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6章长生之宝
一件事只要经过三个人的嘴，基本上就已经只能称之为“传闻”了，当一件事经过超过三十人的嘴，经历上百年，哪怕说的是自己家的事，那也是属于“传说”范畴了。同一个人讲同一件事，只要过个几年，都会有偏差，不是记忆力有问题，而是心境的变化，会影响到你描述中对该事件的隐性评价。
所以对于江路的回归，璐郡王和关雎都很期待，但并没有太高的期望。
江路经过几个月的观察，研究，分析，给郭家老太夫人的定位就是“一个有普通恶毒贵妇人通病的老太太，凑巧手里有一点子毒药”，撇开那个凑巧，她啥也不是。
“郭家现有的死士，算了，他们称不上死士。”江路决定从近往远汇报，对于那些两个娃娃就能撬开嘴的杀手，他实在没办法称之为死士，“郭家现在养着的比较厉害的杀手，总共也就不过四十来个人，上回追杀爷被抓住的，差不多有一小半。消息传回南阳，郭家的家主心疼得病了好几天。”
“真是小气，这样就病了？”璐郡王撇撇嘴。
“那是当然。养个杀手也不容易，价值不菲呢。”江路没觉得奇怪，郭家只有这群杀手，也只培养了两代而已，从零开始，很费劲的。“郭家并没有什么过人的武学，当时他家老太夫人心心念念一定要培养一支死士队伍出来，是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位异人帮忙建起来的，郭家每年为了培训这支队伍，投进去大把银子，这个投入是不能断的，断供那就前面的心血白费了。对于郭家来说，是不小的负担，而且还不能明着从公中走账，郭家主也是劳心劳力了几十年。”
“这就叫花钱买罪受。”璐郡王嗤笑，学人家养死士，他们知道死士该是什么样儿的吗？
“第一批死士，确实是合格的，在攻击皇上和老王爷的时候，被俘自尽了大部分。现在这一批，是当年的漏网之鱼指导培养出来的。知道老王爷康复的消息，郭家的老太夫人很高兴，一会儿说好，一会儿又说下一步改怎么办，疯癫了好几天呢。”江路说到重要的地方了，璐郡王挺直了腰板，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关雎无奈，握住他的手无声安慰，“从她跟郭家主母子的对话中属下得知，当年豫王妃成亲之后，郭家顺理成章就依附了豫王府。袭击皇上是宫中当时的太后娘娘的旨意，郭家母子言语间不大看得起豫王爷，觉得他顾虑太多，不像是能成大事的。至于宁国公在里面有没有插手，他们并没有说。之前的太后许了他们，事成之后可以从皇宫随意挑选一件宝物。郭家的老太夫人有自己的打算，交代她家的杀手，只需用毒刺伤皇上，说是这样才能试探到皇宫有没有她想要的东西。现在虽然咱们说老王爷是小主子从山上得到宝物救醒的，那老太太却很笃定，说皇宫里肯定有她要的那件宝物。”
“知情人啊！她是药王谷的后人？”关雎松了口气，起码很多东西都清楚了。
“他们母子说话就像是打哑谜，好在他们家守卫稀松，属下可以随时潜入，才慢慢把这些事情给拼凑起来。若不是老王爷康复的消息的刺激，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江路很兴奋，总算可以回家了，孩子现在肯定都已经不认识他了，呜呜……“不过关于老太夫人的一切，他们从不提起，属下也无从下手。但据我观察，这个老太夫人除了手上有几个毒药的方子，不会看病不懂医理，根本就不像是爷猜测的药王谷后人。直到咱们家大舅爷陪着表舅爷去南阳迎亲，他给了属下一包药，叫什么‘说不停’，总算把一切事情都给问清楚了。”
关刀，又见关刀！璐郡王和关雎一听那药的名字，不约而同嘴角抽搐，关刀的药没有一次名字相同，都不知道他是真的有那么多奇奇怪怪的药，还是就一两种起了无数个名字。
