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史进收徒

若水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是在傍晚时分了，当时，王大龙是在李糖的半搀扶半抱着进来的。何长石把情况说了，末了还加了句：'看老王这行事，应该是很早就打算好的。只是不知道，他怎么就这样想不开？"

王大龙吸了吸鼻子，淡淡的道："我知道，阿爹自从前段时间病了一场之后，就时常咳嗽，也就是这时候开始，他总是说些丧气话。现在看来，阿爹的病应该很重了，只是他瞒着不让我知道。"

大家都沉默了，看来是这个情况了。老王知道自己时不久已，为了不拖累儿子，所以这才开始安排后事了。若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王大龙了，再说这种事情，外人怎么安慰都是无济于事的，毕竟只有当事人自己想明白了才行。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给些钱财，让他好好的给他阿爹办一场风风光光的葬礼。

王大龙听见若水说给自己钱财办阿爹的后事，感动的立刻就跪下磕头。王大龙是在学堂里找到他阿娘的，他阿娘只紧紧的拉着吴生林的袖子，笑眯眯的看着他。吴生林无法，只得用一只手写字。他每天要把学塾里里外外的所有账目归个总，现在还得加上新学塾的账目，事情很杂也很重要，不能错一丝一毫。可阿香只要一睁眼就会粘着他，他虽然有些烦恼，可也不好推开这个命运可怜的女子。好在，阿香只是拉着他的袖子，就那样笑眯眯静静的看着他，也不多说话，也不打扰自己，他也只能随她了。

"打扰吴先生了，阿娘，我们该走了？"王大龙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吴生林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可阿香却不是很乐意了，一直摇头，手里紧紧的拉着吴生林的袖子。王大龙想上手去拉他阿娘的手，刚一碰到，阿香就开始大叫："不要，不要，你走开。"

王大龙就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他刚失去了阿爹，这个世界上他最亲的人只有阿娘了，可阿娘却好像把自己忘了，他心里涌上来一股伤心的情绪。吴生林轻言细语的哄道："阿香，乖，先跟大龙去，明天再来。"也很怪，阿香很听他的话，乖乖的点头，道：'好。"说着就松开了手，扭头对她儿子说：'大龙，走了。"

王大龙很是有些惊讶，他阿娘竟然知道自己的名字了。阿香好像知道他心里的疑问似的，道："阿爹说了，大龙你是我最亲的人。我不管干什么都要经过大龙你的同意才行，也要听大龙的话。可是我还是想不通，我不应该是要听阿爹的话吗？从前，我要是不听阿爹的话，阿爹可是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

王大龙对吴生林叉了叉手，道：'多谢吴先生。"

吴生林点头道："这没什么，今天我和史大夫他们谈了谈，他们说阿香这个情况已经很好了，她现在的记忆一直在没出事在家的时候。我看那这样子也很好了，不用清醒过来面对这么多年的糟糕的不能在糟糕的日子。"

"我也是这么想的，这样就挺好了，要是真的醒过来，我还真的担心阿娘受不了这刺激，再次精神错乱了。只希望，阿娘永远这样，不要在发疯病，我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王大龙道。

王大龙一夜未眠，他脑海里闪现着阿爹的身影。他现在思考着，明天要不要带上阿娘一起去参加葬礼，想到最后，他还是决定不带阿娘去了。他虽然不知道阿爹和阿娘的事情，但也知道，那个村子对阿娘来说应该是一个不想去的地方。阿爹已经去了，他要考虑的就只有阿娘了。阿娘不愿意就不去，免得到时候有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受刺激了，病加重了，那就得不偿失了。第二天，在何长石的带领下把办葬礼要用的东西买齐了，带上人，来到坑边，忙碌起来。这些事情都有何长石安排，王大龙只需要跪在哪里当一个面容哀痛的孝子就成。

回程，当车子经过集市时，王大龙让李糖停了车，去铺子里买了两葫芦好酒，再并把剩下的十两钱一并递给了何长石，道：'谢谢何叔帮忙料理，让小子我省了好些力气。我也没什么可以谢你的，就这两样表表心意，还望何叔不要嫌弃。"

何长石笑眯眯的看着王大龙，从他手里把那两葫芦酒提了过去，道："这酒我就收下了，这钱你还是拿回去吧，我可是不会收的，你的心意叔叔知道了，你要用好好照顾你阿娘，好好生活，这样你阿爹也就瞑目了。"

王大龙也没在推辞，收回了手里的银子，道：'谢谢何叔提醒，小子知道了。'

