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七章 引蛇出洞

策略既定那就只能贯彻执行，只不过在攻打徐州之前，还需对徐州外围日军驻军予以剪除，而第一个目标陆维便选择第三独立混成旅团。

台儿庄战役前以关东军第二师团第16联队为主组建的第三独立混成旅团，作为关东军在华北战场的代言人，参加了针对归德（商丘）的作战，之后便转入专职防御，划归华北方面军辖，成为了地方守备部队。后来，第16联队建制归还第二师团，第三独立混成旅团正式编成由五个步兵大队，旅团本部、炮兵、工兵、通讯各一个独立中队，总兵力近五千人。旅团指挥部设在商丘，但所部却分散在永城周边，以期对一〇一军形成封锁。然而，徐州会战结束都两个多月了，第三独立混成旅非但没有起到封锁一〇一军的作用，反而在一〇一军的连番打击下几乎失去了与徐州之间的联系。物资补给只能通过菏泽-商丘公路接济，混得确实有点儿惨。

第三独立混成旅团防区本来就没啥油水可捞，新任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彬山元大将又要他们以亳州、夏邑、砀山为核心构建防线以抵御一〇一军的侵袭。可如此一来，第三混成旅团本就不富裕的兵力又将更加分散。所以，自武汉会战爆发以来，旅团长佐佐木到一中将整日里战战兢兢，既担心一〇一军来攻，又盼望这一天快点儿到来，真是矛盾的心理。

现在好了，终于不必担惊受怕了，一天天嘴上说叨的一〇一军倒底还是来了。

8月11日凌晨，也就是接到战区李长官电报的当天夜里，一〇一军便开始行动起来。

“焕然将军（黄百韬字）！你部暂七师能否在三小时之内动身？”

陆维问起，黄百韬信心满满的回答道：“请军座放心，三小时足够了。”

看来黄百韬这段时间部队训练的不错。由于暂七师驻地相对集中，三个小时不算短但绝对不富裕。

一〇一军有个传统那便是兵贵神速，这也是陆维一直重视和强调的。一般来说部队从驻地开拔不允许超过五个小时，而百公里内集结不超过三十六个小时。为了满足陆维这一苛刻到近乎变态的要求，下属部队只能玩儿命的训练。从战备执勤，战时集结，再到行军拉练方面下苦功。

对暂七师要求严格那是因为这一仗他们要打主攻，而另外两个师的担子也不轻。

“暂七师的主要目标是日军第三独立混成旅团。你们可以放过亳州，毕竟日军对那里也不是很重视，集中兵力攻打夏邑、砀山，尤其是夏邑。小鬼子在夏邑驻有两大独立步兵大队，1500多人，并将那里打造成一座要塞，作为封锁我军的重要据点。你们的任务就是要让日军感到夏邑的这1500颗人头我一〇一军拿定了，迫使鬼子出兵救援。”

“抚民（孙立人字）！给你部暂五师二十四小时时间在宿县、淮北一线集结，不管用什么办法，反正这声势造的越大越好，但却只准败不许胜。暂三师于徐州以西的砀山附近集结待命。”

“什么？”这个命令着实令人有些意外。一〇一军进攻向来犀利，宿县、淮北在孙立人看来，就以目前一〇一军强大武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就算鬼子有一个大队驻守，暂五师要想拿下也是手到擒来！要知道，如今的暂五师可不似两个月前的模样了。

经过两个月的整编列装，如今的暂五师的装备水平已经同嫡系暂三师持平。实际上，不仅是暂五师，一〇一军三个整编师装备固然有差异，但相较日军而言要强太多，尤其是自动武器及火炮方面。

正当他抡圆了膀子准备大干一场的时候，却被陆维下了绊子，让他迈不开步子，对此孙立人很是不解。但很快就明白过来，结合给黄百韬的命令，孙立人笑道：

“军座是打算给鹫津鈆平放血？一步步削弱徐州的防御能力？”

