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一系列落败

第一战区长官部，战区司令程潜在焦急的等待这武汉行营的回复。昨天夜里，日军第109师团奇袭了战略重镇兰封，自己可被那俩混蛋坑苦了。作为第一战区最高指挥官，他程潜也不是酒囊饭袋。自从鲁西南会战开始，白崇禧一再强调侧翼安危，委座也再三叮咛，程潜自然要放在心上。第一战区作战核心本来是确保平汉线，现在又加上了陇海线民权-归德段，已经有些吃力了。但他第一战区基本上都是中央军精锐，程潜用起来还是颇有余力的。七十四军保归德，七十一军保内黄，二十七军（桂永清部）守兰封。国军精锐三个德械部队一字摆开，就好比是一道坚固的城墙。程潜自信满满，鲁西南会战以来，不是没有鬼子前来探路，但都撞的头破血流，这使得程潜对于这道防线就更有信心了。然而，真正的考验一来，他愕然发现，长城不是被攻破的，而是从内部崩溃。二十七军军长桂永清不战而退，居然还传染了88师（隶属七十一军）龙慕韩部，也他妈的不放一枪一弹，将战略要地兰封拱手相让，还让鬼子撵着屁股一直打到内黄，直接威胁了鲁南侧翼。接到战报，程潜惊出一身冷汗。这两个混蛋玩意儿，可害死老子了。幸好他还算反应及时，迅速调派大军围堵小鬼子，经过一夜激战，109师团已基本被限制于三义寨、兰封、仪封一带动弹不得。但不管怎么说，兰封失守总归是威胁郑州的一大隐患，如果鬼子突然增兵，无论是从郑州还是内黄（归德方向）主攻，责任都不是他程潜能够承担得了的。

兰封失守可以想见委座收到消息时的愤怒表情，程潜浸淫官场多年，立即在委座怒火没有下达之前先打点一番，而在武汉行营的陈诚就是最佳人选。

陈诚本不愿帮这个忙，但大家都是同僚，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更何况这简直就是中央军的一大奇耻，为了中央军的荣誉和尊严，他怎么也要尽一番努力的。正巧白崇禧那边收获一场大捷，陈诚有了主意。好话，他会在委座面前说的，但还得是他程潜用命的时候，109师团孤军深入，已经被大军团团围住，如果能够予以全歼，哪怕是击溃，此前的失利将一概抹除，还能算上一场大功。“戴罪立功”这就是委座给他的机会，他只要胜利，要109师团，需要什么可以提，足见委座的决心。

“程长官！武汉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桂永清、龙慕韩两人也知道闯祸了，摆脱日军追击就早早赶赴司令部等消息了，金钱美女带了不少，该打点的还是要打点的，反正两人干妹子多得是，这是官场上维系关系极为重要的一环。

“哼！”见是俩王八蛋来了，程潜没给他们好脸色，直接将作战计划甩到两人脸上说道，“还能有什么消息？老子现在是戴罪立功！这是围歼109师团的作战计划，委座已经做了批示。告诉你们，这一次我一战区集结超过十万大军，如果连一个小小的109师团都解决不掉，我程潜真应当以死谢罪了，但在这以前，老子一定让你们两个王八蛋先行一步，明白了吗？”

嘶～俩人听了这话都是一哆嗦，他们能够感受的到程潜的漫天杀意。

不战而溃本来身为党国军人就已经够丢人的了，再加上头上悬着的刀，两人敢不用命？于是，作战计划下达之后，88师龙慕韩部率先对盘踞兰封的日寇发动了进攻，誓要夺会兰封，只要兰封收复，则109师团就无力回天了。

“放！”轰！轰！轰！88师不愧为德械师（南京保卫战中被打残，作为蒋禁卫出身的88师被重建，但战斗力已大不如从前），这装备就是比一般部队强太多，攻城都能有大炮助威，被人眼馋却也赶不及。

