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剑拔弩张
客栈外头忽然亮如黄昏。
成片的火光照得人眉眼如金。
“老板娘”心里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
王钊延立刻赶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我们被包围了，外头至少有百名衙差，还有十数个杀手躲在房顶上。”
外头像夕阳一样，泛出火焰般的晚霞。
“老板娘”眼眸微眯，映出冷冷光束：“恐怕都是‘暗卫’吧。”
“‘暗卫’？”王钊延并不了解，但他的声音仍透出压抑不住的紧张。
“老板娘”瞥了一眼江沛成，知道眼下这一切一定是因为他。
王钊延见她思索不言，小声问道：“女侠，我们该怎么办？”
“老板娘”道：“你去把方雨霁与李梓恒放了，稍后我会掩护你离开。找到老板娘他们后不要回头，立刻乘船离开明洲，码头上有我一艘船，慕白知道的。”
王钊延怔了怔：“那你呢？”
“老板娘”道：“我会来找你们。”
王钊延忙一低身，答应而去。
“老板娘”走到“巫零”跟前，解开她身上的绳索。
“巫零”问道：“出什么事了？”
“老板娘”道：“我们被包围了，冲出的机会很渺茫，但你是‘暗卫’，可以全身而退。”
“巫零”的心重重一沉：“你需要我做什么？”
“走吧，不要参与进来。”“老板娘”声音渐渐沉了下来。
她言语冰凉无温。
“巫零”立刻将她的手腕扣住。
“老板娘”微微一笑，将她的手轻轻推开，什么也没有说，就转身离去。
那一瞬间“巫零”突然觉得自己看不清她了。
客堂的大门忽然被人撞开，百名衙差拔足前冲，像是一团团云霾，手持大刀和火把鱼贯而入，一下就把客堂照得宛若白日一样，凌厉的杀气压在众人头顶，里面的人大多被一幕惊住。
但“老板娘”的神情依旧镇定，她莹莹而立，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她将目光锁定在外面。
外头比任何时候都还要安静、还要漆黑，却是危机四伏。
十数个杀手躲在暗处，晶莹的眼珠一动也不动，却像一只只兀鹰，随时要振翅而起。
如今客堂内外都笼罩在阴云之下，显得格外的阴森可怖。
王钊延全身已如弓弦般绷紧，方雨霁与李梓恒二人向旁急闪，特别是方雨霁躲在角落，观察门口动静，随时有拔腿而逃的冲动，可奈何四面八方已经堵得水泄不通。
但“老板娘”还很冷静，她含笑盈盈看过来：“不知诸位大人到此所谓何事？”
持刀衙差纷纷往后看去，房顶上忽然跃下一人，他看上去还很年轻，冷面、黑衣，腰佩长剑，一看便知来自“暗卫”。
“老板娘”心里忍不住笑道：他们也不知换身衣裳，人人都是如此标配，一望便知其身份，又如何成为隐匿于暗处的杀手？
人人见她笑得越发开心。
她心里自是十分愉悦，对于眼下这幅场景，她对自己还能笑得出来这件事情，也非常满意。
“你叫什么名字？”“老板娘”冲着那个“暗卫”问道。
那人微一皱眉，不说话。
“老板娘”神色转瞬冰冷：“你不说话，跑出来做什么？”
那人开口：“污蔑皇亲国戚，扣押朝廷命官，理应当诛！”
“定罪量刑需要有法可依、有证可查，而不是光凭一张嘴就能说得算！”
慕白的声音忽然出现在客堂之上。
“老板娘”一惊，转头间还是眼睛一亮，慕白从后院走来，面对满房危机，他依旧如此镇定，那一身白衣如雪如雾，仿佛刹那幻影。
王钊延低声道：“他怎么来了？”
“老板娘”叹了口气道：“隔壁院子与此地连着一条地道，他肯定察觉到外面的动静，就通过密道过来。”
慕白走过来，伸出手轻轻抚着“老板娘”的肩膀：“我来了。”
“你来做什么？”“老板娘”将他一推，话语中已含了薄怒。
房顶上的十数个杀手极可能全是“暗卫”，倘若一起出手，即便是她夜灵独身一人也难以全身而退！
