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噩梦
小月闻言，开始声泪俱下地阐述自己的遭遇：
“我本是生活在玄慈古山山脚下、一座小镇上的采莲女。
数日前，我的好姐妹小玉将要议亲，听说玄慈古山的山神特别灵验，便上山想去求个好姻缘。
没成想，许愿后没过多久，小玉的父亲就因赌债而把她卖了，小玉相貌极好，被黑心的商人一再倒卖，也不知被弄去了何地。
后来我才听说，她是被卖到了东越国，做了红玉阁的花魁，花名绿姝……”
朝央手指一颤，微微眯起的眼眸中闪烁着璨芒。
那边小月没有察觉到朝央异样，继续哀戚地陈述道，
“我、我很是为她不平，便也上山拜神许愿，却没料到由村民合修的山神庙已经被毁于一旦，我、我还看到……”
——那日，小月来到玄慈古山，见到的却是残破不堪的庙宇，神像倒落在地，香火东零西碎。
身着玄墨黑袍的男子，背对着小月立于庙中，骨节分明的大手向起，掐着一个看不清面容的人形妖体。
“不过一只野生化形的树魅，冒充什么山神。”男子低哑磁性的声音响起，漫不经心中含着一丝不屑。
他挺直的脊背如山一般，给人不容忽视的强烈威压。
“本座路经此地，暂用你这洞府一住，至于你嘛……”
男子说着，不顾对方拼命挣扎嘶吼，强行撕碎对方宿体，将其神魂抽了出来。
“本体已毁，不如让我试试炼化分魂之术，也好为我……”
男子话语一顿，猛地转过头，看向躲在庙门后的小月，目光如剑，狠厉非常，
“谁！”
还不等小月尖叫出声，男子刹那间便瞬移至小月身旁，手指成爪就要取其性命！
指尖却在划破小月面门前那一刻停了下来。
“你的眉眼，竟让我一瞬间想起了她……”俊美邪戾的男子轻声呢喃，冷冽深邃的脸上，竟出现了一丝柔和，
“是我魔怔了么，明明你远远不及她。”
“说起来，我与她已有三年未见了……”
——小月讲到此处，偷偷看了朝央一眼，随即又飞快低头，
“就这样，我被留了下来，那位大人把我丢给了他的下属，也就是鼠妖大人，而山神、山神大人被、被……”
小月脸上满是恐惧惊骇，“每晚，我都能听到洞穴深处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哀嚎，我、我不敢去看山神大人，也不敢逃走——”
“我害怕，因为鼠妖大人曾经说过，只要我逃跑，就把我扒皮抽筋，炖肉汤喝，我已经看到好多村民被他抓来吃了……”
“后来，那位大人外出，几日未归，山神大人便趁机逃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山神大人。”
朝央敛眉沉思，把近日来所遇一桩桩一件件在脑海里串起来。
数日前，小玉议亲，遂独自前往玄慈古山，拜祭山神并且许愿，所许心愿，不外乎是渴求能觅得一位终生不负她的如意郎君。
山神——也就是那只魅，听到了她的心愿，可惜还没得及实现，就被夜玄抽魂炼化，神智丧失生不如死。逃跑之后，更是残害平民，杀戮成性。
可魅还记得自己曾聆听过信女小玉的愿望，仅剩不多的神识，支撑着魅要找到小玉。而小玉此时已经被卖到远在百里之外的东越花楼红玉阁，成为绿姝，后遇到渣男吴延，伤身伤心，濒死之际被阴魅寻到。
但，小玉的愿望是觅得不负她的郎君，可吴延已经负了她，魅要为她实现心愿的话，要么是让吴延回心转意，要么……杀掉吴延。
后来，或许是小玉心如死灰不想活了，或许是她再次许愿要吴延付出代价，不论如何，结果是小玉把身体给了魅，替她完成遗愿。
噩梦，恐吓，吴延被吓得心神胆战，急匆匆要赶回曼罗国，还雇了许多镖师保护。
途中遇到她和唐寻，可能是离开了东越，又或者说吴延被吓惨了急需慰藉，一个没忍住，当晚就对扮成女装的唐寻出手，魅见此愤然出手，杀死了吴延。
朝央思索完也不过须臾时间，刚回过神来见唐寻也是一副思考模样，正要开口，便听小月恳求道，
“夫人，我、我知道您是个好人，求您救救我，我已经好久没见到爹爹和娘亲了，我想回家……”
不要给我发好人卡啊喂。
朝央心中吐槽，随后拍拍小月的手，道：“你且放心，鼠妖已死，我们明日便下山，你可跟我们一起。”
“还有，别叫我夫人。”
这个称呼让她牙酸。
“真的？”小月喜极而泣，忙不迭道，“多谢夫……不，多谢姑娘！”
苏清音听了半天，听得云里雾里，又见那凡人少女对朝央如此‘巴结’，不爽道，“那鼠妖是我们杀死的，你谢她干嘛？”
“也、也多谢这位姑娘，多谢两位公子……”
“好了好了，给我们安排安排，今晚我们要住这里。”苏清音摆摆手，吩咐道。
“是。”
这个山洞外面看着不显，内里却别有乾坤。
除了中间朝央睡过的那间最为盛美的石屋，其旁还有不少布置简单的隔间。
据小玉说，这是之前鼠妖给抓回来的‘食物’住的。
最好的屋子自然留给了苏大小姐，朝央虽不喜住死人睡过的地方，但她如今已早不像前世那般讲究。
一想到明日就可恢复妖力离开，朝央也就不那么在乎了。
她躺在略显冷硬的石床上，闭眸，渐渐入睡。
……
“朝央，我的美人。”容貌俊美邪气的男子，手上捏着一枝海棠花，眼带笑意，“送给你。”
“跟我在一起，好不好？永远。”
画面一转，男子身着玄裳，黑沉如潭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嘴里喃喃出声，“朝央，朝央……”
“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为什么离开我？为什么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
男子脸色逐渐狰狞，脸手带血，全身都染上了血腥，恍如地狱修罗，“既然你不守信……”
“那就，去死吧。”
朝央猛地睁眼坐直了身子，额头冷汗涔涔，胸口起伏着，心脏砰砰跳动。
她拢了拢棉被，目光惶然地看四周，如坐针毡。
其实，从在这洞府里醒来那一刻开始，她就隐约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注视着。
那种时而戏谑、时而炙热的视线，让她坐立不安。
如果不是为了幽灵兰，她真是一刻也不想在这儿多待。
朝央抬手，指尖凝出一道妖气，蓦地射出，这道妖气在屋中搜寻、探索，不放过一处死角。
半柱香后，朝央挥手打散妖气。
什么也没有发现。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
但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