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一零一军来了（二）

受到末松茂治的电报之后，寺内寿一被惊出一身冷汗。一零一军这头恶狼果然还是盯上了114师团，支那军中最精锐部队果然非同一般，其战斗力应该与皇军一个师团匹敌。如此看来，114师团能否坚持到明天清晨还是个未知数，好在再过两三个小时，天就要黑了，黑夜正是114师团最好的掩护，希望他们能够坚持下来吧！

寺内寿一尽管很担心114师团的安危，但现在他更关心十四师团和华中派遣军的行动，如果不能按照预定计划实施，那么114师团的牺牲可以做了无用功了。此刻，从内心上讲，他已经将114师团放弃了，所能够给予的也仅仅是精神上鼓舞了吧？

先抛开114师团不讲，寺内寿一又拿起电话先给十四师团的土肥原贤二打了过去，询问准备的如何？在获得土肥圆的一再肯定之后，才又给关东军去了电话。早在一零一军进入山东不断威胁后方，寺内寿一就已经意识到皇军在兵力上的不足，所以请求了关东军支援，而关东军也想要在支那战争中多分一杯羹，于是诸多独立大队被抽调南下加入到这场旷世会战当中。然而，关东军虽然答应的爽快，但行动上却很拖沓。好在他将修订后的作战计划上报之后，获得军部及天皇陛下的一致认可，也因此寺内寿一所求一概应允，如果此战失利，那么他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唯有自裁以谢天皇陛下隆恩了。

放下电话，寺内寿一开始盘算他手中的底牌。土肥圆部已经就位，华中派遣军也已经加大投入，关东军答应的支援的部队也将尽快就位，从关东军和本土抽调的战机编队将由徳川好敏中将率领于明日抵达。这一切已经准备妥当，明日之后，就是决定中日两国国运的最大决战的开始。

寺内寿一还在完善自己的计划的同时，陆维已经同七十七军军长冯治安将军在指挥部内见面了。

“陆维？陆军长！你老弟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啊！一直想见一见但始终没有机会，没想到却是让我们并肩作战了一回。刚才的那一通炮弹可真是及时啊！老哥我先谢过了。”

说着冯治安对陆维拱了拱手。

冯治安是1896年生人，而陆维则是1916年出身，两人年龄差距甚大。冯治安称陆维小老弟，算是给足了他礼遇，可陆维却不敢承接啊！

“冯长官言重了，您是前辈党国柱石，小子在您面前就是个孩提，还需要同前辈多多学习才是啊！”

冯治安一听这话当即笑了，他待人和善，却没有注意到两人巨大的年龄差别。不过陆维也颇为了得，之前他们曾对这位国军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中将军长嗤之以鼻，不论公开私下里的场合都一致认为，陆维能够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完全是靠着关系上去的，其人没有什么真本实料。可是，一场大战就让他彻底信服，不是任何人都敢深入敌人腹地闹腾，更不是任何人能在鬼子数路围追的情况下创下歼敌万数的巨大战果。他冯治安是自认没有这个本事的，不光是他七十七军，就是一个集团军也未必能交得出这样的成绩。

冯治安笑道，“哈哈！我痴长你几岁，叫你一声小老弟也是应当，你叫我一声老哥又有何不可？”

冯治安说完，陆维还在纠结中，却见门外卫兵肃然挺立，一个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响起。

“哈哈！没错啊！俊然（陆维的字，陆维也是便宜老爹那里得知自己居然有字了，陆维成名之后，对他关注的也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川中将领，知道他的表字实属正常。）你也就不要推脱了，咱川中男儿没有那么多讲究。他（冯治安）就叫你俊然，你就唤他一声老哥吧！”

“见过总座！”冯治安与陆维双双向孙震行礼。

来人正是第二十二集团军司令孙震上将（实绶中将），也是现在冯治安和陆维名义上的上司。孙总司令赶巧过来正好解了陆维的尴尬，让他得以趁机揭过这篇。

孙震是来看陆维的，这位从二十二集团军系统分出去的小兄弟，短短时间居然成长到连他都需要仰望的地步了，着实不简单呐！

孙震拍了拍陆维的肩膀道，“好小子！就知道你会来。当初出郯城时你要灭了鬼子42联队我不让，没想到现在要对付114师团了又让我们并肩作战了一回啊！说实在的，小鬼子114师团还真不是浪得虚名，要不是你当初支援的那一批武器弹药，我二十二集团军在鬼子手底下还真扛不住了。”

