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 弩炮烈矢

赵维彻底服了，他现在的水平根本就连厢军都赶不上啊！好在最弥足珍贵的是，曾经在海军当过两年兵的他有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头，想当年他大一休学去当兵，第一年完全就是被老兵和士官们变着花样的各种虐，但是练到第二年，在训练舰上的时候，他就可以照葫芦画瓢地虐那些新兵蛋子了，因为不管是谁，进了军营都会被培养出这么一种执着的劲头。

现在的赵维才13岁，换成后世不过是个初中生，不管是力气还是技巧，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只要自己坚持练下去，达到屯驻军士兵的水平并不难。下了这个决心之后，赵维就给自己制定了每天早晚的健身计划，还每天都练习射箭的准头，当然不是余玠送的那张五斗的弓，而是史昂从皇城司里找来的三斗的小弓。

“嗖——当啷！”一支短箭朝着十步（约15米）之外的箭靶飞去，刚刚好挂稳了靶子的边缘，这是赵维连续射了15支箭之后，第一次上靶，箭靶后面的地上一堆凌乱的箭支……

“中了中了，殿下真厉害！”身后的紫兰拍手叫到。

“不错了，第一次射箭能上靶就是有进步了，也算是比较有天分的了。”赵维身边的史昂有些尴尬地鼓励他。

“史统领你就别安慰我了，我要有天分，也不至于跟冯将军十几年，射箭都学不会……也罢，先天不足后天补，我相信勤能补拙，总有一天我能开一石的弓射中百步外的靶心，这靶心的大小跟杨树叶差不多吧？那是不是就叫‘百步穿杨’？”

史昂只是笑了笑，百步之外，弓箭的速度都消耗得差不多了，还极大地受风偏的影响，上靶完全靠运气，射中靶心？要么运气相当好，要么靶子有城门那么大……赵维问到，史昂不擅长奉承，只能含含糊糊地说：“应该可以……吧。”

“什么叫应该啊？”赵维对史昂的回答显然不满意。

“应该的意思就是，别吹牛了，哥你没那能耐！这都听不懂！”一阵清铃般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不是赵君怡又是谁，这小丫头娴熟地骑着那自行车快速地来到赵维跟前，一个急刹车停下。史昂立即施礼：

“小妹，你一天不跟我斗嘴是不是浑身不舒服？”

赵君怡很熟练地下车，然后放下支撑脚，说道：“对啊，你才知道呢？”

“我真是白白亏了那么多心血送你一自行车。”

“哼，我要是不跟你斗嘴，还有谁能跟你斗嘴？紫兰吗？你看她刚才高兴那样，你射出去那么多箭全脱靶，她还一个劲地给你叫好，像是敢跟你反着说话的样子吗？还有史统领，都说严师出高徒，可在你面前他也不敢说太重的话，你说，除了我，你身边还有能跟你说真话的人吗？没有我给你泼冷水，你百步穿杨？十步上靶都费劲！”赵君怡一番话说得赵维哑口无言。

“行，今天你有道理。”赵维秒怂，随即对史昂说：“史昂，从今以后，在我面前，不管有什么话你直说就是，反正我知道你也不是擅长阿谀奉承的人，要说不说的不觉得尴尬吗？”

“是！”史昂应到，“那……卑职有话就直说了。”

“有话不直说，留着过年么？”赵维此言一出，赵君怡和紫兰顿时笑了出来。

史昂尴尬地笑了笑，说：“所谓百步穿杨，其实是夸大了，再强的弓射出去的箭，飞到百步之外，势头已经减弱太多了，射城门那么大的目标没问题，但是要命中普通的箭靶几乎不可能，两军对阵，动辄百步之外放箭，那是靠同时射出成千上万的箭支，瞄准的是对方的整个军阵，只要大致方向和飞行距离对了就行，正因为如此，屯驻军的弓箭手只要求20步距离中靶即合格，当然，优秀的弓弩手可以在30步或者40步的距离上中靶，运气不差的话，用轻弩甚至50步一样能上靶，但是，百步实在太远了。”

赵维又问：“那这么说，《武经总要》里记载的八牛弩，射程近千步，那么远的距离岂不是完全没准头？”

史昂说：“一千步那肯定是没准头了，但是五百步可以赌运气，当年辽国的萧达凛就是在澶渊城下500步外被我军城头的八牛弩射杀的，正常情况下，八牛弩射的是踏橛箭，钉在城墙上供士兵登城用的，射程大概是200到300步之间，而且八牛弩最大的需要70人合力才能拉开，不是普通的弓能比的。”

“所以说，哥，你还是踏实点，想想怎么在10箭之内，射中这个靶子再说吧。”赵君怡笑着说。

赵维不服了，想了想之后说：“小妹，我跟你讲，你还别逼我，你信不信我马上就可以一箭把靶子射倒？”

“你来！”赵君怡做了个请的手势。

赵维却说：“别急，待我准备准备。”随后对史昂一阵耳语，史昂随后即安排人分头去办。紧接着赵维对赵君怡说：“小妹，这里格局太小，哥的身手施展不开，走，我带你去禁军的练武场。”

“好啊，我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

……

半个时辰之后，史昂和一众东宫侍卫护送着赵维和赵君怡来到禁军的演武场，冯晟也闻讯赶来。柏映雪递给赵维一把7斗的弩和两根同样粗细的竹筒，赵君怡一头雾水。赵维指着空地上一个只有一根木棍支撑的箭靶问：“那个靶子有多远？”