慕白只轻轻一笑：“我有办法能解眼下困局，倘若我的办法行不通，最后你也可以将我交出去，能免你一难。”
“老板娘”皱着眉头，看着他的眼睛问：“你觉得可能吗？第二个办法。”
慕白眉毛挑了起来：“那也有第一个办法和第三个办法。”
“第三个办法？”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愿同年同月同日死。”
“……”
“老板娘”不由触动心肠，眼里发酸，她独自行走江湖多年，历经危险无数，但从未有人与她同进退。
“巫零”默不作声地跟着走过来，与慕白一起，分别站在“老板娘”的左右两侧。
“老板娘”见到她，眼中有光芒闪动，狡黠道：“怎么？你想与我生同衾，死同穴？”
“巫零”道：“我乃侠盗夜灵，路见不平时，应当拔刀相助方显我女侠本色。”
“老板娘”：“……”
她不禁笑出声，心胸热血沸腾，感激沈子瑜与慕白的情谊，即便眼前是刀山火海，她也能大笑出来：“好久没有这么有趣过了。”
她自腰畔抽出“红玉海藻”。
火红的软剑像是被鲜血浸染过，明亮的剑锋上只有一道冷光泛过，没有半点瑕疵，完美的不像世间所有，就连站在“老板娘”对面的“暗卫”也不禁在心中暗叹一声：好剑！
“老板娘”手腕一转，软剑迎风抖得笔直，如毒蛇般刺出。
那人左手持剑，长剑脱鞘，看似正面迎敌，其实削向“老板娘”的手腕，她暂时后退闪避，姿态轻盈优雅，“红玉海藻”微微一晃，随即猛攻向前与他剑尖相抵，“老板娘”运气于剑，前行一步，压得那人手中长剑随即变弯。
围观众人屏息凝气，各自不动。
那人双目一瞪，眼中射出凶光，那人右手变爪为拳，猛击一拳。
“老板娘”身形一闪，成功躲开，那人随即凌厉反击，却不想“老板娘”早有防备，一柄“红玉海藻”使出无数剑光，那人手持长剑，闪电似的接连后退，“老板娘”紧跟而上，轻功之妙，使得众人暗叹连连，那人身形一转，忽地一声暴叱，反手一剑向“老板娘”的眉心刺出。
这一剑好快！
“老板娘”觉出一些寒意，但她反应迅速，身形一顿，身体一侧，那柄剑就从她瞳前滑过，那人手腕一转，长剑夹杂着劲风直刺“老板娘”的面门，她举剑一挡，“红玉海藻”体软一弹，那人险些拿剑不住，接连后退几步。
他谨慎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老板娘”微微一笑，道：“好玩吗？但是该结束了。”
她眉眼一凝，四周立刻弥漫起一片杀气，几乎眨眼之间，“红玉海藻”就已贴近他的胸口，下一瞬就要穿心而过。
一道黑影忽然掠过，将那人救走，待他们站定之后，黑影侧目看来，复杂地看了“老板娘”一眼。
那人忙道：“江师兄。”
江沛成将他往身后一推：“你不是她的对手。”
那人道：“她到底是什么人？据资料显示，‘一间客栈’的老板娘只是在前几年习得一些皮毛武艺而已。”
江沛成：“……”
他什么也没有说，而是慢慢抽出属于他的长剑，亮在“老板娘”面前，缓缓道：“两年了。”
方才，江沛成在他们交手之间，挣开身上绳索，但蜡烛里面的药物已渗透到他的身体里面，他如今内力受损，早不是巫零对手。
“老板娘”叹了口气：“的确两年了。”
江沛成问道：“不知你的武功进步没有？”
“老板娘”冷冷一笑：“你方才没有看见吗？”
江沛成微微皱眉：“你玩心还是很重，你应该知道，剑是杀人的武器，稍有一个疏漏，就会死。”
“我不会死。”
“老板娘”举起手中的“红玉海藻”，其剑身血红，剑光森亮可怖。
这柄剑的锋利绝对不是任何武器可以比拟的。
那人冷言道：“如果我手中握有这样的武器，绝对不会像方才那样！”
“无知！”
“老板娘”一剑挥下，剑光闪电般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