何长石看着远去的马车，想着老王的这个儿子，这孩子还真好玩，这么小就懂得这样多的人情世故，比老王强了不是一点半点，又跟了这样好的一个主家，将来的造化恐怕不小。唉，老王就是死了也该安心了。他在心里羡慕了一下已经仙去了点老王。而后摇了摇头，闻了闻那两个酒葫芦，嗯，好酒，可惜了了，老王是没那个福气享受儿子的福分了。想到这里，他心里稍稍感觉平衡了不少。人就是这么个奇怪的东西，我希望你过的好，可是却不希望你过的比我好。哪怕那个人已经死去，也是可以比较一番的。

下了车，来到小院的大厅里，王大龙恭恭敬敬的把剩下的十两银子递还给若水，道："塾长，我阿爹的后事办完了，这是剩下的钱财。"

若水笑了笑："好，你等会给阿吴吧！"

王大龙答应着，把钱收起来，却并没有走，只是看着若水，那模样有点欲言又止。若水笑道："你还有什么事情，一并说了，看看我是不是可以帮上点忙。"

王大龙听了这话，就跪了下来，磕头道："是有件事情麻烦先生，我想学医，塾长能不能给我和史大夫说说，让他老人家收我为徒？"

若水把王大龙仔仔细细的瞧了下，笑道："我本来打算说等你和你阿娘熟悉好了，就安排你去学塾里上学的。"

"多谢先生好意，可我还是喜欢学医，这是我一直以来的愿望。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有机会了，我定是要试一试的。"王大龙道。

若水道："这个事情我说了不算，得史大夫答应了才行。我只能给你们牵个线搭个桥，其余的就是你们的事情了。"

王大龙道：'是，我明白。多谢塾长了。"

若水就让欣来去找了史大夫来。史进正在院子里和大家说说笑笑，这里这么多人，数他年纪最大，人也有趣，没两天，大大小小的人都喜欢围着他说话。听见欣来喊自己，忙跟着过来了。若水把王大龙的事情说了，这事情是超出了史进的意料的。他都这个年纪了，是怎么也想不到会有人想拜自己为师的。他沉吟着：他知道王大龙道心思，不过是想着自己学了医术好给阿娘看病，这出发点是好的，可是学医这件事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是需要耐心和静心的。

王大龙见史大夫沉默，立刻就磕了头道："师傅放心，我一定会听话的，不管有多难我也不怕。"见史大夫还是没有说话的意思，继续磕了个头："师傅，你也知道，我已经没了阿爹了，这世界上只剩下阿娘一个亲人了。只要师傅收下我，我定会把师傅当做阿爷来孝敬。"

史进听了这话把王大龙再仔细的瞧了瞧，他从来也没好好看过这个孩子，却不曾想，他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真的不能小看了去。别看人家年纪小，却是个会看人心的孩子。这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后天那样的生存环境给打磨出来的。是的，他史进今年已经五十了，是知天命的年纪了。他自父母双亲逝去之后，就孑然一身。他也没有成亲生子的打算，自己是个奴仆何必生下小奴仆出来世世代代受苦呢。因着这些想法，他从来也没有什么孤独的情绪。尤其是原来的主子把他们这些奴仆一一发卖的时候，他更是庆幸自己没有成亲，这样就不用承受骨肉分离的痛苦和思念了。本以为，就这样过一生了，哪知道，遇到了现在的这个主家，他这些时间过下来，觉得生活原来也是这样的有意思，尤其是每天看着这么多活力十足的小树苗一样的孩童的时候，这感觉就更加的强烈。他甚至想着，要是也有一个这样大的孩子围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说说闹闹的，那感觉肯定很特别。当时，他还笑自己，黄土都要埋脖子的年纪了，倒想着那些不着调的事情。没成想，自己这运气还这样好，就偶然想一想到事情，也能成了真！

"学医是个很辛苦的事情，你能吃的下这个苦？"史进问道。

"能，我最不怕的就是吃苦。"王大龙道。

"还需要很大的耐心，这你有吗？"史进追问。

"我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王大龙坚定的道。

这时候，史进也想到了，他从小就照顾阿香这个神志不清的人，耐心应该是早就练出来了的。他瞧着王大龙这两天喂阿香喝药的时候，那个耐心细心劲实在是没得说。

史进点了点头："可以。"

王大龙立刻磕头："徒儿见过师父！"

若水在一旁笑道："好了，我去和大武说一声，让他明天做一桌拜师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