“嗯！”陆维点了点头说道：“鬼子在徐州驻军太多，必须进行削弱，围点打援再合适不过。可是，一旦我军实力暴露太多，小鬼子出于徐州安全考虑很可能会壮士断腕，毕竟与徐州相比周边城市都显得无关紧要。”

倒底还是军座想得周到，既然明白缘由，孙立人立即整顿部队向宿县、淮北进发。

……

8月11日，东方刚刚泛起鱼肚白，经过长达六小时的急行军，暂七师主力终于抵达夏邑外围，几乎与此同时早一步的暂七师909团仅一个照面便轻松收复亳州。

花园口决堤之后，奔腾的黄河水一路南下，最终夺淮入海，造就了一个达29万平方公里的黄泛区，亳州就在黄泛区的边缘，虽波及不深，但大水过后的破败景象依然令人触目惊心。正是因为亳州的破败，又距离一〇一军老巢永城较近。所以，佐佐木到一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坚守，亳州仅有一个小队的皇军士兵以及两百多地方汉奸武装。这样薄弱的守备兵力，都不够909团塞牙缝的。不出意外，亳州很快便被我军光复。

亳州失陷的消息立即传到了夏邑独立第10步兵大队大队长北条藤吉大佐那里，正好斥候又在城外发现支那军队有大规模集结的迹象，北条藤吉不敢耽搁，立即上报旅团长佐佐木到一中将。

“支那第一〇一军？这只蛰伏两三个月的毒蛇终于又开始行动了。他们来了多少兵力，部队番号可弄清楚？”

佐佐木到一问道，参谋长船越文泰中佐说：“还没有消息，不过支那人仅一个冲锋便夺取亳州，想来应该是一〇一军的主力部队。”

“哼哼！他们能够轻松拿下亳州，未必能啃得动夏邑！”对于夏邑守备能力，佐佐木到一颇为得意的。夏邑的城市格局十分有利于防守，就在三个月前的徐州会战，支那六十八军田温其部就曾在夏邑重创土肥原贤二的第十四师团。所以，佐佐木到一刚一接管夏邑就下令北条藤吉大佐对夏邑进行改造。经过三个月的苦心经营，夏邑将成为一〇一军的屠宰场。

佐佐木到一如此打算，守备夏邑的北条藤吉大佐也是这般想法，所以，对于一〇一军突然发难，两人都没有显示出焦虑、恐慌，北条藤吉没有请求支援，而佐佐木到一则还在不紧不慢整顿部队，救援夏邑是一定的，但如果能够掩杀疲兵，当然是最好。

然而，算盘打得再响，实际一过招，两人都傻了眼。

……

“师座！夏邑防备如此严密，我军若是强攻，伤亡恐怕不小啊！”

暂七师的参谋长李仕钧提醒道，这一点黄百韬也看出来了，不过……？

“强攻？为什么要强攻？”

黄百韬问得李仕钧一愣一愣的，不强攻怎么拿下夏邑？这可是军座专门交代的，夏邑1500多颗鬼子脑袋一个都少不了。

黄百韬放下望远镜说道：“强攻夏邑，我军伤亡指定少不了，可要是以水为兵，就好很多了。”

黄百韬之所以被陆维看重，一定有其过人之处，至少打仗不死板，思路活套。夏邑原为“下邑”取其地势为“下”之意，后为了纪念刘华夏起义，改名夏邑。名称虽改，可却改不了其地势。有句民谚说道：“蛤蟆尿一泡，灌满夏邑城！”

黄百韬正是了解此情，所以才决定采用水攻。

夏邑城主体呈十字状，将县城湖分为四份。黄河决堤后，地下水位抬升，县城湖亦受影响，成为一座“高湖”，可在城墙围堰的阻挡下，也倒没有出现倒灌现象。可要是轰塌城墙？情况就大不同了。

“放！～”“轰！轰！轰！～”

日军为了武汉会战，几乎全部的火炮都被调到前线了，连所部旅团九二步炮都不满编，防守夏邑的第10独立步兵大队就更没有重武器对暂七师进行压制了。所以，我军这边轰击刚刚开始，北条藤吉便命令部队进入地堡防炮。可是，炮弹并没有落入城内，而是统统打在了城墙。