“郭家老太夫人自称是药王谷的后人，但是传到现在，连她娘家也已经没有人会医术了，传给她的几张毒药方子，也没有人知道真假，因为就只是方子而已。唯一的消息就是她父亲告诉她的，药王谷有一件至宝，应该就在京城皇宫之中，连那件东西是什么她都不知道，只知道得到那件东西就可以长生不老。后来机缘巧合嫁入郭家，她知道靠自己一个人没用，就想利用郭家的财力培植势力，希望可以从皇宫夺回宝物。这位老太夫人这辈子的成就，除了培养了那一群带毒杀手，就是利用她丈夫的小妾试毒，成功把那几张方子的毒药做出来。”
“这老太太够恶毒的，她就不怕半夜鬼敲门吗？”关雎听到用活人试毒，怒了。
“当然害怕，现在年纪大了，这老太夫人就更着急想要得到那件药王谷的宝贝。呃，不过大舅爷那个药，吃了之后郭老太夫人虽然什么都说，但醒来之后她会记得有人问过她事情，还有她自己说过什么事，所以属下回来之前那几天看到，她一直是惶惶不可终日。”江路也算是圆满完成任务了。
“太好了，就知道阿蒙的怪药有副作用。她想要那件宝物，这个爷可以成全她，真的。”璐郡王想到那块大石头就头疼，“江路，找几个人敲锣打鼓把后院那块大石头给那个老太婆送过去，爷正觉得它烫手呢。”
江路根本不知道什么大石头，完全就是一头雾水。关雎敲了一下璐郡王的脑袋，“别说胡话了，那块石头儿说送给太医院是对的，有大用呢，你别胡来。江路这几个月也辛苦了，还不快点儿让他回家看看，还有什么事改天再说。”
“谢谢郡王妃体谅。”江路好感激，“属下这里还有一件好消息呢。阴家大少奶奶怀孕了。”
“真是好消息，”关雎之前已经听说，现在还是要感慨一下，“华爷爷果然是妙手回春。”
“改明儿你表哥表嫂应该给华老头送个牌匾，上面写上‘送子观音’四字。”璐郡王偷笑。
江路偷乐，“阴家大少奶奶觉得是托了她小姑子要成亲的福，才能遇到华老先生救了她，不过因为她怀孕了，这次到京城送嫁，她跟阴家大夫人都不来。”
“好不容易怀上了，当然是孩子更重要，大家都能理解的。”关雎喜滋滋的，“这下阴家的大部分人都要打乱计划重新来了吧？真好，人人有事做，天下就太平了。”
“好吧，爷放你半个月的假，听说焚琴新买了了一块棱条是半寸高三角形的搓板，赶紧回去好好跪着。”璐郡王大笑着赶走江路，跟关雎两人开始分析刚刚听来尚未消化的消息，很多谜团已经揭开，对于他们来说，此次收获，高于预期。
“郭家这个老太婆，该怎么收拾才能消气呢？”璐郡王摩拳擦掌，他爹虽然还活着，可是这仇还是不共戴天。
“如果能让她跟豫王府的曾老夫人狗咬狗就好了，坐山观狗咬什么的，最有意思了。”关雎托着下巴，感叹。
“我想想我想想，应该可以的。让曾氏去南阳不大可能，让郭家老太婆来京城还是可能的，谁让京城有她想要的东西呢，”璐郡王一字字强调，“迫切想要。”
璐郡王想对南阳郭家做什么，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想到办法采取措施的，而谢毓磐迎亲的队伍，却是一时半会儿就到了。宝宝贝贝开始投入了忙碌的交际活动中，也就把他们的牡丹大计给抛诸脑后，跟着大部队，先是接回了新娘子一家，跟着又接到三年任期满了，回京述职兼候任的谢二爷。
南阳阴家陪着新娘子先到京城熟悉环境的有诸葛太夫人母子，等好日子近了，阴爱两个哥哥会来给妹妹送嫁。现在祖孙三人先住在了留侯府。谢灵雨姑嫂没空，关雎表姐妹常常要去留侯府，或陪着出游，或陪着逛街，给阴爱置办些京城时兴样子的衣裳首饰，诸葛太夫人眼睛眨都不眨，好东西一摞摞往阴爱的嫁妆里面塞。也是到了这时候，关雎才知道曹宁儿大手笔包下“流光墟”那么多限量发售的首饰，是受阴家大表嫂所托。张家的太夫人把孙女怀孕的功劳都归到了阴爱这件婚事的头上，要“厚厚的给小丫头添妆”。
宝宝贝贝死巴着关刀的大腿不放，白天经常在曲园游荡。所有表兄弟要当差的当差，上学的上学，只有京营编外小将军关刀随时有空，就陪安排了陪着南阳来的表舅舅和刚刚回京的二舅舅，顺带还要负责把几个老的伺候好。宝宝贝贝是第一次见到谢二爷这个舅公，真的是狠狠扒下他一层皮，两个小背篓都背不动了，只能让璐郡王当苦力了。
