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5 血战大胜关

“弓弩手准备——放箭！”

郭骥临危不乱，有条不紊地调集了弓弩手上城墙，蒙古军的步兵推着沉重的云梯、冲车和石砲，只能缓慢地接近城墙，而且火炮不能继续射击，这给了宋军足够的时间稳住阵脚。

随着郭骥的一声令下，几百具神臂弩向五十步之外的蒙古军射出了饱含怒火的羽箭。神臂弩可以说是大宋的“传家宝”了，从太祖建国伊始就一直是天下最强的单兵踏张弩，最大射程高达200步，在50步的距离上，箭矢穿透力极强，即使是步人甲也无法抵挡。

蒙古军也不甘示弱，纷纷使用手弩和弓箭还击，一时间大胜关箭如雨下，盾牌能遮挡的面积实在有限，尤其是蒙古军，他们要主动进攻，手里的盾牌比宋军更轻，也就更小，不断有士兵被射中，痛苦地倒在地上。然而军阵不能乱，这些倒下的士兵，没被当场射死的，也被后面的自己人踩死了。

“快，投射！”宋军神臂弩的最大射程200步之外，蒙军的几台配重石砲准备停当，一名色目将领指挥着士兵们将近百斤重的巨石装进网兜。这种巨大的配重投石机，其实就是历史上很著名的“回回砲”，本来这东西至少是20年之后才出现的，就因为赵维的到来，五公斤炮的出现，蒙古帝国高层绞尽脑汁地寻找应对之法，此时就有阿拉伯地区的色目将领将这种巨型投石机的设计报告给了忽必烈，蒙古朝廷相当重视，使得这石砲提前出现了，抛射石块重达一百斤左右，最大射程250步。

重逾千斤的配重块下落，带动7米长的力臂转动，将5米长的皮绳扬起，皮绳末端装有巨石的网兜加速将一百斤重的巨石抛射而出，狠狠地砸在大胜关的城墙上，城墙表面的青砖被砸碎，露出里面的夯土层，这么大的石头，动能可比火炮的铁弹都要大，城墙上的士兵都感受到了本就已经缺口的城墙明显地摇晃了一下。

“这什么东西？”被剧烈的冲击震倒的朱奎挣扎着被郭骥扶起来。

“蒙古人的石砲！朱老弟没事吧？”郭骥关切地问。

“我没事，蒙古人欺负我们炮台被打坏了，没有火炮可用，否则，哪有他们石砲如此嚣张的机会？！”

“放心吧，石砲打不了几次，叫将士们顶住，马上就短兵相接了，蒙古人也怕砸着他们自己人。”

郭骥说得不错，石砲仅仅投射了三轮，由于精度的问题，城墙的中下部被砸了几个大坑，宋军的士兵却没被砸死多少，可是为了减少蒙军石砲的威胁，郭骥不得不下令弓弩手停止射击，让蒙军士兵的云梯搭上来，拉近敌我双方的距离。

这云梯的跳板搭上了城墙可就没办法推开，而且跳板两侧都有挡板，防止攻城的士兵掉下去，赵维要是见到云梯的实物，不知道会在心里鄙视后世那些古装剧导演多少次，这才是真正厉害的攻城器械，方方面面都考虑得很周到，这才是古人的工匠技艺和战争艺术，可不是电视剧里闹着玩一样的长梯子。

大胜关上的守军只能用几米的长矛阻拦蒙军登城，可蒙古人的先锋也不含糊，拿着又厚又大的盾牌，将自己和后面的兄弟挡得严严实实，他身后一“串”的士兵一起往前推，双方就像角力一样丝毫不让。

僵持不下之际，城上的宋军用准备好的油罐点燃，往云梯上使劲扔，油罐碎裂，着火的油脂四处流动，蒙军的云梯开始燃着，毕竟是木头的，火势一旦失控就彻底完了。

可这些攻上城墙的士兵其实大部分都是汉人，论城池攻防，他们并不比大宋的士兵逊色，宋军用火攻，他们立刻就组织人力灭火，同时不断朝城楼上放箭，城下的士兵推着冲车，开始撞击大胜关的城门。

过了些时候，终于有人坚持不住，让蒙古军登上城墙，两军用盾牌相互顶着，用直刃的战刀从盾牌之间的空隙捅过去，弓弩手也大部分收起了神臂弩，拔出腰刀加入了肉搏。

所有的军队，第一波攻城的“先登”几乎都是力气大的精锐士兵，先登之功可是比斩敌十人都更大的功劳，守城的厢军渐渐支撑不住，蒙古军在城墙上的控制范围逐渐增大。

郭骥的副将朱奎见状不妙，夺过卫兵手里的长矛，几步急加速奔过去，就着自身的冲劲，一杆长矛巧妙地从盾牌的缝隙中穿过，准确地刺中一个蒙古兵胸口，强大的冲击力令长矛刺穿了那人的胸甲，直入胸腔。那个敌兵登时没了气力，被宋军的盾牌手推了回去，两军盾牌组成的界限突然向蒙古军一方形成一个凸出部，这下子顶在最前面的几个蒙军盾牌手遭了殃，被宋军士兵从背后攻击，战刀从铠甲的缝隙里捅了进去，“战线”立时往蒙军的一方推回去了好几米。