“二十步。”冯晟看了一眼回答。

“好。”赵维回过头，“小妹，我这次用的是弩，所以箭靶放到二十步的距离上，总共射两箭，没耍赖吧？”

赵君怡没看出所以然来，说道：“可以，但是这弩必须你自己拉开，不能让任何人帮忙。”

“当然。”

只见赵维将弩机头朝下放在地上，两只脚踩着弩臂，弯下腰，双手拉住弓弦，凭腰力拉开，卡在机括上，然后将第一支竹筒放上去，对准箭靶瞄了一会儿，扣动了扳机，只听轻微的“砰”的一声，那竹筒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落在了箭靶右边一尺多的地上。

“一次没中！”赵君怡说。

“还有第二次嘛！”赵维说着，同样的办法，将第二支竹筒放在了弩的导槽中，没有立刻射出，而从中间拉出了一截捻子，随后从史昂的手中接过一个火折，点燃了竹筒上的捻子之后，迅速瞄准射出，那竹筒带着“嗤嗤”的声音掉在了地上之后，滚到了箭靶背后，不一会儿就听到竹筒“轰隆”一声巨响，被木棍支撑着的靶子猛地跳了起来，在空中翻滚了两圈，倒在了地上。

“啊——”赵君怡毫无准备，被这突然的爆炸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那竹筒里装的是甲药，动静可比集市里卖的炮竹大多了，就连冯晟都有些惊讶。

“哥——”赵君怡回过神来之后，冲着赵维大声喊道。

“我不聋，不用叫这么大声，看见没，箭靶倒了吧？”赵维一脸得意：小样儿，跟我斗，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精度不够威力来凑”吧。赵维总是有这么些奇思妙想，跟赵君怡斗嘴的时候吗，后世的“榴弹发射器”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给了他灵感，刚刚好军器监掌握了“甲药”的生产工艺，赵维就让史昂找人去军器监找秦九韶拿了一两多的甲药，装进竹筒里，另一支竹筒里装的是同等重量的沙子，充当试射校正的作用。

“你吓着我了！！”赵君怡一脸的怒气，指着赵维吼道，“而且，你！耍赖——”

“诶，我怎么耍赖了？你看，弩是我自己拉开的吧，说好两箭箭靶倒地，倒了吧？”

“你根本没射中，你用的火药！你就是耍赖！”

“这我不管，史昂之前不是说过了吗？战场上都是万箭齐发，把敌人射死了就行，至于射死敌人的箭是不是自己的不管……”说到这里，赵维的神情开始发生了变化，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连忙问冯晟：“冯叔，八牛弩一般射多重的箭？”

冯晟说：“踏橛箭至少二十斤，射二百五十步，一枪三剑箭略轻，可达三百步，怎么了？”

“用20斤重的箭，其中带3到5斤火药，射250步之外能扎进夯土城墙，扎进木头的船板也就不是问题，恐怕再大的战船也扛不住5斤火药的爆炸吧？”赵维说，“军器监最近搞出来了一种新的火药配方，威力原来的五倍有余！”

“那肯定没问题！”冯晟说。

“那可太好了！”赵维兴奋地说，他总算找到给军器监减轻生产压力的办法了。

……

赵维找到秦九韶，将自己的想法跟他说了，秦九韶表示生产进度和组织上没问题，军器监里现在就有一些床弩的存货，质量都还合格，甲药与之前的黑药也就是成分配比的不同，爆矢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东西，现在就可以开工生产，工时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不知道水师那边是否同意以强弩和烈矢暂代火炮。

“这个就由我去跟各路水师的统制商量吧，生产上的事由你来安排，一定保证按时交货。毕竟，现在的火炮已经算过时了，抓紧时间收拾完林复的烂摊子，咱们就能开始新火炮的试制。”赵维说。

“既然如此，就有劳太子殿下了！”

“秦大匠客气了。”

交代完军器监之后，赵维找到了太湖水师的统制岳熙，把自己的盘算跟他说了之后，这位岳统制面露难色，说道：“殿下，非是末将执拗，弩矢终究不能替代火炮，炮船和弩船各自侧重点不同，炮船体型大而重，承受敌船攻击的能力也远高于弩船，乃是水战的顶梁柱，因为装备火炮，所以几乎没有预留强弩的安装位置，临时改恐怕很难，弩船配备新的‘烈矢’倒是可以增强战力，数量也多，然而船体太小，本身只是作为炮船的辅助而存在，防止敌人采取接舷战攻击我方炮船，突然要它们成为主力，这不等于是给厢军发了一堆好刀，就把他们当屯驻军来用吗？”

“岳统制所说我也明白，弩矢的杀伤力终究不能与火炮相提并论这不假，这只是暂时的，因为现有的火炮威力也不大，即使按照图纸交付的合格品，射程不过区区两百余步。长江上的水师一炮不发，也能撑住局势，一年半载的时间内，蒙古人也不敢横渡长江，但是只要给军器监几个月的时间，你们就能用上射程更远、威力更大的火炮，现有的火炮将全部回炉，如果现在造太多的旧火炮，到时候又是一堆麻烦事。”赵维说。

太子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岳熙也不好再说什么，他以为赵维不过是替军器监推诿抵赖的说客，什么新火炮之类的估计几个月后就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