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故人归来
莫非是连环失踪案的犯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巫零飞身急掠，忽然直窜出去。
可那个人竟比她还快，几乎在巫零起身的同一刹那，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巫零站在那棵树下，甚是惊奇。
慕白跟过来，神神秘秘道：“姐姐，他会法术。”
“法术？”
巫零心思一转，在树下检查。
果不其然，树干上一道锋利的划痕，非常新鲜，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过。巫零的指腹轻轻抚摸着树干，低低道：“这是什么诡计？”
慕白的肚子忽然叫起来：“姐姐，我饿了。”
巫零一笑：“奔波了一夜，回酒馆吃点东西吧。”
他二人回到酒馆，门口的灯笼将他们的背影拖得极长。
文珠雅在客堂里发呆，见到巫零进来，她小声道：“他们到后院休息了……”
巫零点了下头，没和她说别的话，叫来店小二，要了一些吃食。
因为身为厨师的曹鸿平已经外出，店小二就只能送上一些卤物和热茶。巫零将这些吃的推到慕白面前：“饿了吧？多吃些。”
文珠雅坐在隔壁桌前，眼望巫零这一桌上的饭菜，忽觉腹中饥饿，却无心去吃。
整个客堂只有慕白一人在狼吞虎咽，他解开脸上一半的绷带，虽说露出来的皮肤尚未完全痊愈，但比前些时候已经好了很多。
巫零心里装着事情，并没有动筷子，而是侧眸望着他，沉浸在短暂的平静安宁之中。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门口有人高呼：“莫大人到——”
巫零微微低头。
酒馆外头，漫天星光微暗。
他被众官员、衙役簇拥在中央，面带微笑，眸色淡如琉璃，肤色更是白皙得像是女子，在厅堂的昏黄烛火下，整个人温润平和，像是笼罩上渺渺烟光，飘逸俊朗。
他环顾四下，见到巫零时，像是见到了久违的老朋友。
他不顾旁人目光，大步上前欢喜道：“夜灵，果然是你。我听报案的人说，此地来了一位武艺高强的女侠，我就在猜会不会就是你？”
巫零缓缓抬起目光，没露出半分不自然的神色。
可暗地里，她却不自觉地攥紧拳头。
刑部尚书莫修！
两年不见，他越发风光了。
莫修瞥了一眼慕白，目色深幽，宛若寒潭般沉凉。他慢慢俯下身，在巫零耳边轻轻道：“夜灵，两年未见，你的品位……下降了这么多吗？”
他嘴角边勾起一抹冷笑。
巫零淡淡一笑，忽然翻起一拳直捣莫修的下颚。
他后退几步，强压着喉间的呕意，只在嘴角边渗出一缕鲜血。
那张好看的脸立刻红肿。
空气仿佛凝固，他看过来的眼神冷得像一坨冰一样。
众官员、衙役一惊，纷纷挥拳、拔刀，上前要与巫零一决死战，巫零站起来，从腰间抽出“红玉海藻”，迎风抖得笔直。
莫修大吼一声：“住手！”
酒馆客堂幽凉静谧，桌上火光昏黄。
他以手抚着面颊，扬起弧度清晰的眉，又微微笑了起来：“这位可是名扬江湖的侠盗夜灵，也是我的至交好友，倘若今夜有人为难于她，就是和我莫修作对！”
众官员、衙役面面相觑，不敢作声。
巫零看着莫修，眼里的冰霜已经渗透到血液里。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神情一如既往地平静，转身走到后头的院子里。
慕白：“……”
莫修略略侧目望了慕白一眼，他喝了一大口茶，正对上莫修幽冷的深眸。慕白站起来，鼓着腮帮子，含在口里的茶忽然喷出，溅了莫修一脸。
慕白还呛咳了两声：“太难喝了……”
他打了一个嗝，似乎还很委屈。
莫修的额角抽了抽。
