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看个展,看疯了?
京都送来的,除了楚宁修的那三十多件国之重宝,还有四十余件不用修复的器物。
出展在博雅阁,上下三层,层层有重兵看护,五步即有一人。阁外还派了两队精兵把守,妄想行偷盗、抢劫的念头,会被直接拖走凌迟。
所有的珍宝摆放在软布上,隔着三尺距离,并统一设下一个腰身高的横板。也就是说,围观之人,只能隔着横板在三尺外看,不能伸手触摸或是靠近损坏。
这个规矩倒是和后世有些贴合,出于对这些珍宝的爱惜,上器署的官员们,倒是考虑得很是周到。
巳时初刻一到,博雅阁大门缓缓打开,楚宁带着花雨进去。入门便是两幅沈橐的画,一副是沈老先生晚年画的宫廷仕女图,一幅是他游学时留下的松涛香雨图,画技与意境可谓一绝。
一个着深衣长衫的夫人面露失落,“这迎门古画,怎的又是放沈老先生的画,纵然是大家所做,次次放,也就不兴奇了。”
她身边的女子劝慰道,“娘,天下闻名的大画家不过几人,能完好无损保留下来的,也就是沈老先生的画了。”
也是,深衣夫人摇摇头,继续往前走,看来今日要提早回府了。
还想着,前头走得快的人传来一声惊呼,“快来看,快来看,这是……这是晁安国李亭将军用的那柄寒光赤渊宝剑啊!”
说的人傻了,听的人也傻了。怎么可能,“史书有载,赤渊剑早在盟覃之战,李亭大将军因为救下被玄铁捆绑在石壁上的恭帝,剑身残断,一分为二。自此后,就再也没人见过这柄天下皆知的宝剑。这么多年了,怕是找到,也满是斑斑锈迹了。”
“是真的,你们自己来看。”喊话的人眼睛不离剑身。宝剑不愧其名啊,即便是这样看着它,都能感觉到剑身凝聚的寒气,若在光照之下,这股凛冽的气息恐怕叫一般人都不敢直视。
周边有不少习武之人,光是听到这个名字,就浑身热血。拼命地挤过来,仔细一看,凭他们常年握剑的直觉,这剑哪里还有假,不会错的,不会错的!
剑柄上的纹路同书中所记一模一样,上头刻有一字——“亭”,正是李亭将军的手迹。《将军册》里说,李亭将军刻字时,正值前线传来捷报,激动之下,最后一笔大大往上一提,那用劲之大,刀锋之深,再仿不出第二来。
“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要疯了!”有平生嗜兵器如命的男子双手抱头,激动地尖叫起来,被旁边值守的官兵无情地拖到门外去冷静冷静。
士兵冷漠地抖抖耳朵,实在……太吵了!
不多时,又拖出一个,众人总算是拉回了一些理智。
若是修补过的东西,旁边的墙上会挂上修补前的图样,承受力比较好的,已经开始细细研究是哪位高人所补。
画上的图和下头的文字解说,还原出了一柄受伤的名剑。不止是剑身断裂,覆满锈迹,而且剑刃不知被什么东西损坏,有一道两寸长的划痕。
这样都能复原?剑身是如何做到严丝合缝地拼在一起,却丝毫看不出修补痕迹的?他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睡醒,还在做梦。
仰头一看,由工部盖印落款,修复之人,姜姑娘。
这这这这这……女的?
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这下是真的在做梦无疑了。
于是,又有两个因为掐自己大腿太过用力而惊呼出声的男子,被四个值守的士兵,一人一边拖拽出去。
大门外,下一波来看展的人已经陆陆续续来了些,一脸懵的看到一个又一个被拖出来。那脸上是什么表情,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手舞足蹈、嘿嘿傻笑,这怕不是……疯了吧?
看个珍宝展,看疯了?
有人忍不住好奇地大声问道,“兄台,可是里头发生了什么?”不会是闹鬼吧。
被拉出来的人激动地说不全话,“就是,就是,那个,哎呀……你等会自己进去看吧。”
说完,深呼吸两口气,确定不会再尖叫了,装作十分镇定的样子又快步进去。
楚宁没想到柳大人和徐大人竟然还给自己属了名字,尽管只是化名,却有一种被承认过的满足感。只是去了江南后,这化名,就不能再用了。
不少人还在原地猜测这姜姑娘是谁,聪明的人,已经在抓紧时间往前走。
方才那位深衣夫人停下脚步,被眼前的这支梁朝的金丝孔雀嵌珠步摇完全吸引住了。
太美了!
美到她此刻都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高傲华美的孔雀栩栩如生,头上的翎毛轻轻颤动,尾羽似彩屏一般展开,口中还衔着一颗圆润泛光的白色大珍珠,下坠一串珍珠步摇。想象不到,戴它的人,该是何等的风华绝代。
金丝缠绕成形,却不见乱,工艺可见繁复。这支步摇是当年梁朝最厉害的女官做出来的,听闻从无到有,花费了足足一月的时间而成。
没想到,她们这样的没有权势的富商之家,有朝一日,竟也能见到这般惊绝潋滟的步摇。
单是看这一样东西,深衣夫人便觉得,自己今日这一趟,真真是太值了。
跟在她旁边的女子久久回不了神,僵硬地扯了扯自家娘亲的衣袖,指着前方五步远,颤颤巍巍道,“娘……娘亲,那边,凤……凤冠,是皇后凤冠啊!是那顶您说了无数次的文孝皇后的大礼凤冠!”
“什么!”
……
从巳时初至巳时末,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按理来说,应该轮到下一批午时初的人进去,可又过去两刻钟,居然没有半点反应。
外头已聚满了人,都是午时正的帖子。有人等得不耐烦,都想扭头走人了,想到自己是从外地而来,不甘心地喊一句,“都到时辰了,怎么还不让我们进去。”
一人呼,百人应,大家齐齐出声,“是啊,都多等了好一会,官署的人怎么办事的。”
“果然是越办越差劲,看看这今年这官署的态度,我们这交了银子的,怎的如此怠慢啊。”
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一个着官服的从里头冷汗淋淋地跑出来,无奈解释道,“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啊。
实在是上一批人死皮赖脸地不肯走,我们的官差赶了数次,这边赶完,那边一群人又偷溜回来,这才耽误了好些工夫。
不过诸位放心,我们已经多派了人,再过两刻钟,一定将里头的人从后门清空走。稍等,稍等。”
外头众人面面相觑:??????
你说的什么玩意????
不肯走??
还一群又一群地偷溜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