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良宵解语
璐郡王跟关雎的婚礼,热闹隆重烧钱费力,一直到多年后都有人提起。几乎是全城的人都被带动起来的一场盛事,无他,从永宁侯府发嫁妆这一天起,“垂涎”连续十天的流水宴,所有雅间的门全都卸下,三层楼全摆满桌子,只要有位子就可以坐下去吃。”流光墟”给每位顾客送包装精美的喜糖喜饼,每天给过路的小孩送各式小玩具,都用布做的红福袋包着,样式随机,十天总共送出份。有一天关刀还带着一群弟弟妹妹侄子侄女外甥外甥女排起长队等派东西,把街上的人雷个半死,一群小破孩却兴奋得手舞足蹈,特意拿去郡王府显摆给关雎看。
十月十一,永宁侯府准备发嫁妆,怕一天发不完,出发时间挑的极早,辰时就出发。身担重任的寇氏一大早就跟谢大爷一起过来,此时谢老爷子和卫国公住的“松鹤堂”已经炸了锅,各种吵闹呼喊声,今天要去送嫁妆的大部队全住在这儿,那个凌乱啊。
大部队整装待发,寇氏意气风发跟谢大爷说,“整个京城当过全福夫人去铺妆的很多,但论起风头妾身绝对是头一份!”
谢大爷对着那长长的舅爷队伍一阵无语,没见过哪家铺妆去这么多人的。本来只是男孩子去就行,但长公主说了,“我还想先有个孙女呢,光有男孩怎么行?”再加上那几个小娃娃,已经有自己想法的想去,还不会想的被强加了想法带去,比如双胞胎家的,关茅对着她们振振有辞,“哥儿哥儿没去,会恨你们!”所以骑马的一队少年郎后面,是两辆敞篷娃娃车,一个个乖乖坐在里面,绑着红色絮了棉的安全带。一岁的谢玉凝,不到一岁的勐姐儿,哥儿也都绑在那儿坐着。有两个位子临时改成小篮子,躺着不到三个月的哥儿和哥儿,车旁的护卫嬷嬷们紧张兮兮盯着这两车宝贝。紧跟着是寇氏和双胞胎的车,然后才是一抬抬沉甸甸的嫁妆。这种豪华阵容的小舅爷队伍近年是很难看到了,卫国公一系这一茬最小的女孩就是关雎,下一个关茅才刚三岁。
送妆队伍跟当初璐郡王下聘的路线相反,从闰余巷向东,绕过胜业坊进入北大街,转到东大街再进入胜业坊,从闰余巷的西面进到璐郡王府。围观的人眼都直了,人多势众财大气粗。
璐郡王府在人数上被永宁侯府甩了几条街,所以除了濮阳侯府的堂兄弟,宫承琅和平王府的表兄弟也被抓了壮丁,才算顶住了来自舅爷的压力。关刀得意地跟璐郡王说,“明儿我们大的谁都不拦着你,那群小的守门,您跟他们讲道理去。”璐郡王闻言,觉得自己婚前忧郁了,那群小魔鬼是能讲理的吗?
在府门前唱嫁妆的有四个人,一人一句轮流,四个人之前排练过,说得极快且无缝链接,两百八十八抬的嫁妆,都是特制加大的箱子,如果不这样处理,第二天都念不完。里面还有许多瓶瓶罐罐匪夷所思的东西,都是谢灵雨研究古书研究出来的出嫁必需品,关雎认为那本书肯定是原始人写的,那时候有个陶罐都是了不得的财富。不过那堆瓦罐据说还真是千辛万苦找来的古物,价值连城。
作为璐郡王实际上的表弟,昝当天晚上睡在了新房,他自称是超龄压床娃娃。第二天也陪着去迎亲,有人问起璐郡王都毫不犹豫地说,为了调动一切可能力量对抗新娘子的亲友团,特意请来的。
“三白甜斋”一片红通通,第二天一早红色的地毯从新房一直铺到正堂,正堂铺到大门口。璐郡王早早就起,还趴围墙上看了半天鹿鸣泮那边的热闹,被过来新房巡查的长公主揍了一顿。
“老娘,我今天要成亲了,您能不能像对待大人一样对待我,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璐郡王不满了。
“你那样像要娶媳妇的人吗?爬墙上偷看?”长公主气急,都说了成亲前不能见面,这熊孩子。
关于要不要把脸涂成全白,关雎跟谢灵雨争论了一个早上,旁观的人都急死了,再不上妆新郎就到门口了。关雎一句,“那正好,我就这么上花轿,省得卸妆。”打败了谢灵雨,争取到以人样而不是鬼样当新娘子。谢灵雨愤愤不平,“我研究了这么久学的你居然嫌弃,好在我有两个女儿,以后小毛儿一定要用最庄重的妆。”
关雎同情地看了一眼跟一群娃娃在疯跑的关茅,真是悲摧的妹妹啊。
关宓早几天就住了过来,不过她捧着个肚子,没人敢让她劳累,只今天负责招待关家远道而来的亲戚族人。镇西侯府的人关定一个没请,所以关宓是最合适的了。
璐郡王刚出发,关刀一声令下,永宁侯府门口就开始布阵。王总管站在门口观望,心惊胆颤,抬着红包山的小厮还在府门内,等着他的号令再出来,以防新郎没到先被被打劫。下人来报新郎已经进入胜业坊,快到巷子口,关刀才小手一挥,“让他们先去嘘嘘,然后立刻出来。”