说起这茬，陆维赶紧将准备好的礼物奉上，两位将军陆维也是仰慕已久，一位算是自己的老长官，另一位则是亲密友军，西北军宿将。初次合作，陆维又是晚辈，他自然要更加用心才是。

接过礼物清单，二人对于陆维的好感就更进一步，同时也深感惊讶。虽然这些武器一部分是缴获鬼子的，另一部则是一零一军退下来的，但不管怎么说在二人眼里，那都是宝贝的不得了啊。尤其是那数量众多的轻重机枪和重迫击炮，这可不是你感情深就能得到的，最起码说明人家有。

一阵寒暄之后，孙震立即组织召开了一个简单的军事会议，虽然简单但级别却很高，只有中将级别的将领才有权参加。

“俊然啊！现在小鬼子摆出一副王八阵，我想听听你的主意。”陆维是川军中的千里驹，相较他们这些旧军人，战术思维更加活跃，也更加能够看清本质。俗话说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孙震的提议冯治安并没有反对的意思，反而他很重视陆维的意见。

如此，陆维也就当仁不让了。他拿过指挥鞭在沙盘上指出：

“如今日军第114师团已经被我七十七军团团包围，就算鬼子缺少127旅团，又经历长时间大战损耗，可也依然有7-8000人，只是战兵少点，估计不到5000人。现在可以说我军占据绝对优势，并拥有主动权，这些鬼子迟早是被我军吃掉。但以我对鬼子的了解，他们是绝对不会放任一支数千人的部队被我军全歼的。”

陆维的分析有理，小鬼子对于营救同袍可以说是不遗余力的。在上海、山西、南京的几次大战中，哪怕是一个中队级别的鬼子被围，都有可能牵扯出一个旅团来。鬼子现在这么做，是想要固守待援。

“我可以肯定，一定有一支鬼子大军正在朝着这里而来，小鬼子不仅仅是要营救被围的友军，他们的意图甚至还要一举重创我军，来一个反包围。”

这并非危言损听，这是小鬼子最会玩的伎俩。

“那么，以你看，我们该如何？”孙震听了陆维的分析不免有些焦虑，战区白长官给他的命令是让他务必消灭114师团，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可要是鬼子前来救援，那么情况将极为复杂。一场歼灭战可能最后还要打成突围战，那他孙震的好日子可就要到头了。

孙震所顾虑的正是冯治安所担心的，二十二集团军三个军接连大战本来就不满编，又同114师团打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崩溃已经很不错了。现在已经没有进攻的能力，若是防守还能将就。所以，围歼114师团的重担就落在他七十七军身上，可他的军满打满算也就三万人，对付一个残废了的114师团都打成现在这样，如果鬼子再来一个师团或是旅团，他七十七军保不齐都还两说。不过，好在一零一军的加入让大家都有了充足的底气，国军最能打的部队在刚才那一通炮弹之后更是深入人心啊！

两人都属意陆维的意见，陆维也不客气了，指挥鞭在日军阵地处点了点说道，“为今之计，就只能速战速决了。刚才的炮战我军已经将日军压制性火力彻底摧毁，也就意味着我军火炮现在可以完全压制日军火力。我们正是要利用好这一点，以己之长攻彼之短！将日军外围阵地逐一扫平，迫使日军收缩防线，进而聚而歼之。”

原本以为陆维能够有什么好战法，没想到却令人大失所望。听着陆维的话音，他是想打算用炮弹解决当前鬼子，孙震的脸色黯淡了下来，他说道，“俊然啊！你知道这样我们得消耗多少弹药吗？”

陆维呵呵一笑，他明白老长官的意思，解释道：“钧座！就是消耗再多弹药那也只是死物罢了，相较战士们的牺牲我更愿意多一些弹药的消耗。刚才的炮击两位也已经看到了，我一零一军之所以有如此战力，乃是构筑在巨大的弹药消耗之上的。这也就是为了我军能够消灭那么多鬼子，而己身伤亡较小的主要原因。此番歼灭114师团，时间紧迫，如果强攻，我军伤亡将极为巨大，即便是消灭了114师团，那么接下来要是再来一个师团我军又当如何？所以，此战将由我一零一军为主，冯老哥的七十七军和咱娘家人第二十二集团军就给小子掠阵好了，也好养精蓄锐！”

