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一滴血
“那老小子,我最后一次警告你,立刻把徐清给我交出来,否则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赵维刀尖指向万世发,大声地呵斥道。
其实看到童虎他们摆出的架势,万世发心里已经有些犯嘀咕了,童虎他们手里都是制式的横刀,属于兵器的范畴,和普通的朴刀不一样,这种刀在民间是绝对不允许私造和私藏的。这些人敢明目张胆地把兵器亮出来,结阵相对,就说明他们都是官府背景。可现在已然是骑虎难下,对头的那少年一口咬定自己放走了朝廷钦犯,该不会是道上的对头给自己下的套吧?
“快去临安府找陈知府过来!”万世发对手下的一个喽啰低声吩咐道,这样对峙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对方可能是官方的人,所以他就想着找临安知府陈庆和给自己撑腰,平时这知府没少收自己的银子,也是该出来办点事了。
这临安城是个南北长、东西短的形状,临安府衙在城中心的位置,万利坊在城北,中间是好几公里的路程,万利坊的打手去到临安府衙请来知府,一来一回少说也是一个多小时,赵维和5个侍卫此时已经慢慢从赌坊内移动到了街上,6个人始终背靠背维持着环形阵列,与四周围上来的20多个地痞流氓紧张地对峙着。
赵维低声对童虎说道:“童大哥,咱们力量不占优势啊!”
“没关系,殿下,敌不动我不动,就这样僵持下去,对我们是有利的。”
童虎和赵维都明白,虽然他们这边包括赵维在内都是精锐,可是几个人都没有穿铠甲出来,对方人多势众,真的打起来恐怕很难全身而退,所以一直不主动进攻,不过像这样僵持下去,训练有素的侍卫和乌合之众的地痞,其中就会逐渐显现出来。
“大哥,到底打不打?这样僵持下去咱们的兄弟熬不住啊!”大概20多分钟之后,万世发的一个亲信有些耐不住了,问道,“再说了,就这么几个人,咱摆开这么大阵势都收拾不了,脸上也挂不住啊!”
“打个屁啊?你个笨蛋!”万世发低声骂道,“这几个都他妈当兵的看不出来啊?临安城里当兵的,不是禁军就是御林军,真要打起来,咱们折多少弟兄不说,这临安可是京城,当官的一个比一个大,谁知道那公子哥的后台有多硬,能不动手就别动手。”
双方就一直这样神经紧绷地僵持着,突然,赌坊的窗户飞出一张凳子,当即砸中一个地痞,这家伙一个踉跄,向前扑倒,猛推了前面的人一把,那人手里是一把长柄的朴刀,一下子站立不住,摔倒的同时,朴刀照着童虎的面门劈下来。
童虎迅速地举刀架住劈下来的朴刀,站他左右的两个侍卫,迟千行和欧阳烈也条件反射地一个突刺,将直刃的横刀刺进了那地痞的胸口,刀尖从前胸穿过他的身体,又从后背露了出来,刀身上皆是鲜血。仅仅是一瞬间,两人迅速收刀,恢复防守阵型,而那中刀的地痞,倒在地上之后,再也没有了爬起来的力气……
“弟兄们,杀!”
也不知是谁这么大喊了一声,周围的地痞一窝蜂地冲了上来,赵维和一众侍卫大吃一惊,一时间刀光剑影,钢铁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赵维敏捷地低头躲过一把着袴刀,顺手往敌人小腿上砍过去,正好砍在他小腿骨上,听到清脆的“喀嚓”的骨折的声音,赵维又迅速转身,在他背上划了一条很长的口子,喷出的鲜血溅到了赵维的脸上,他闻到了一大股血腥味,顿时感觉胸口发闷和反胃,拿刀的手也没了力气。
趁着赵维弯腰的时机,一个地痞冲上来,手中的长枪刺向赵维的腰际,童虎眼疾手快,反手一刀将木质的枪杆削断,再顺手调转刀尖,刺入了此人的胸口……
十来分钟的混战之后,现场一片狼藉,只有赵维和侍卫们仍然保持着背靠背的阵型,但是都带着伤,赵维的右肩也挨了一刀,所幸伤口不深,迟千行的伤势比较重,他被枪尖扎到了小腹,所以被童虎、赵维等围到了中间,在这个环形阵的周围,横七竖八地倒着十几个地痞流氓,其中有些已经是尸体。
虽然有过当兵的经历,但是像这种冷兵器短兵相接的场面,赵维真的是第一次遇见,如今他才终于明白,所谓“刺刀见红”,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和毅力。如此近距离面对眼前的鲜血和实实在在的尸体,赵维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拿刀的手都止不住地颤抖。比起心理上的难受,肩膀上的剧痛已经算不得什么了。
听见赵维异样的呼吸声,童虎和一众侍卫都明白,人性本善,这是第一次杀人很难闯过的心里难关,可是赵维死撑着保持清醒和阵型,还是令他颇有些佩服。
“殿下,调整好呼吸,千万要坚持住!”赵维的身后,迟千行低声地说道。
“我知道……”
话音未落,万世发恼羞成怒:“给我上,宰了他们!”看到地上躺着的全是自己这边的弟兄,他已经失去理智了。
可惜,乌合之众到底是乌合之众,地上躺了十好几个,剩下的人就算人数依然占优势,也都是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肯第一个冲上去挨刀子,万世发从一个木讷的喽啰手里夺过一把厚背砍刀,准备自己带头上,这时,一支羽箭伴随着马蹄声呼啸而至,将万世发射倒在地,箭镞扎在他后背上。
冯晟带着一队禁军拍马而至:“把这帮逆贼给我拿下!”