“上回从海外的商队那里得了一包种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我让人稍过来给雎儿，她可认得？种出什么来了？”谢二爷在南边，认识不少海外商队，经常会有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送回京城。自从那年关雎让人种活了棉花之后，基本上得到什么种子谢二爷都是一股脑儿给了她。
“什么时候？我没收到啊。”关雎突然心里有说不清的诡异感觉。
“中秋的时候吧？”谢二爷也不怎么确定，具体安排节礼都是林姨娘，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送进京的。
“可能跟别家的混了，回去我找找。”关雎暗自嘀咕，自己应该收种子的没收到，宝宝贝贝倒是得了一袋子据说是牡丹种子，不会这么巧吧？
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大家说过也就把这事给抛开了。
紧接着在谢毓磐成亲之前，大家就都知道了，谢二爷升任直隶总督，他也已经跟家里两位祖宗请示过了，自己先去上任，等过了年，就让谢毓磐夫妻带着谢玉凝一起跟着去幽州。至于小欧阳要不要一起去，谢二爷根本连问都不问，这次回京，他去给母亲欧阳氏请安，当然也顺便要去见了小欧阳。结果这傻婆娘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线，听说谢二爷不回府住，要去曲园，连院门都不肯开，谢二爷耸耸肩，顺水推舟走了。过后吴国公夫人伙同一群媳妇，把小欧阳骂个半死，这个是侯不知道赶紧把人笼络回来，耍什么大小姐脾气？小欧阳真的很无辜，其实她就是想撒个娇而已，只要谢二爷喊一声“开门”，不用求她都会开门的。谁知道他一声不出直接走人？
小欧阳把谢毓琦喊回家，哭哭啼啼非要他去把他爹谢二爷叫回家来，谢毓琦坐立不安，小半个时辰后落荒而逃。
而在此时，已经告老的原西南总督，谢钟旭的弟弟谢钟晖带着一个孙子回京来了。
“这些年着实惭愧，每每都是父亲亲自去西南看我们，如今他老人家常驻京城，正好回来团聚。”谢钟晖对着去接他的大哥和几个侄子，老泪纵横。当年谢大少成亲的时候，二太夫人亲自过来喝喜酒，这次谢毓磐的，她倒是没赶上，“回京之前想先去她娘家看看，估计要到年后才能回来了。”二太夫人娘家是北地宣同，离京城不算远，离西南可就远了，自从跟着丈夫去了西南之后，多年不曾回家探望，这次老夫妻带着几个孙子孙女，边游山玩水朝着京城而来，到了潼关就跟二太爷分开，自己带着两个孙女绕个大弯先去了宣同。
谢老爷子虽然潇洒豁达，见到子孙都回到身边还是很高兴的，虽然二房几个孙子都还在外地任职，但是还是足够他浮一大白的。当然，“浮一大白”只是一种说法，谢灵雨抠抠嗖嗖每人给了二两度数低的竹叶青，让谢家三个老头自己蹲一块乐呵去。
“大侄女这酒好，就是少了点儿。”军中男儿就没有不好酒的，谢钟晖咂咂嘴巴，不够哇。
“能给你二两竹叶青就不错了。”谢钟旭真是一肚子辛酸泪，“她会弄酒，别人送的酒全部都要自己再返工一遍，家里藏着好多呢，那味道，够劲！不过过了六十岁她就再不肯给我喝了，说是年纪大不能喝烈酒。”
“有这种好东西我怎么不知道？”谢老爷子瞪眼，自己还傻乎乎的每次拿着二两酒舍不得一口气干了。
“您年纪更大。”谢钟旭不怕死说实话，“她学会酿酒的时候您早就过了六十了，按雎儿的标准，您连白酒都不能喝，顶多就是喝点儿葡萄果酒。”
“葡萄酒也不错，老夫天天睡前喝一盅。”谢老爷子酒虫上来了，“你现在去给我偷一坛子够劲儿的来，不用多，十斤八斤就好，咱们父子三人晚上偷偷喝。”
关刀倒挂在窗户上，“太姥爷，我听到了哦。偷酒也是贼，您不能这样教孩子的。”
谢老爷子看看身前两个头发花白的“孩子”，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