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魔鬼
当年在天狼族的半个月，妖狐也算对司锐有所了解。
爹不管，娘早亡，叔超凶，没玩伴。
极度缺爱，自傲自负，心思敏感，导致有些反复无常，喜怒不定。这么些年，貌似在他叔叔的严格管教之下沉稳了些，但心性还是略显浮躁。
稀奇的是，司锐似乎对原主有一种朦胧的特殊情感，甚至曾别扭地对自己这位‘娘亲’表达过关心，只可惜妖狐自视甚高，又不喜欢毛头少年，几次捉弄将人气走了。
从这些模模糊糊的记忆片段，朝央推断出，如果她搬出‘娘亲’这个身份，司锐对她的态度便会奇异地软化。
一个时辰后，云禾带着一套衣裳来到了她的面前。
看着眼前一脸温和的少年，朝央眸底流光一闪而过。
果然，如自己所料，一根筋跟他爹一样不通男女之情的司锐，绝不会自己动手。
那么，可以使唤的，就只剩被扣押在此的真亦宗弟子了。
“姑、姑娘，你、你能自己换衣服吗？”云禾站在几米远的地方，捧着衣服不知所措。
朝央道：“过来，靠近点。”
“姑娘……”云禾脸上浮现红晕，状似害羞。
“过来。”
云禾慢慢挪过去，道：“我无意冒犯姑娘，我……”
“装作为我清理伤口的样子，凑近点，不要说话。”
云禾一愣，随即会意点头，用手帕沾水，为朝央擦拭血迹，不再多言。
朝央把声音压得极低，“你没看错，那天跟我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紫凌真君。”
云禾震惊地瞪大了眸子，正要开口，又想起朝央的话，忙咽下了喉咙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他的记忆修为没了，现在又被打落悬崖，生死不明。”
怎么会？
云禾满眼的难以置信，那可是如神明一般的紫凌真君啊……
“我要你去找他……”朝央咬牙，闷哼一声，艰难地用指尖凝出一滴泛着金光的血珠，声音愈加虚弱了不少，“这是我的一滴精血，如果他还活着，就喂给他，有助于他恢复。”
九尾狐族秘术如果配合精血，可以大大增加金丹复原的几率，不过精血用极其珍贵，用一滴少一滴，她先前想着慢慢来，现在却是管不了那么多了。
“好。”云禾轻声道，毫不犹豫。
朝央又缓缓从腰间取出一张灵符，“这是牵引符，你拿着它，它会带你找到白岑的。”
既然司锐怀疑白岑身份，极有可能对方已经下去找过一次，但是又没找到，那么，白岑或许没有死。
她从心底期盼着，白岑还活着……
朝央黯然地垂下眸子。
若不是自己过于自信，加之报仇心切，也不会如此莽撞地就来观渠山，酿成如此悲剧。
“抱歉。”朝央叹息道，“没能救你们出去，还害得白岑他……”
云禾忙道：“不不，是我们自己非要来观渠山除妖的，云启告诉我，姑娘你本打算救我们的……”
“好了，时间不多。”朝央收起愁绪，道，“陪我演一场戏吧。”
……
“啊啊！非礼啦！”朝央用尽了气力大叫，因着身体虚弱，声音不免带了些沙哑。
她喊了好几声，终于在彻底没力气前，司锐赶了过来。
他一抬眼，便见朝央露出雪白香肩，泪眼盈睫，好不可怜，云禾背对着司锐，拉着朝央的衣服，场面直叫人浮想联翩，想入非非。
“叫你来换衣服，你就是这么换的？”司锐眸色冷沉，心头涌起一股怒气，“你一个真亦宗弟子，所谓的玄门正道，竟然做出此等不耻之事！”
司锐掌风一挥，云禾顷刻便被打出了洞外。
他犹不解气，冷眼睨着朝央，嘲讽道：“以前不是挺能耐的吗？”
朝央用温柔的语气道：“小司锐，能不能先把我衣服穿好？”
“哼！”司锐转身就走，只是手指微动，妖力运转，掉落的那套衣服立刻就飞起来，遮住了她裸露的部分。
朝央看向司锐的背影，默然。
司锐别扭的行为，更加加深了她心中的猜想。
如果她和他不是站在对立的立场，或许还能成为……可惜没有如果，他们俩一旦撕开那温情而脆弱的表象，内里充满了血腥和欺骗，实则不堪。
朝央倦怠地闭上眼。
本来体内妖力就稀无得很，现在又强行逼出一滴精血，身子称得上衰败了。
她艰难地吸收着周围稀薄的灵气，温养干涸的丹田。
不管如何，若是有机会被救脱身，她不能拖后腿。
也不知过去多久，一阵匆忙脚步声突然逼近，朝央睁眼，只见云启捂着流血的手臂，神色焦急朝她奔来。
“跑什么？”司锐踩着缓慢沉凝的步伐，一步步走了过来，冷睨着云启，“刚才不是挺能骂的吗？
云启惊惶地看着逼近的司锐，道：“你、你这个魔鬼……”
“对你而言，我当然是魔鬼，我不仅要杀了你们这些人，杀了紫凌真君，还要灭了正道玄门，踏平世家各派，将整个浮州大陆踩在脚下！”
司锐声音狠厉冰寒，脸上沾了几滴血迹，浑身散发着森冷之气，整个人恍如地狱恶鬼。
他抬起手，尖锐指甲倏地冒出，对着云启就要下杀手。
“小司锐！”朝央强撑起身子，挡在云启面前，“你不是还要借这些弟子引来紫凌真君吗？”
“他们惹我不高兴了。”司锐冷冷看向她，“这群废物如此自不量力，我成全他们去死，有什么不好？”
朝央心惊肉跳地看着司锐，第一次见识到了对方暴虐、嗜血的一面。
天狼族是极其好战的，而战斗必定免不了鲜血，在杀戮血腥中成长起来，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和善温良之辈。
朝央压下心底的骇然，尽量冷静道：“我以性命担保，十日之内，你一定会见到紫凌真君，先放过他好不好？”
司锐沉默着，死死盯着朝央，眸色冰冷彻骨。
半晌，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眼底讽刺之意掠过，哼了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如果我没见到他，你们就等死吧。”
朝央心头一颤。
她想错了，他们不可能交好的。
即便对方有值得同情的地方，有天真温情的一面。
但难掩其魔鬼的凶残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