实战经验丰富的北条藤吉大佐立马就听出火炮口径，至少是75的。一〇一军装备不少法国施耐德76.2mm快炮，其最远射程超过8500米，就是皇军的最先进的九四式75山炮都略有不如。按理说炮弹不可能打不到城里，那么也就是说……？

不好！支那人要轰塌城墙，水漫夏邑！一想到这里北条藤吉就冷汗直冒。为了同支那人打巷战，最大可能的杀伤有生力量，北条藤吉在夏邑修筑了大量的地堡，这些地堡可全都在水线以下啊！一旦水淹县城，再多地堡又有什么用呢？

夏邑城墙确实厚实，可在三十多门大口径重炮不间断轰击下没支撑多久便坍塌了。满满当当的县城湖终于有地方溢流了。

……

这边黄百韬以水为兵，水漫夏邑！那边孙立人却以一个师的兵力造出不亚于一个军的声势。不仅是宿县、淮北就连近在咫尺的铜山也都遭到围攻。

最近已经够忙乱的了，武汉会战已经到了最关键时刻，虽然陷入僵持，但很显然皇军更占优势，富金山、潢川、田家镇、凤凰关，只要有一处有所突破，支那军必败无疑。可偏偏这个时候那个该死的一〇一军又来捣乱。

“阁下！刚刚截获的支那军电报已经破译出来了。”

彬山元接过看了看又递给了旁边的参谋长冈部直三郎，说道：“看来支那人已经黔驴技穷了。”冈部直三郎看过电报之后颇为疑惑的说道：“支那五战区李宗仁给一〇一军的命令是破交作战，可一〇一军为什么大力攻城？攻城作战向来是支那人不擅长的，缺乏重武器的支援，必定要付出极大伤亡代价。实际上，一〇一军之前一直在袭击我军补给线，只是规模不大，但却是他们最拿手的。现在又为什么不扬长避短，而是要反其道而行？实在是令人费解！”

这其实很好解释，彬山元冷哼一声说道：“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他来到沙盘前指着夏邑说道：“夏邑是阻挡一〇一军北上重要据点。冈部君！你看！如果一〇一军攻占夏邑之后，便可一路北上，商丘、菏泽都将成为他们的目标。而我军在这一方向兵力匮乏，就只能任其肆虐。到时候纵然皇军打赢了武汉会战，华北的战略优势也将荡然无存啊！”

想想彬山元就后悔当初没有听矶谷廉介的建议优先解决掉一〇一军这个隐患，以致今日要被人牵着鼻子走。可是有失必有得，如果不是提前发动武汉会战，皇军或许在南支就不会有今日之优势了。

为了使自己的观点更有说服力，彬山元大胆的做出断言：“我敢肯定，鹫津君那里不过是佯攻，而真正的主攻方向一定在夏邑、砀山。”

果然不出所料，佐佐木到一和鹫津鈆平一前一后两封急电印证了一切。支那人水淹夏邑，夏邑的两个大队的守备兵力危在旦夕，而砀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而最要命的是佐佐木到一手里只有一个大队兵力，救援两地实在是分身乏术，请求支援的同时，也发来了战术指导的请示函。

而与佐佐木到一急切的心情不同的是，鹫津鈆平显得异常淡定，只是向方面军汇报了当前事态。尽管宿县、淮北、铜山都遭到围攻，可守军还能够应对。

一〇一军果然还是打算钻空子，彬山元可不是寺内寿一，在分兵的问题上优柔寡断，当即命令驻徐州的鹫津鈆平出兵增援，鹫津鈆平也不含糊，直接命令第21步兵团南部奉臣少将携62、83联队及相关辅助兵种共7000余人组成南部支队火速支援佐佐木到一所部。

驻守徐州的第二十一师团本身就是警备专用的三单位制师团，总兵力不过1.6万人，一次抽调近半数兵力，难道徐州就不需防守吗？

实际上，包括彬山元在内的日军将领从一开始就没考虑过一〇一军会进攻徐州，而此番判断失误，正式拉开了武汉会战转折的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