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认知要轰然倒塌的预感
程御在太医署有个相识的太医,当初在付士文的府上得见,帮他提了一个关于记药材进量和支出的方式,慢慢的,便相熟起来。
太医署的下值时辰比六部要晚,因此程御到的时候,还有不少太医在。门房不识得程御,但徐朗的脸是记得深深刻刻的,正好省了通传的时间,直接入内见到梁太医。
梁坤惊诧,这两人怎么一块来了?程御的脸色还好,倒是徐家这小子着急忙慌,难不成是徐老夫人怎么了?
“这是……”
程御拱手道,“梁太医,想请教一下你。”
梁坤慎重道,“你说。”
程御将楚宁的药方子拿出给他看,“麻烦梁太医,能否帮我看一看,这个方子怎么样才能喝起来不那么苦。”
梁坤:“……”
徐朗:“……”
梁坤愣了一下,展开方子认真来看,这就是个简单的治发烧的药方,不过用的药至苦,舌头都能发麻,喝起来会很难受。
外头百姓治病能药到病除便好,事后吃个蜜饯也就过去了,因此坊间大夫用药很是直接,正如这张方子一般。
不过他接手医治的贵人众多,若是药太苦,贵人们是怎么也不肯喝的。因此常年下来,太医署的药方也做了改进,虽然还带了点苦味,倒也勉强可以接受。
梁太医提笔在药方上增减了一两项,加了甘草和大枣调和,又交代道,“汤药可以放温一会再喝,不必趁热。喝完药再饮一杯温水,能缓解苦味。”
程御接过,恭声道,“多谢大人。”
梁坤注意到他左手手心和手腹上几道划痕,“你这是……”
程御笑笑,“不小心弄到的,不碍事。”
从太医署出来,程御的脸色温和许多,路过街市小摊时,他还特地买了一包甜豆糕,再按照新方子抓了药。
徐朗目瞪口呆,为什么他有一种认知要轰然倒塌的预感。
这发烧生病的人不言而喻,必然是嫂子无疑。
易熙是不可能的,他或许会觉得药苦,可文衍素来觉得男孩不得娇养,一个眼神过去,小易熙哪里还敢多说一句话。伯母也不可能,以前多苦的药都是一口闷,从来没说过苦,早就习惯了。更何况拿糖去哄伯母?那画面就很离谱。
为了嫂子,去找梁太医改药方,还买了糖糕……
我的天!
那可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程文衍啊!
人人都道他是高岭之花,寻不到一根情丝。可如今他怎么越看越觉得,冰山像要融化了?
自打程御换了药方,楚宁养病期间的幸福指数直线上升,终于喝到了正常的中药,苦味也总算在接受范围内。
还有糖糕可以吃。
“这是换了哪家的大夫?”楚宁眼睛亮亮的。
程御平淡道,“就是一个寻常医馆。”
楚宁大赞,“你跟你说,这个医馆的大夫好,开的药好喝多了。上次的那服药,要是真喝上三四日,我感觉都快没味觉了,真的。还有,多谢你买的糖糕,甜糯糯的,很好吃。”
她吐了吐舌头,那个作怪狡黠的女子又重回视野,不再是前几日那病怏怏无生机的模样,程御这才放下心来。
楚宁下床蹦蹦跳跳,她闲了几日,现在就想上手做竹雕。
欸?这里的字她是何时刻上去的?
楚宁转向程御,打量着他。
程御轻咳了声,将手握拳藏到背后,说道,“哦,闲来无事,对这竹雕也有几分兴趣,就先帮你把字刻好。”
哇,这随便一刻,比她苦练几年都不见逊色,就是细节没处理太好,她需要再修整一下,这字肯定是没有任何问题的,程御的字就是比她更好看。
楚宁的眼神里带着崇拜,“你也太厉害了,这雕工得让多少竹雕师傅惭愧。”就连她都练了好多年呢,“真想敲开你这脑袋仔细看看,到底是怎么长的。女娲娘娘造你的时候,肯定开了小灶,把你捏得这般俊美便也罢了,还把你捏得博学多才。”
“我看你是真好了。”否则怎么会这么多话。
程御脸一红,躲开她直白推崇的目光,脚底生风似的出了门,几近落荒而逃。
楚宁对程御更钦佩了,低调且谦虚。
她决定回头就在那本《狂夸程御一百句》的册子上再补一项,程御这个大变态的学习能力一流,手工活居然也没能难倒他。
恩,下次和伯母聊天的时候,可以夸这一点,楚宁乐滋滋的。
没过几秒,程御尴尬地去而复返,被她这么一夸,害得他都忘了正事,红着耳根道,“竹雕先不急,等会见完了人,你再回来慢慢弄。”
见人?府里来客人了吗?
到了前院正厅,才发现原来是牙行送来的人。一个年轻侍从,叫“齐佑”,一个比杨氏大些的,称呼她“刘姑”。
这两人显然已经知道她的身份,见过程御,恭敬地喊完“公子”后,又低头唤她“楚姑娘”。
楚宁哪习惯得了别人这么恭敬地向她行礼,连忙微笑以对。
刘姑看起来亲切慈祥,身上有股利落劲儿。齐佑二十出头的样子,是个白嫩小生,程御说他功夫不错,楚宁原本不信,直到看他能轻松举起一旁的石墩举起来。
这本事,当侍卫多可惜,合该是举重的好苗子才对。
……
齐佑跟在程御身边,刘姑则负责院子清扫、日常杂活之类,
刘姑来程家前,听了不少坊间传闻,她也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然而怎么也没想到是如今这幅情景。
外头都说程大人御妻有术,楚氏进了程家一阵子后,慢慢安分下来,不愧是大周惊才绝艳的状元郎。
可她怎么觉得……
公子和姑娘之间的关系似乎……
剃头挑子一头热?
这话她是不敢讲的,楚姑娘和传闻虽然不同,但她今早头回见公子,倒是与传闻一模一样。
华茂春松,隽朗冷然。
她甚至不敢和公子对视太久,气势太压人,纵然不是刻意施压,但那浑身的气度就足够让她心生畏惧。
还是看楚姑娘做竹雕来得有意思。
外头究竟怎么回事,姑娘明明性格温婉,说话轻柔有礼,每日笑盈盈的,活像个下凡的仙子一般,玉颜多姿。
和夫人也处得好,就如同亲母女一般。
不过让刘姑纳闷的是,姑娘在公子面前并不殷勤,可在夫人面前,却总是在闲聊时夸一两句公子,夸得夫人心头直熨帖,面上乐个不停。
她一时间也搞不清楚姑娘是什么想法,或许是在公子面前太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