“是!”数十名禁军精锐纷纷下马,将所有手持兵刃的人全都包围了起来,禁军战士人人身披重甲,手持长矛,明晃晃的兵锋直指这帮地痞。
包括万世发在内,所有的地痞都不敢轻举妄动,童虎他们几个没有铠甲都还好对付,可赶来的禁军裹得严严实实,披甲和不披甲的差别是相当大的,没有强悍的穿刺类兵器,身披重甲的一方可以说是完全无敌的,所以他们毫不令人意外地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赵维顿时松了一口气,手上脱力,钢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整个人也坚持不住了,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殿下!”小泽杏子惊呼,她跟着禁军回来,看到赵维的样子顿时大惊失色,“殿下,你受伤了?!”
赵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摆摆手,冯晟也三步并两步地来到赵维的身边,看了看他肩膀上的刀伤,说道:“殿下没事,只是皮外伤!杏子,立刻带殿下去包扎一下。”
“是!”
“完了……”听清了小泽杏子对赵维的称呼,万世发如同五雷轰顶,原来和他们血战的竟是某个皇族公子?而且多半就是太子了,否则如何能惊动禁军统制亲自带兵来救?而且大白天竟然出动骑兵在临安的大街上飞奔,这待遇,一般亲王家的世子哪配得上?
待到临安知府陈庆和乘轿而来的时候,赵维和童虎他们早已不在现场,只有冯晟和几十个禁军士兵在善后,他早已命手下将伤者全部就近送医,所以陈庆和并没有见到赵维。
他是接到万世发的消息赶过来的,万世发的手下说他们可能碰上了不好惹的角色,所以陈庆和还盘算着和和稀泥,然后再讹万世发一笔钱,可是当他赶来的时候,万世发早就被禁军带走了,现场只有冯晟在,他从轿子里出来的时候。
“冯将军,你怎么会在这里?!”陈庆和看见冯晟,暗道不妙,虽然从官衔来说,正五品的禁军统制比他这个正四品的临安知府要矮上一些,可是从官职和实际权力来说,禁军统制的分量比临安知府要重得多,尤其是冯晟和太子的特殊关系,他不得不小心应对。
“陈知府,在下接到东宫侍卫的求救信,带兵救援太子殿下。”冯晟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什么?!太子?这是怎么回事?”陈庆和倒吸一口冷气。
冯晟平静地说道:“据太子殿下所述,东宫内坊局内侍丞徐清私吞东宫银钱用度十几万贯,被殿下发现,事发后,徐清以填补亏空为借口,引诱太子殿下来到万利坊,在坊主万世发的协助下畏罪潜逃,而且意图加害于太子,本将军收到东宫侍卫小泽杏子的消息,这才带上我帐前人马,火速驰援。”
“那……太子殿下没事吧?殿下现在何处?”
“二三十人围攻6个人,你说呢?不过还好,太子殿下只是皮外伤,并无大碍。”冯晟说,“诶,对了陈知府是如何会来到此地的?”
“哦,本府接到百姓的报告,说城北有人聚众斗殴,这才特意赶来,不料将军比本府快多了。唉,本府治下的临安竟然发生如此恶事,真是愧对朝廷的信任。”
“陈知府还是留着这自省的功夫,去太子殿下面前赔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