看着城墙上来来回回地搏杀，童虎他们也只能干着急，东宫侍卫虽然也是精锐中的精锐，可他们没几个人，这种情况就算全部上去也无济于事。

郭骥和忽必烈都打定主意要车轮战，为了保险起见，郭骥还是调来了屯驻军，代替厢军作主力，战斗已经打了将近一个时辰，且不说轮流上城墙搏命的3万厢军已经有4000多伤亡，光是体力就已经消耗得相当厉害，已经呈现出崩溃的趋势，再不让屯驻军顶上就完了。

“童教头，咱们总不能在这下面看热闹吧？是撤还是上，您倒是给个准话啊！”江玉婉看着城墙上不断抬下来的尸体，焦急地问道。

童虎摩拳擦掌，来回踱步，在众侍卫焦急的目光中煎熬了好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有了！”

“哦？怎么打？”侍卫们立刻凑上来问。

“一半的人去找空桶，越多越好，迟千行，你带一半的人去铲些碎石来，一寸大小的最好，越多越好！一炷香时间！快！”

“是！”大家虽然没明白童虎要干什么，但是军令一下，所有人都毫不犹豫地执行。

一炷香之后，30多个空木桶和9筐碎石摆到了童虎的面前。

“把这些火药和碎石混到一起，装进桶里，插上火绳。”

所有人立刻动手，按童虎的吩咐将火药和碎石混合起来，连同原先装火药的木桶一起，满满当当装了40个桶。

火药桶准备妥当之后，童虎叫住了一队经过的厢军，让他们一人搬一桶火药跟在侍卫的后面上了城墙，此时城楼下面的冲车已经把城门撞开了一条缝，再多撞几次估计城门就坚持不住了。

“郭将军，用这个吧！”童虎对郭骥喊道。

郭骥回头一看厢军怀里抱着的木桶，立刻就明白了童虎要干什么，一拍脑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用火药，可是……你哪搬来的那么多火药？”

“这里的40个桶，只有10桶火药，有四分之三都是碎石，火药要加上碎石才有威力！”

“妙啊！妙啊！快，立刻将这些东西扔下去。”

“得令！”当即点燃了一个桶，顺着城墙就扔了下去，这个桶里面装了10公斤甲药和40公斤的碎石，随着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近千颗碎石四散飞溅，尤其是飞到城门洞里的石子，在封闭的空间里来回反弹，将正在撞门的蒙军士兵几乎全部杀死，大量的碎石打得城门上都是伤痕累累。

因为有碎石充当破片，这个木桶对身着铠甲的士兵有效杀伤范围依然达到20多米，几乎整个冲车旁边的人全都完蛋了，冲车也被毁了，眼看着城门就要撞开，如今功亏一篑，忽必烈很惋惜地叹了口气，也对刚才的爆炸震惊不已。

“再来两个！”看着后面的蒙古兵要冲上来抢救冲车，童虎大声喊道，于是一前一后两个木桶被点燃之后扔下去。

“轰”、“轰”两次爆炸，当场就炸死了要靠近冲车的几百个士兵，城下的蒙古军顿时吓破了胆，炸开的石子甚至打到了百步之外的士兵的脸上，将那士兵的鼻梁都砸断了！这比火炮动静还大得多的爆炸实在令他们不敢再往前冲了。

“震天雷？！”忽必烈大惊道，“宋军居然有这么大的震天雷？他们怎么没早点用？”

“难道是宋军的火药告罄，不到万不得已，不轻易使用？”旁边的掌旗官说。

忽必烈摇摇头：“宋军的火药怎么可能不够？大胜关背靠襄阳，从临安到襄阳全程水路，再多的火药也能运来，而且一直以来我军的火药消耗是宋军的十倍以上，我们都还有火药，他们怎么可能用完了？”

“那……就是郭骥没想起来？”

忽必烈白了他一眼，那军官立刻将头低了下去，这郭骥怎么说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其实不怨郭骥没想起来用火药，一来大胜关所剩的火药确实不多，之前攻城的时候，因为蒙军用火弹意外击中了大胜关的火药库，几十斤火药发生了殉爆，还引发了火灾，为了防止来不及搬走的火药发生二次爆炸，将士们用水灭火，将几千斤火药全部打湿了，如今火药成了一块一块的没法用。二来，自从五公斤炮装上大胜关之后，蒙古人几次来打，双方都是远距离炮战，今天的近距离肉搏还是第一次，所以震天雷完全没准备多少，开打没多久就用光了。

由于火药桶的威慑，蒙军在城下还未登城的军队全都不敢靠近城墙，已经登城的部队后继无力，没多久就被消灭干净，郭骥又让童虎用火药将几个搭在大胜关城墙上的云梯给炸了。

“四王爷，这大胜关看来今天还是拿不下来啊！”指挥石砲的色目将领查理曼丹说道。

“不急！”忽必烈笑笑，“至少我们是有进步的，半个月前，我们的火炮连大胜关的城墙都挨不到，今天已经有士兵登上城墙了，大胜关确实难打，不过这城墙也不是坚不可摧的，城墙上已经好几个大缺口了，我看如果再打上几次，恐怕大胜关的城墙就该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