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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那就,赌一次

赖着不走这种事,要说历年燕陵展有没有过这样的情况呢?

有的,但是要追溯到前朝南梁时候,很多很多年前了。

那时候还倒有几个稍较厉害的修复匠人,可战乱之后,这些人要么被卷入争端而死,要么消失在世人眼中,如此几十年过去,真正称得上修复大家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至于在野的那些所谓的修复高人,呵,单看柳振气得想拿鞋底拍死他们就知道他们的水准了。

物转星移,如今的人也只能从长辈的口中一窥当年的盛况,但仅限于听听而已,没成想,如今倒叫他们也碰上了。

这下,等待的众人更是急躁。京都到底运来了什么样的物什,竟叫那些人留恋至此!

不行,他们也要看,他们也着急啊,大家都是一个时辰,平白被前面的占去了时间,吃亏的岂不是他们这群人。

不满的声音更大了。

外头做安抚工作的官差一个头两个大,里面赶人的更是苦不堪言,这些来的人都是燕陵城或是其他地方的勋贵人家,官署还真不敢直接用武力压制。

最后硬是请来了上器署的吴大人,这才顺利清走第一波。

可还没喘匀气呢,好家伙,第二波又开始了。

已经年近五旬的吴大人:……

深衣夫人恋恋不舍地下楼离开,问她身边的女子,“嫣儿,你方才可有看清楚那瓷香炉的模样?”

女子一脸遗憾,“太快了,娘,我也就匆匆扫了一眼,都没看清是哪朝哪代的,什么来历,又是怎么修补好的。”

美妇人的眉头轻轻拧起,是啊,一层和二层倒是仔细看完了,可才上了三层,便听到官差喊话要清场离开。她们匆忙间,只走马观花似的快速扫一眼,那个黑绿冰莹的手镯,她还想再多看几眼呢。

女子灵光一闪,“娘,我们可以再买两张帖子啊。外头有人在卖呢,再来看一遍不就好了。”

“诶,是啊。”美妇人缓过神来,“快快快,省得等会没有了。”

周围同样遗憾不已的人一听,这可是个好主意。口口相传下,第一波的人瞬间又兴奋起来,急冲冲奔向小贩们所在的林荫道,将他们团团围住。

还没反应过来要涨价就售罄的小贩们看着自己手里已经空荡荡的篮子:“……”

一个时辰后,出来也打算再买一张帖子却发现一张不剩的第二波人:“……”

哭晕在路上!

花雨没想到真的如楚宁所说,不过短短几个时辰,那剩余的几百张请帖,就真的一售而空。

她好奇地追问,“姑娘,你是怎么知道请帖必然会卖光的?”

楚宁故弄玄虚地笑笑,“直觉。”

看完燕陵展,了了心愿,楚宁也该动身南下。“走吧,回去收拾一下东西,明日出门。”

花雨点头,“姑娘,我们去哪儿?”

楚宁豪气一指,“我们,下江南!”

……

上了码头,程御和齐佑骑马向西,几日后,在利阳县停下。

这里有一个人,曾经任过抚州知府的师爷,两年前到了年纪,回乡养老,一直住在这利阳县。

正好是个调查的突破口。

“公子,传信来了。”齐佑敲门进来,看到程御望着远处,听到他出声才回过神来。

齐佑暗忖,已经连续几日是这样了,公子表面上洒脱放姑娘走,装出一副冷静淡然的模样,其实心里难受得很。

姑娘走的那天,公子负气地将身上的钱袋子解下,取出里头的东西,将钱袋子丢在了船上。

可才刚上了码头,还没走几步呢,又阴沉着脸快步上船去拿回来,小心翼翼地放回怀里。

当然,脸更臭了。

细节处也变得十分反常。

昨日用早膳的时候,突然喃喃了句,“没有锅贴。”不待他开口说什么,公子又像没事人一样地动筷用膳。

这哪像是放手,分明是深入骨髓了。

他这几日水深火热,深怕讲错一个字,他家公子生气,可不是开玩笑的。

“不是说传信来了?”程御淡淡道。

齐佑连忙甩开脑子里七七八八的想法,认真汇报,“来信说,设伏在庄子左右,趁着郑藜出门去寺里求福,已经在路上将其悄悄拿下,正押过来。”

“知道了,准备一下,审讯郑藜。”

“还有就是姑娘那……”齐佑看了一眼程御的脸色,之前明令不用回禀楚宁的行踪,他却觉得,公子其实还是想要知道的。

见他眸光微闪,却没挥手制止,齐佑放心大胆地接着说,“齐安信上说,姑娘在燕陵逗留了三日,买了一个丫鬟,去了燕陵展。看完后的次日,就坐马车南下了。”

程御身子微僵,捏着书册的手指紧了紧,一西一南,是越来越远了。

他闷声道,“走吧,去会会郑藜。”

后院的一间不起眼的耳房,郑藜被五花大绑着,眼睛上蒙了黑布,不知道究竟是谁绑了自己。

寂静中,开门的声音响了,随后是两个人的脚步声。脚步声太轻,他也不能确定,直到他听见拉开椅子的声响。

“你们是谁?抓我来做什么?”

“我想问郑师爷几个问题,你若老实回答,能轻松很多。”一道冷冽的男声。

郑藜渐渐冷静下来,没好气道,“你想问什么?”

程御心情不好,并不打算同他迂回,“梁知府素日里和哪些人有过钱银交易,一个个写下来。”

郑藜失笑,“你在说什么,什么钱银交易。”

程御站起身,靠近嗤笑道:“忘了和你说,我手上掌握的名单虽然只有不多,也足够检测你是否说谎。我再说一遍,一个不落地写下来,否则你那些天真稚嫩的孙儿,可就要一起来做客了。”

“你敢!你是谁,你到底是谁!”郑藜面色苍白,不禁大喊道。

程御凉凉道,“梁知府尚且不自保,你还替他卖命又有何意义。想想吧,给你一天的时间。”

“你……”郑藜挣扎着想要挣开绳索,挣不开,气怒下直冲过来,程御侧身一躲,手背还是被他头上的冠子划出了一道细痕。

齐佑急冲过来,将他牢牢按在椅子上,又加了一道绳索。

走出耳房,还能听到郑藜大声喊叫,齐佑给了他一拳,塞了一团布,冷哼道,“好好想想,明日老实交代。”

转身离开,合上房门。

程御还站在外面,负手而立,时不时看着他的手背。

齐佑不敢出声,只好静静等着。

程御睫毛颤了颤,突然问道,“齐佑,你说,我伤得重吗?”

啊?

齐佑定眼一看,一寸长的小划痕,连血迹都没有。

再一思考,齐佑心领神会,以极其夸张的语气担忧道,“公子,你伤这么重,怕是要伤及性命啊。”

浮夸的表演让程御耳根一红,他咳了咳,淡淡道,“嗯”。停顿片刻,又说,“那就和齐安传信吧。”

放不下的话,那就,赌一次。

程御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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