“杀！～”一通炮击之后，88师立即对兰封发动进攻。兵是好兵，可指挥却一塌糊涂。龙慕韩为了表现，率先发动攻击，可此时我军各部才在行进途中，还没有发动总攻的意思。他88师是德械师没错，可南京一战被打残重建，到现在为止也才只有7000多人，建制都不全。而兰封呢？鬼子109师团作为第九师团预备役征召，本身就是一个总人数2.2万人的特设师团，虽然被分割在三义寨、兰封、仪封三地，但兰封作为师团部所在，人数却已经上万，又有城墙保护，龙慕韩如此行动岂不是以卵击石？更何况，他以为与他同病相怜的桂永清会加入战团，但他总归是高看人一眼，桂永清这厮才在旁边看热闹呢。

第88师的士兵一波波的攻来，却又一波波的退却，留下尸骸遍野，血流漂杵当真是惨烈。站在城头，109师团师团长山岗厚重中将看到眼前情形，没有敬畏，没有怜悯，有的只是轻蔑。支那人的指挥官还真有意思，打了这么长时间，死伤两千多人，主力居然还没有构筑工事？他是以为他们可以一战而下还是以为能够一直保持进攻优势？

山岗厚重不喜欢被动挨打，要不是他的使命就是吸引支那军队来攻，你以为区区几万支那军就能将他围困在兰封这个小县城？不能打太狠，但也不能一味受气吧！山岗厚重以为，适当的猛剋几下，更能迫使支那人来“围歼”他。于是，一支日军偷偷的从兰封东门而出，也不需太多，仅仅一个联队，绕道88师侧翼。

“鬼子杀来了，快跑哇！”所谓将乃兵之胆！鬼子刚刚冒头，龙慕韩就条件反射似的撒腿就跑，手下的小兵你还期望他们能够组织抵抗？主将都跑没影了，小兵退起来就更快了。龙慕韩是跑了，这可坑苦了正在攻城的262旅（88师辖），鬼子一个联队从身后冒出，前后夹击，262旅基本被全歼。他龙慕韩倒是“先走一步”可也被鬼子死死咬住，要不是二十七军（桂永清部）一通火炮“截胡”，只怕龙慕韩是要折在那儿了。整军一看，龙慕韩欲哭无泪，88师全师就只剩3000多人了，大量重武器遗失，基本丧失战斗力。

虽然二十七军一通火炮救了命，但龙慕韩却一点感激的意思都没有，反倒是对于这位见死不救的桂军长意见颇大。他88师也只不过是丢了内黄，你二十七军才是兰封失守的罪魁祸首，凭什么要老子先打头阵？88师不干了，而见识过88师惨状的桂永清更加不愿同鬼子交手。于是，二十七军对于兰封是围而不打，打而不决，就这样干耗着。

“怎么？你二位是当这过家家呢？让你们打兰封，他妈的快一天了，连城墙都没碰到，反而打残了一个，好！你们很好！”

程潜现在是真想毙了这俩混蛋，但他没有这个胆子，中央军教导旅出身的俩人，是委座的亲信嫡系，就连委座都没下死手，他岂敢动真格的？实际上，程潜要是动手了，也就没有后续那些麻烦事儿了，委座就是在稀罕这俩玩意儿，那能有他程潜份量重？但程潜终归是没有那个胆。

当老蒋问到战况如何时，程潜只能说敌人正在与我军展开殊死搏斗，兰封县城经历反复争夺，我军伤亡惨重，请求委座给予支援。老蒋又问，那你想要什么支援？程潜毫不客气的点了七十四军的将，只要七十四军过来，兰封一战可下。

之前作战计划就有提到，但老蒋始终没有同意，原因无他，七十四军是归德防卫的中坚力量，被你程潜抽调，白崇禧侧翼谁来保卫？我鲁南集团三十几个师，二十万精锐的安危谁来持互？思量再三之后，蒋介石最终同意了程潜的请求。说起来，做出这个决定还与另一件事情息息相关。

