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7章妾通买卖
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很快的，就过了冬月，腊月初，曲园里，水月台吹箫引凤，谢毓磐热热闹闹把新娘子娶进了门。新人心花怒放，亲戚朋友满心欢喜，长辈们老怀大慰，一切都很和谐，偶尔有不和谐的声音在各种高压胁迫中销声匿迹。比如新郎官的祖母欧阳氏就不是特别开心，因为从新娘子的人选到娶妻的安排，她都不满意。二房三个儿子，没有一个娶妻后住在府里服侍长辈，她更是痛恨。可是老卫国公高举让孙子孙媳陪伴曾祖的旗帜，让她敢怒不敢言。真要较真起来，怕是他们一家子都要到曲园赁屋而居伺候祖宗，谁叫她的老公公哪都不喜欢，就喜欢曲园清净？
第二天的认亲是在谢老爷子住的“昆吾集”里进行的，小欧阳依然没有出现。昨天喝喜酒的时候，就有人问起。该不会看脸色的宾客自然是跟吴国公府有点儿情分的，否则也不会肯来出这个头。谢二爷坦坦荡荡，“夫人病重，连我回来到现在近一月，她都不肯让我见一面，说是病容憔悴。到底是身体重要，哪能因为孩子成亲，把人硬是抬来，吹了风病情加重，让孩子们心里也不好受。等成了亲，让磐哥儿带着儿媳去给他母亲请安就是了。”她自己不肯见人，你让我们怎么办？
准确的说，谢毓磐这场婚礼有两个小插曲。
一个关雎她们纯粹是当笑话来看的，那就是早一步出嫁的楚郡主。安乐公主府，卫国公府，这是年前最轰动的两场婚礼了。楚郡主爱面子，特别是在潭州时，那几乎就是公主的待遇，向来占惯了上风，从来都只有别人捧着她。哪怕是进京之后连番折戟，也改不了她骨子里的优越感。所以在享受婚后三不五时与婆婆张兰氏相斗的其乐无穷之余，还是很关注这一场紧跟在她后面的婚礼的。然后就发现了一件令她极为生气的事，她求而不得的几套头面，全被放在了谢家五少奶奶的嫁妆里面，还很高调的就搁在一抬四面都是玻璃的箱子里，一目了然。“还郡主呢，嫁妆都没有一个嫁给庶子的商女多。”张兰氏时不时不冷不热地刺上这么一句，被长辈娇宠着长大的楚纤曼哪受得了，哭着喊着要回公主府，要回潭州。张铁镔夹在中间，有时出声帮她劝劝张兰氏，两人相处时也是温言抚慰，楚纤曼还是个十四不到的小丫头，哪经得住这个，渐渐的也觉得丈夫是不错的，就是婆婆太可恶了点。张铁镔投其所好，经常陪着她回安乐公主府看望楚太妃，原本对这件婚事很是抵触的老太太也开始认同这个孙女婿了。
另一个插曲卫国公府的人可就没办法置身事外，差一点点就会闹出一场闹剧，这事发生在认亲之后。
吴国公府认亲时是按谢毓磐的外祖家来排序的，吴国公夫人看着没有她女儿在场也其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人，憋了一肚子气，连席都不坐，喝了新外孙媳妇的茶就走了，趁着卫国公府所有人连比较有头脸得力的下人都在曲园里，吴国公夫人赶忙去见她那可以断定意境把人生过成一出笑话的女儿。
穷则思变，无非就是希望变了能通，通后则达。
卫国公府里小欧阳现在就是这种状况，她很想摆脱如今这一切。谢二爷没回京还好，他回京之后，她就发现日子极其难过，自己关在院子里犹如困兽。这几年，她被关在府里真的是关怕了，她想低头都没有低头的机会了，谢二爷揪住她关门的那一点点错，彻底避开了她。而且她心里事实上还是转不过弯的，她有错吗？她想要给丈夫儿子争爵位，想要给女儿找个好人家，她是好妻子好母亲，应该得到丈夫儿女的尊敬才对，可是看看她现在有什么？丈夫离心，儿子跟着儿媳妇走，见面多是敷衍，女儿就只能当已经死了……小欧阳平时没事没少琢磨，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委屈。可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应该是谁？想来想去，那肯定就是一直跟在丈夫身边的林姨娘那个狐狸精了。哪家的妾侍像她一样，到了她院门外都不用来她这个主母面前立规矩？两个庶子也不用在嫡母跟前伺候，完全脱离掌控？小欧阳的心里有多不甘，对林姨娘的恨就有多深。