陆维所说冯治安感受最深的，他受命围歼114师团，硬着头皮攻了数个小时，部队伤亡就达到四千多人，如果不是陆维及时赶到，估计这一数字还将更多。

两人心中都有自己一副精良算盘，既然陆维坚持，那不如让他放开手脚去干吧。

会议结束，大家各自都心满意足的离开。还没出司令部，就听外面一阵嘈杂，并且似乎有一队官兵还扭打在一起。

“张大彪！你个混球，又他们干什么坏事儿了？”

那一阵嘈杂之后陆维就有种不祥的预感，临近果然是张大彪这个混球闯祸了，他居然将一个上校绑了起来，看摸样还少不了一顿胖揍，这小子现在是越来越大胆了，居然敢殴打友军？

尽管陆维被陆维呵斥，但张大彪自认为有理，他说道，“报告军座！这狗日的偷偷摸摸潜入我炮兵阵地，绘制布防图，我认为这小子就是鬼子奸细，汉奸！事发后，居然要跑被卫兵当场抓住，到现在还在狡辩，说他是独立炮兵团上校团长，现隶属于七十七军。”

陆维看向冯治安问道，“老哥？这位是你的人？”

冯治安看了看所谓的炮兵团长没有好气道，“我哪敢是他的长官啊？人家是战区直辖，只不过是临时调派归属我部。”

冯治安还在为刚才炮兵团拒不执行炮击的命令而耿耿于怀，上校想要解释，但这位军长大人完全不听，实际上并不是他耍大牌，实在是那些火炮可出不得拐啊！

“上校！报上你的姓名番号！”

被绑缚着的上校立即挺直身子，昂首高声回答道：“报告长官！国民革命军第五战区独立炮兵2团，上校团长靳秀实，德国陆军士官学校炮兵科毕业。长官！我真的不是鬼子奸细，我只是想亲手摸一摸那些大炮。”一零一军的炮火无论是射程、射速或是威力都死死压制着鬼子，这不免让靳秀实好奇。他当炮兵这么多年，包括在德国学习时候，还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观察一门压制性火炮。所以，在看到苏制E-2山炮后，便很激动的上前观察一番，没想到却被张大彪误以为是奸细。

搞清楚状况，陆维倒是没有为难这位上校，只是很正式的对他说道，“上校！以后若是想要交流一番，还请提前通报，以免误判。现在我正式通知你，你部将被临时编入一零一军军属炮兵团，请听从这位张团长安排。”

“啊？这就被收编了？”靳秀实简直不敢相信，这位一零一军的长官也太胆大了些吧？他是战区直辖，只是被临时调派过来的，要是被人收编了，他可怎么向长官交代呀？

“长官？这似乎有些不妥吧？”靳秀实一面同陆维交涉一面看向孙、冯两位，希望二位长官能够出面制止，毕竟他独立炮兵2团可是调配给七十七军的，也同属二十二集团军指挥。谁想，先前冯治安就看他不惯，加之陆维确实需要炮兵支援，同孙震对视一眼后，孙震说道：

“看我干啥？你难道没有听清楚陆军长的话吗？说临时编入就是临时编入，难道你要违抗军令？”

这炮兵到哪里，各部长官不是极尽拉拢？恨不得收归旗下，本来他还期望孙长官能够依靠军衔压一压这位陆军座，可没想到孙长官直接以命令的形式逼他就范，临阵抗命可是要杀头的。

尽管不愿意，但军令难违，靳秀实老老实实跟着张大彪走了。边走张大彪边给这小子打预防针，“怎么？你小子还不乐意是吧？老子告诉你，也就是军座放话了，要不然你以为老子能看得上你们那几门破炮？就那些还是老子一零一军退下来的玩意儿，你们居然还当宝贝了。”张大彪这话也不算错，施耐德速射炮和重迫击炮确实都是从一零一军军营里拉走的。

看着张大彪匪里匪气搂着靳秀实离开，周崇礼一阵恶寒，曾几何时张大彪也曾是这样劝他的。哎？无奈的摇了摇头。德国陆军士官学校炮兵科？这小子看来是有来无回了。不过也真为他感到高兴。何为？小伙当炮兵这么长时间，居然被苏制E-2炮就吸引的走不动道，这难道不是一种不幸吗？曾经，张大彪也曾为掷弹筒就喜上眉梢，现在呢？施耐德速射炮都快要退役了！这个靳秀实在一零一军才能更好的发挥所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