一回。
离开霁水斋的时候，她怕被裴彦文看出什么破绽，便特意绕了一圈远路，直到眼睛看上去不那么红肿了以后方才姗姗而归。
谁知刚踏入暖香坞的大门，田嬷嬷竟告诉她，裴彦文进宫去了。
“又去宫里了？”顾云昭有些惊讶，不禁问，“绥川跟着一块儿去了吗？”
田嬷嬷闻言直点头，顾云昭见状就没有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玄歌顺势上前伺候着她换夹袄，顾云昭便不自觉得想起了她离开霁水斋时蒋氏的坚持。
想她在蒋氏那里耗了大半日，走的时候蒋氏开口让她把春桃留下。
顾云昭也是好奇，顺口就问了蒋氏一句，会怎么处置春桃。
蒋氏只淡淡地摇摇头，而后道，“不管怎么处置，她肚子里的孩子肯定是留不得的。”
顾云昭当时并未察觉出什么，可这会儿回了暖香坞，静下来以后的她却品出了蒋氏话里的意思。
不管春桃如何推脱狡辩，在害顾云昭差点小产这件事上她是脱不了干系的。
她会跳出来反咬佟嬷嬷一口，无非是因为佟嬷嬷并未答应对她的承诺。所以，春桃谋害家主是真，可念在她坦白，便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侯府是肯定不会留她的，蒋氏也不会心善到还让她与佟嬷嬷的儿子终成眷属。
春桃的下场，多半是会重新卖给人牙子，那么她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势必就留不得了。
想到这里，顾云昭身子不由地微微一颤，其实她这个婆母，远没有大家想得那么柔弱似水、不经风雨。
顾云昭觉得蒋氏的弱，有大半是因为她实在是不想和太夫人争什么。
如今的永安侯府已是男丁不盛了，唯一一个能干的裴彦文还不是亲生血脉。蒋氏心里太清楚了，若是她和太夫人一闹，把太夫人这个爆竹脾气一点燃，裴彦文夹在中间势必难做。
也是因为想要替侯府守着这份兴旺，所以很多时候，蒋氏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但是仅仅就春桃肚子里孩子去留这个问题来看，蒋氏心中亦有刚毅果决之韧，否则是人都有恻隐之心，面对一个还未出生的婴孩，多少总会留一丝顾及。
但其实连顾云昭都明白，春桃肚子里这个孩子最好就是不要留。
这天晚上，裴彦文没有回府。
顾云昭一个人也没多大胃口，只让素银去弄了一碗鸡丝银针面，就了点什锦菜，汤汤水水地凑合了一顿。
刚用完膳，田嬷嬷就跑进来和她说，“夫人带着春桃去了万沐堂。”
顾云昭点点头，一时也答不上话。
田嬷嬷便张口又道，“您若是想知道什么，老奴就安排个人过去探探。”
顾云昭想了想还是拒绝了，“罢了，我答应了把此事交给母亲，便就没理由不信她。”
田嬷嬷一愣，随即笑意立刻浮上了眼，“还是少夫人您想得通透，是老奴僭越了。”
“也不是。”顾云昭叹了口气，看着田嬷嬷无奈地笑，“我只是不想让二爷太为难。”
两人随即又说了几句闲话，在田嬷嬷退出去之前，顾云昭吩咐道，“我瞧着外头好像又要下雪的样子，在屋里留盏灯吧，小厨房也留一灶头的火，万一晚些时候二爷回来了，别让他再用凉水了。”
田嬷嬷一一点头应下，然后轻声碎步地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上起来，顾云昭难得有了些胃口，刚堪堪地喝下一碗猪蹄汤，就听外头有些吵吵闹闹的。
“是不是二爷回来了。”顾云昭让玄歌出去看看。
很快的，玄歌就带着绥川走了进来。
绥川脸色很白，额头全是汗，一进屋就“噗通”一声直接跪下了。
顾云昭吓了一跳，她从未见过绥川这副样子，一颗心顿时猛烈地跳了起来。
“你起来说话，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顾云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那么焦躁，可她紧紧握成拳的手上，骨节已泛出了青白色。
绥川缓缓起身，嘴唇抖了抖，“少夫人……二爷今日从宫里回来，在田子巷……遇刺了。是属下几个无能……”
顾云昭脸色顿时发白，身子也开始发了软，一双手紧紧地抓住了罗汉床上铺着的福寿纹垫子。
一听裴彦文遇刺，她自然而然就想到了上一世他去江南的事。虽出事的地点不一样了，但保不齐这劫还是没能绕过去。
想到这里她便立刻问绥川，“二爷现在人在哪里，伤得可重？”
绥川连忙回道：“人已经在外院书房了，是胸口中了箭，已经派人去请太医过来了。二爷现下神志还算清醒，您别担心，应该没有大碍的。二爷方才醒著的时候有说，让您在内院好好休息，不要跑来跑去地折腾。”
顾云昭瞪大了眼睛，只觉得绥川这话说的荒唐，人都不让她看一眼，伤得重不重她怎么知道！
而且这话听着就是裴彦文刻意隐瞒伤情和糊弄人的说辞，什么叫“不要跑来跑去地折腾”，他多半就是担心她肚子里的孩子会有什么意外。
可都这种时候了，两人就隔了几道垂花门，她怎么就去不得了！
如此一想，顾云昭就更坐不住了，当即直接站起身，眼神决绝道：“我一定要去看看。”说完便吩咐玄歌，“快，马上去拿我的披风过来。”
绥川见状好像也慌了，连忙阻止道：“少夫人，您的身子要紧，二爷吩咐了让您别去，您可要谅解属下啊！确实是没有大碍的，不然属下也不会这样跑来告诉您了。来和您说，就是让您安心的。”
可顾云昭却直接系上了披风，理也不理绥川，带着玄歌就往外走。
让她谅解绥川，那谁来谅解她？她只知道裴彦文现在受了重伤，她一定要过去看看。
万一，万一真有什么闪失呢！
望着顾云昭匆匆而去的背影，绥川眸子里闪过一丝懊恼，狠狠跺了一下脚以后便追了上去。
这位肚子里还怀着主子的孩子呢，阻拦又不敢阻拦，更怕她去看到动了胎气，到时候万一真要出点什么事儿，绥川觉得他八成会被裴彦文给弄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