吴国公夫人这段时间没少在卫国公府和曲园周围打转，帮她女儿收集信息，寻求翻身的突破口。凭着对各种隐私的天生喜好，还真的让她发现了一个秘密，反复演练了好几天，自认为天衣无缝，可以帮女儿出一口气，重新翻身做主，这才到卫国公府找小欧阳商议。
小欧阳有气无力地躺在靠窗的贵妃榻上，一脸阴霾，窗外的秋日烈阳似乎在嘲笑她的失意。吴国公夫人风风火火进来，顾不上去安慰眼前不修边幅的人形垃圾，先大声吩咐自己的贴身嬷嬷，“赶紧的，把人都带出去，守着门口。”
这句话成功吸引了小欧阳的注意，她皱着眉头看着自己老娘，“母亲，您这是要做什么？”别添乱了！小欧阳对自己母亲，那是相当的了解，大部分时候出的主意都不怎么样，偏偏现在自己无人可用，对外的一切信息来源都是靠她。若不是吴国公夫人经常在她面前提起豫王府里的两位小公子多么的天资聪颖，豫王侧妃多么的受宠得力，她的人生还真是一片黑暗。
“你知不知道前几天我在街上，遇到了什么人？”吴国公夫人神秘兮兮的，“先不管那个，我只问你，律法有规定，妾通买卖，你知不知道？”
小欧阳心中一动，继而又无力地靠了回去，“知道又怎么样，也就是那么一说，父亲那么多小妾，怎不见您老人家卖掉一两个贴补家用，成天在我面前哭穷。”小欧阳虽然出不了门，可她的嫁妆，还有闹出事之前二房在京城的产业全都在她的手里，又没个地方去花，只进不出，她手头上银钱不少。原本谢毓琦成亲，欧阳太夫人疼惜孙子，想让小欧阳把属于二房的产业交给谢毓琦打理，免得他在公主妻子面前财气不足。只是东西还没交出去，小欧阳发现儿子变心了，就反悔不肯给了。谢毓琦从来没缺过钱，根本就没有什么概念，倒是他祖母私底下给了几个铺子，说是给他零花。
“那能一样吗？那些个小贱人哪一个敢在我背后搞小动作？放她们在家里还能让你父亲少往外跑一点。跟你家那个姨娘能一样吗？自从有了她，你过过一天舒心日子吗？姑爷的长子次子全是她生的。”谢二爷执意从军，去的时候还是走后门得来的（荫恩）六品校尉，远远跑到西南去。怀着身孕的小欧阳当然不可能去，当然她就算没怀孕估计也不肯去的。等到谢二爷第一次从外地回京，还是当母亲的欧阳氏思子成疾硬逼着他回来的，来的时候谢毓磐已经出生，走的时候，小欧阳才刚怀上谢毓琦。做妻子做成她这样，够失败的了。“要我说这卫国公府从根上就不正，哪个大户人家让庶子生在嫡子前头了？”
这个小欧阳并没有附和她母亲，有些事情她知道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同情她了。谢二爷在边关安顿下来之后，可以接家属过去，便修书过来，问她要不要去他任上，纳林姨娘之前也还是派人过来接她和女儿，虽然谢二爷不见得有多诚心要接她团聚，但最主要还是她舍不得京城富贵安逸的生活，不愿去跟他去穷乡僻壤。不久老卫国公就通知她，边关时有战乱，虽然不是大规模的战争，但是短时间内谢二爷是不可能回来了，既然她不愿意过去，为了谢二爷不绝后，他同意让林姨娘生养孩子。林姨娘肚子争气，接连生了两个儿子，她在京城坐卧不安，姑母兼婆婆帮着她，才会装病应把谢二爷骗回来一趟。谢二爷官越做越大，他们夫妻父子却是三年一会，这样哪还有什么情分在？小欧阳想了几年，不是没有后悔当年没有跟着谢二爷夫唱妇随走天涯。