109师团突袭兰封，白崇禧就隐隐觉得老蒋要抽调侧翼防卫来打这支孤军了，于是他同李宗仁商议对策，最后决定调刘汝明部第六十八军到砀山、夏邑一线防守，为侧翼再上把锁。但他们不知道这一举动给了老蒋错误的信号，让老蒋以为抽调七十四军也没关系，李白二人已经有了准备，毕竟那里汇集国军三十几个精锐师，如果连侧翼都保护不了那岂不是笑话？

大笔一挥，李汉魂指挥七十四军、六十四军155师向兰封挺进，李汉魂还没敢将部队全部调走，好歹留下了187师防御归德。

就是这个命令，让华北方面军司令寺内寿一抓住了机会。5月8日这一天，总得来说是很平淡的，虽然龙慕韩部被打残，但国军在整个战场上依然占据主动，而鲁南的日军也还没有摆脱危机。只是，这一天国军各部进展似乎都不怎么如意，其中也包括胃口极佳的一零一军。在吃掉114师团之后，一零一军与五十九军、七十七军三柄利剑合璧，却也没能再取得什么骄人战绩。原因在于，本来三个军打算拿下临沂之后直插第十师团后路，但小鬼子108师团极为狡猾，知道一零一军火炮犀利，就将老百姓赶上城头一字排开，让陆维恨的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就这样三个军愣是被鬼子一个师团牵制了一天，直到白崇禧下令与之摆脱，参与围歼枣庄之敌的战斗，而这已经要等到明天了。

第十师团被第二集团军孙连仲部和第二十兵团汤恩伯部十数万人轮番攻击，已经岌岌可危了，幸好连夜转进的21旅团的加入才勉强稳住阵脚。如果一零一军等三个军过来，第十师团就是再有本事（这个本事就是爱放毒气弹，这也是为什么在我十数万大军围攻之下，第十师团依然能够顽强抵抗数天的原因。），那也离死不远了。然而，三个军要南下，108师团却始终扯一腿，着实麻烦，而最麻烦的事情还在后头。

民国二十七年，西元1938年5月9日，这一天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8日，接到委员长命令的李汉魂立即率领七十四军和本部155师连夜奔赴兰封，同时北路的商震和第三集团军孙桐萱部已经就位，而作为主攻部队的第八军黄杰部早已经望眼欲穿了。此时的兰封一线，集结了国军十二万大军，围困一个小小的109师团，几乎所有人都认为，109师团定可一战而下。

然而，9日，就在所有部队准备就绪之后，准备对围困之敌109师团发动总攻之时，早已经按耐不住的鬼子第十四师团土肥原贤二，从曹县直扑归德（商丘）。第十四师团本来就是为了这场战役而精心打造的全机械化部队（实际上顶多也就算是半机械化部队，可小鬼子的标准总是出人意料的。），下属除了本身的四个摩托化步兵联队外及本部编制（工、炮、镏、骑各一个联队），还包括一个战车联队，一个独立骑兵大队，两个重炮联队组成，临行前寺内寿一又为该师团加配了一个独立重炮旅团，这可是方面军直辖部队，仅此一个，足见方面军对十四师团寄予厚望。光是在火力上补充还不能体现出足够的重视，寺内寿一又将关东军第二师团第16联队为主组建的独立第三混成旅团归土肥原贤二指挥。如此，第十四师团就变成一个总兵力五万余人的一个庞然大物，可以想象一下，当这只巨兽从曹县一路南下，其破坏力是何等惊人？

不用多想，187师在归德仅仅坚持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伤亡过半，被迫撤出归德，朝着虞城方向撤退。然而，这正是鬼子最希望看到的，人的两条腿怎么可能跑得过坦克汽车？第十四师团一路掩杀过来，虞城陷落，一个小时后就已经抵达夏邑城郊，直到撞上刘汝明的第六十八军才停下脚步。可土肥原贤二并不认为刘汝明有多厉害，实在是他冲的太猛，后勤有点跟不上了，这才停下。不过，在停止杀戮的这一个多小时时间里，也让他做出几个大胆的决策，而这些决策都无一例外的没有通报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土肥原贤二号称是中国通，他研究中国二十几年，也研究中国这些个将军二十几年，他知道这些将军们想要什么，又害怕什么。所以，有针对的计划可以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土肥圆一方面继续沿着大本营的思路朝着夏邑方向攻击，另一方面命令步兵第28旅团酒井隆少将率领步兵第15、50联队一个战车大队和一个野炮联队，工兵、辎重、骑兵各一个大队，总兵力1.6万余人向兰封挺进，他不仅要将被围困的109师团救出，还要会同山冈厚重中将攻取开封，攻取这个河南省的省会城市，应该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吧！更何况他的最终目标乃是郑州，皇军日后南下攻略武汉的重要枢纽。土肥圆这是要两翼齐飞啊！