慕白一个哆嗦，脱口而出：“你、你说话不算话！你刚刚说了不为难我们的，我、我要去告御状！”
莫修：“……”
他脸色血红，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酒馆的掌柜从人群里挤出来：“大人，这个人就是一个疯子，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莫修转眸看了他一眼：“疯子……也懂得告御状吗？”
那一眼，像是地狱来的野兽，散发着阴飕飕的凉气，看得掌柜浑身一抖，紧紧地抿住嘴。
慕白趁机一溜烟地跑了，走之前，还将桌上的卤物连盘子一起抱走。
莫修神情阴郁地看着他与巫零一同消失的方向，抹掉嘴角的一丝血，回头望着众官员、衙役，又恢复了一张温润如玉的样子。
他道：“老百姓对我们有意见，就说明我们的工作做得还不够细致，切实维护、保障好老百姓的权益才是我们当务之急，不能让他们生活在恐惧与不安之中，今夜发生的案子是否与连环失踪案有关？背后还有没有可能？本官限你们在三日之内调查清楚。”
“是……”众官员、衙役低头应答。
莫修整了整衣衫，又是一副肤色白皙、俊雅至极的模样。
他不愿在这样一间酒馆久留，即便悦来酒馆是永安洲最大的酒馆，但此刻在江上还有一艘画舫在等着他。
临走前，莫修忽然发现酒馆的客堂里还有一位少女。
文珠雅与他锐利的眼神对视后，心中略慌，不自觉地低下头。莫修只瞧了一眼，就走了，对于这种小角色，他从来不放在心上。
夜色茫茫，几间简陋木屋立在后院。
悦来酒馆本就不提供夜宿，所以眼下能提供居住的地方并不多，店小二只能尽可能地收拾出四间干净的房间，其中两间供给昏迷的欧阳彬和齐允吉，另外一间给了文珠雅，剩下最后一间只能巫零与慕白共用。
在漫天暗淡星光下，巫零坐在窗前，看着外头的夜风拂过树梢，她的眼神变得幽远深邃。
慕白若无其事地推门而入，将一盘卤物放在她跟前。
夜风吹入，火光幽黄，映在他的脸上，一半是被火烧过的痕迹，一半是被白色绷带捆绑住的样子，交错之间像是碧池幽树，既繁复冷峻，又深情如水，还有一层缥缈难捉的痴痴呆呆。
巫零伸出手，将他的手抓住。
她的手很凉，他的手很暖。
慕白纵然痴傻，但他没有动，只是紧扣着她微凉的手，一如既往地歪着脑袋看着她。
但这已经够了，熟悉的温暖已经渐渐从掌心蔓延到心里。
巫零嘴角轻舒，又缓缓笑道：“小可爱，你知道吗？我与他是朋友，但他也险些杀了我。”
她本是语调平淡，可想到一事后，她眼里结了微霜：“最后他为了仕途，杀了我另一个朋友。”
慕白狠狠地点了头：“嗯！他是坏人！”
巫零被他的举止逗笑：“准确来说，莫修此人善恶兼行。两年前，他在渝州任知府，深受当地百姓爱戴。当时出了一起‘青铜神树’的案子，我本是将其物归原主，但他执意上献朝廷，害得‘青铜神树’的主人阿静自杀。”
巫零望着慕白：“当时我真以为阿静是自杀，不想一位仵作告诉我，她是被人活活勒死，后来我在她的指甲缝里找到几根白貂毛，你知道吗？莫修……就有这样一件白貂大氅！”
慕白：“……”
巫零缓缓道：“我本以为他进入盛京为官后，我再与他无任何交集，没想到他派康阳去了一间客栈……”
巫零仰面望着慕白，深深凝视着他，细辨着他脸上每一处微动。
“他派康阳去一间客栈的目的是什么？”
“他来到永安之洲的目的又是什么？”
“是不是与方雨霁的册子有关？”
“是不是与二十年前的事情有关？！”
巫零迫切地想知道答案，但她不确定慕白会不会告诉她。
慕白听了半晌，似懂非懂地频频点头，而后又疑惑万分地“啊”了一声：“什么册子？在永安洲的船上？在吧？不在？还是在吧？”
巫零再次被他逗笑：“我知道了，谢谢你，小可爱……”
“咚咚——”
门口忽然响起了敲门声。