“母亲您就别提这件事了，说谢家没规矩，您也不是没见到，这大房可是等到生了一个嫡子一个嫡女后，姨娘才被允许生下湘姐儿的。”小欧阳满嘴苦涩，明明是最有规矩的人家，三房甚至连一个姨娘都没有，偏偏自己这一房，全部都是例外。
“就算不提生子这一茬，那个姨娘总是妾侍不错吧？”吴国公夫人也不想继续陪着女儿忆当年了，这几年每次见面，总免不了听她满腹牢骚，满嘴凄苦。
“是又怎样，我又没有她的身契。”就算是有，自己若是敢把林姨娘卖了，估计谢二爷能把自己给杀了。
“你傻呀，就算不能卖了，也可以借此跟姑爷谈谈条件啊，他想保住他的宝贝姨娘，就必须答应你提出的所有条件，很公平的不是吗？”吴国公夫人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美满幸福。“我刚不是跟你说碰上了你预料不到的人了吗？你现在不感兴趣，可是如果可以给你弄到林姨娘的身契，你欢不欢喜？”
小欧阳立刻坐了起来，双眼迷离，“母亲你在说什么？”怎么可能？
“傻孩子，母亲不为你着想，还有谁会为你？”吴国公夫人一脸慈爱看着女儿，“林姨娘的娘家也就是个破落户，她父亲告老还乡之后，日子倒是不难过。可是这狐狸精的哥哥侄子都不是读书的料，又不甘在乡间当个富家翁，便想着趁那个小贱种成亲，到京城碰碰运气，若是能认了卫国公府这门贵亲，还怕没有门路？可惜他们都想错了，那两个小贱种连嫡母都敢不尊，哪里还会顾念落魄的亲戚，压根就不兜揽。那个林夫人对着你们府门骂骂咧咧的时候，正好便让我撞上了。对方说了，只要条件合适，就把那个小狐狸精卖给你，她哥哥愿意亲手写下卖身契。”
“什么条件？”小欧阳虽然激动，但也知道对方所图非小，“把林姨娘卖给我，他就不怕二爷报复？”
“人家肯定也是打听清楚的，咱们琦哥儿可是驸马爷，有的是门路。”吴国公夫人颇为自豪，没注意到小欧阳的失落。谢毓琦有没有门路另说，他不可能支持她跟谢二爷打擂台的，这个小欧阳很清楚。“这马上故也就要赴任了，为了节省时间，我跟他们已经谈好了，他们有几件事，你随便给办成一件就成。”
还真是考虑周到，小欧阳也不想放过这个机会，她想跟谢二爷去幽州，很想很想，“哪几件事？”
“几件事随便成功一件就行，他们也不是狮子大开口的，是聪明人。”吴国公夫人还在给她的合伙人人品背书，“最好是琦哥儿可以帮着林大爷，进齐郡王府当长史。”四皇子齐郡王，谢毓琦老婆泰安公主的亲哥，很显然林大爷看好这一位。
“这不可能，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当王府长史吗？他当这京城是他家那种乡下？”小欧阳想都不用想就给否了。
“那就帮着他家大女儿，进王府当侧妃，夫人也行。”吴国公夫人怕小欧阳又给否了，赶紧说，“这个琦哥儿去办可能不大好，不过这事娘就可以替你办了，这种送美女的事情，还不容易。林家那个大丫头我见过，长得好。”
“倒是个精明的，无论是他自己进了王府当长史，还是女儿送进王府，只要靠上了皇子，二爷自然不会去跟他这种小人计较。”小欧阳沉吟，“还有别的选择吗？”
“有，比如帮他到吏部补个缺，外放去当父母官也行，他一个秀才侯什么缺，没这个理儿，我觉得都不如送美人好办。”吴国公夫人，偏爱桃色手段。
“那行，母亲尽管试试，若是真能拿到那个贱人的身契，女儿必定重谢。”小欧阳拉着吴国公夫人的手，正式委托。
“我都是为了你，还用你报答什么，随便给点东西孝敬为娘就好。”吴国公夫人大义凛然，大包大揽。
我以为我设定了定时发送，原来没有，幸亏看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