归德失陷，日军沿着陇海线一直打到了夏邑，直接威胁到鲁南兵团，正在与日军展开决战，也可以说进入收网阶段的白崇禧，心里一惊，连忙给老蒋去了电话。这还了得？我们在前线正与日寇血战，突然身后窜出来这么一个庞然大物，其作用与当初的一零一军好不相似？一零一军的破坏力，白崇禧等人是深有体会，就是蒋某人也为之高兴了好多次。这要是真被土肥圆得逞，抄了鲁南兵团后路，这仗还怎么打？更可况，当初一零一军就是个权宜之计，现在土肥圆是有备而来，这破坏力自然要加上几成。

土肥圆攻占归德，老蒋心急如焚，国军这才刚刚取得一场胜利，可不能立即变为大溃败了。一面命令刘汝明死守夏邑-砀山一线，一面调集刚刚组建的装甲部队第200师前去支援。

200师前身乃是中央直属战车营,1938年1月编组完成，师长杜聿明，现在正好在河南地区训练，因为200师刚刚接收一批苏制的T-26坦克。接到委员长命令，立即组织一个装甲侦察营由副师长邱清泉率领赶赴归德。蒋介石认为对付装甲集团最好的办法还是运用装甲部队，所以即便200师很宝贝，蒋此时已经别无选择。不过，他还是听从了法肯豪森的建议，出动空军对第十四师团装甲部队和重炮兵进行轰炸。

空军的第17驱逐机大队12架伊-15战斗机和第4轰炸机大队6架轰炸机从驻马店周家口机场起飞，对归德附近的日军辎重部队及野炮兵阵地进行了轰炸，给予日军极大伤亡，也带来了巨大的恐慌。第十四师团的防空力量极为有限，如果中国空军不断出击的话，第十四师团将承受极大损失。但这样的恐慌很快就不复存在了。

从国内和关东军中抽调的战机，由徳川好敏中将率领，就在十四师团遭到轰炸，中国军机返航之时，已经先后对位于郑州、驻马店、晋南等地的五处国军机场进行轰炸，摧毁战机一百多架，造成20多名飞行员死伤。而正在返航的轰炸编队也在归途中遭遇日军陆航第二大队24架战机包围。经过一场激烈的空中格斗，被偷袭的国军损失不轻，飞行员汤威廉、张尚仁、冯如和、赵茂生阵亡，丘戈失踪，马国廉、胡佐龙、邓正熙座机中弹后迫降脱险，队长岑泽鎏座机中弹百余发后在开封街头迫降。飞行员朱均球双腿烧伤，跳伞后因为无法行动被日军步兵发现后残杀。自此，短时间内国军将丧失空军支援，而日军战机却四下出击，占尽优势。

邱清泉指挥装甲突击营刚刚进入战场，就遭遇外围警戒的日军第18骑兵联队的一个大队400多人，鬼子骑兵没有反装甲武器，结果被邱清泉一顿胖揍，杀的人仰马翻，死伤大半。但鬼子迅速反应过来，调集重炮轰击邱清泉部，邱所部坦克无法抵挡这样的炮火，在被摧毁几辆英制维克多轻战车后，果断后撤。但鬼子已经有了绝对的空中优势，在航空兵的一阵追杀下，邱清泉损失了全部的维克多战车和6辆意大利制CV-33装甲车，无奈的撤出战场，只能将强大的第十四师团留给刘汝明部一力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