王总管脚一软,这刀儿少爷真是面面俱到,连嘘嘘的问题都想到了。璐郡王到了府门前下马,眼前摆的是“困”阵,跟下聘的时候比,人多了,阵型靠谱,连手上拿着的木棍也长了,小屁孩们长高不少,真是令人欣慰。当然也淡定多了,王总管抬出来的红包也没人去抢了。
“宝宝啊,姐夫来了,快让姐夫进去。”璐郡王蹲下跟明显是头儿的关家三胞胎商量。
“刀刀说不让进。”关茅立刻出卖大哥。
“那怎么才让进呢?呐,王总管那有好多红包,你们去拿好不好?”利诱。
“刀刀说给更多。”“十倍。”好吧,他们也不知道十倍是多少,但肯定很多。
“姐夫带你们去找哥哥要红包,不让他赖皮。”璐郡王想把祸水往关刀身上引。
“不用,爹爹帮我们要。”好吧,老丈人不可能不为难女婿。
璐郡王决定出绝招了,打了个响指,郡王府那边传来一阵马铃儿声响,出来一队矮马,红色的马鞍,两旁驼着两个金色的小筐,其中一匹马身上坐着宫承琅的儿子哥儿,红色战袍,银色锁子甲,斜挎箭袋,手持红缨枪,在一群娃娃野狼般的眼光中,淡定地从两边的小筐里,一会儿掏点吃的,一会儿摸出串动物形状的金锞子,一会儿装模作样弯弓射箭。从最大的三胞胎到哥儿,全都两眼发直。
“宥哥儿来来。”哥儿跟宥哥儿一样大,两人是经常一起玩的铁哥们。
“你们要是不喜欢小马,姐夫可就让他们现在把小马牵到街上,送给别的小朋友了。”璐郡王一脸惋惜的样子。此话一出,关刀就知大势已去,璐郡王成功攻破他的娃娃兵防线,去拜见岳父岳母。
女儿嫁在隔壁,关定和谢灵雨真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循例说了几句叮嘱祝福的话,关刀就准备上前背姐姐上轿了。这次他以亲弟弟的绝对优势,打败所有表哥,抢到了背新娘的荣誉。
关刀虽然个子已经跟关雎差不多高,力气也大,但璐郡王还是担心他摔了关雎,趁着关刀还磨磨蹭蹭,一把抱起关雎就跑,关刀反应过来在后面大喊大叫,满堂宾客皆一脸黑线,这是抢亲吗?前面明明规规矩矩,突然来这么一下,太让人接受无能了。
今天京城受邀的人家几乎都是全家出动,一半儿到永宁侯府送嫁,一半儿到郡王府喝喜酒。但基于璐郡王的恶名,洞房很安静,没人敢去闹,只濮阳侯府的女眷和几个皇子妃去看了新娘子,其他亲友,要等第二天认亲才能见到。
关雎一身郡王妃大礼服,是宫里尚衣局依制裁制的,端庄华贵,繁复无比,累得她差点儿喘不过气。看新娘子的女眷走后,关雎马上换下这身大衣服,舒舒服服泡了个花瓣澡。
璐郡王才敬了几个长辈酒,就被长公主赶回洞房。关键时刻还是老娘靠得住,能轻轻松松镇住全场。
关雎已经换了一身高开衩露臂红色旗袍,头发简单盘起,用九根红宝石簪子固定住,细高跟红色绣鞋,使她看起来拔高不少。见璐郡王回来,她转身粲然一笑,走动间玉腿若隐若现。
毫不意外看到璐郡王的鼻子流下两管热血。关雎让人制这件衣衫的时候,顺便给小姐妹们都送了,连谢灵雨也有,根据大家的反馈就是效果太好了,后果有点严重。谢灵雨比较含蓄地提醒她不要在洞房这天穿,“第二天你要敬茶的,别失礼。”
璐郡王一个箭步冲过去抱起人就往床上扔,自己也要跳上去之前被嫌弃了,纤纤玉足抵在胸口,“快去洗澡,一身酒味臭死了。衣服给你放浴房了。”
真是急惊风碰上了慢郎中,抓起小脚亲了一口,璐郡王转身冲进浴房,洗了这辈子最快最不情愿的一次澡,急唬唬回到卧房。
三进千工床的月亮门几重轻纱都放了下来,璐郡王一阵风卷进去,关雎斜倚在床沿冲着他笑,翘着腿,穿着绣鞋晃啊晃的,晃得他头昏眼花。这时候该怎么办?饿虎扑羊!
关雎被当成橡皮泥随便捏的时候,脑中狗血地想起了这么一段,轻笑出声。璐郡王对她的走神极其不满,用剧痛拉回了她的注意力。关雎失声惨叫,声音响彻云霄,随即醒悟,“没脸见人了!说不定自己家的人都能听见。”恼羞成怒的关雎下口极狠,璐郡王的叫声比她还惨,洞房花烛夜,流血的不只是新娘,新郎也是伤痕累累,胸口和肩膀尤其惨烈。
院里值夜的老嬷嬷们心惊胆颤,看来郡王和郡王妃都不大懂,这要不要请个大夫先等着啊?
一回生两回熟,笨手笨脚的新婚夫妻在学习中进步,食髓知味。正是“千金难买此一场,鸳鸯枕上且癫狂。”
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关雎才后知后觉的想起,天亮要敬茶认亲的,可是早该沉睡的某些东西,正在她的身体里苏醒。“娘,我认亲的时候真的失礼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